第107章 一个人的执念可以有多可怕。
林福来是被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吓醒的。
灶台里面的火已经完全熄灭,不带一丝温度。
她四处望了望,屋子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外面林梅的声音愈发尖锐,在空旷的山林不断回荡,显得格外悚然。
“林桂生!啊!!!啊啊啊!!林桂生你这个畜生啊!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还是不是人呐!”
“林桂生我是你老婆啊!你把我当下蛋的鸡吗!救命啊救命!!林桂生你这个杀千刀的狗东西啊!”
“林桂生!!我求求你了!别这么对我!!我求求你了放我出去!救命啊!”
“林桂生啊!你把门打开呀!!!林桂生!”
“我求求你了!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啊——”
林梅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绝望。
破旧的木门被捶的震天响,时不时被撞开一条缝,偏偏又挪不开。
外门横着一张躺椅,上面放了两块大石。
林桂生一早就打定了主意,是不可能给她一点逃出来的机会。
林福来紧紧的抱着膝盖,她吓坏了,整个人缩成一个团。
可是林梅的声音太惨了。
每一声灌到耳朵里都激起她一阵鸡皮疙瘩。
拍门的声音突然停止,房间里又传来拍打的声音,林梅的叫声更加凄厉吓人。
“林桂生!!你特娘的畜生啊!”
“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福来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她知道林梅很痛苦。
她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一头扎了出去。
林桂生就守在门口。
佝偻着脊背,整个人阴沉的像个鬼。
林福来不敢走的太近,只是站在一边强忍着惧意对他说:“爸……妈再喊,她在哭……”
林桂生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林福来看着他潮红的面色顿时吓得头皮发麻。
林桂生有个习惯,喝多了就喜欢打人,每次林梅都被他打的人仰马翻。
林福来因为只能住在猪圈草垛,逃过两次。
月光下的林桂生像个妖魔鬼怪,突然龇开牙齿,一把抓住了正要逃跑的林福来。
一巴掌下来的时候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嘴里一阵铁锈味弥漫,扑在地上吃了一口的土。
还不等她反应又被摁住头撵在地上。
林桂生阴森的开口:“连你这个小东西都要来看老子的笑话?”
“平日里躲的好也就罢了,偏偏今天上赶着要送死?”
“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林桂生抽出皮带用脚踩住林福来的背,一下一下的抽打。
林福来双手抱头死死的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这是她在被欺负时得出的经验,越喊被欺负的越凶。
林桂生还留着几分理智,多年打出的经验,也不往人要害抽。
他就像在戏耍一个玩物,用脚把林福来撵出去,抽两下,勾回来,再抽两下,看她缩的像个球,心情十分愉快。
“怕不怕?嗯怕不怕我?快说怕我!”林桂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
林福来恐慌到了极致,根本什么也听不清楚,只是本能的聚拢自己,好像可以得到一丝安慰。
很显然林福来的恐惧取悦了他,林桂生打了十几下就停了手。
他只是乐此不疲的喜欢看人吓得屁滚尿流的惨样。
屋子里面的声音渐止,里面敲了几下,林桂生阴沉着脸走过去甩掉石头。
从里面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在经过林桂生的时候笑的十分猥琐:“下次还有这种好事儿再叫我!”
林桂生不耐烦的朝他吐了口唾沫,那人也不在意,摸着夜色走远了。
屋子里林梅躺在床上,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
她看到林桂生出现在门口,像是失了智一样冲出去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根本顾不上现在是寒冬腊月,而她只穿了一件里衣。
林梅是不可能打的过一个成天做农活的成年男人,很快被反手打倒在地上。
林梅却是不管不顾的要还手。
哪怕一次又一次的被打趴下。
“林桂生活该你没孩子!你这种畜生怎么配有孩子!”
“你就是畜生!猪狗不如!”
“你会遭报应的!”
“你活该断子绝孙!”
林桂生阴着脸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闷声更加用力让林梅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林福来虚晃的视线看着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的房子要在这山头上,大约是怕被人听见什么隐秘吧……
在后来的日子,林桂生开始经常带不用的男人回家,林梅从原来的歇斯底里到麻木不仁。
林福来也真正品尝到了什么是人间地狱。
林桂生的自卑随着男人的进进出出日益增长,又放不下要孩子的执念。
那些阴暗在他心里不断滋生。
林福来就成了他的出气对象。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个月,终于消停了下来。
因为林梅终于怀孕了。
而林福来身上再也找不出一块好肉。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到底为了什么活着。
在那个闭塞的小屋,只有他们三个人。
带着各自的悲剧,绝望的哀嚎。
何暖阳好似不敢再多深入一点,那些记忆,每一丝都让她感觉到无比窒息。
睁开眼睛,是不能抑制的泪水翻涌。
曾经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都被她潜藏。
小心翼翼的藏在心底深处,加了无数把锁。
好像只要她不去想,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那些事实既然存在,又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它们最终变成了林福来。
她完完全全的代表着那段痛苦的回忆。
被何暖阳无情的割裂。
林福来存在的意义就是承受。
替她承受那段何暖阳无论如何都无法直面的过往。
林福来像是感应到何暖阳的痛苦,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张脏乱的笑脸淌满了泪水。
她的表情狰狞扭曲,在房间里疯狂乱窜。
嘴里不停的呢喃着各种听不懂的方言。
何暖阳冷冷的注视着她。
既觉得可悲又觉得可怜。
即使那本身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