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6章
李泛亦立马道：“没有我开口，他们不会运行电梯的。”
电梯随着她的话音稳稳停下，朝三人打开了门，意思十分显然。
要么进，要么不进。
凌河盯着大敞的电梯，还能看见电梯里面飞溅的鲜血，那里本该躺的是赵文开，但也不知道是同事把尸体搬走了还是被许依仪带走的，那里没有半块碎肉。
他本能开口：“进电梯太危险了，那是个封闭的环境，很容易出事故，我看我们还是……”
话没说完，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倒是洛酒果断进了电梯。
紧接着李泛亦也跟了进去。
“不入危险之地，怎么取得对方的喉舌呢？”李泛亦说完，调皮地看了洛酒一眼。
两人合作已久，自然默契十足，李泛亦招呼凌河：“你单独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还是跟着我们进来，省得那许依仪把你吃掉了。”
凌河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那空荡荡的墙壁上仿佛真的出现许依仪的面孔。
他活了二十来年，从小时候立志当警察，到考上警校，进入局里，着手办案，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正气十足，大冬天的跑在路上都不觉得冷。
还是头一次被人说“好吃”，被人因为“阴气盛”带在身边，他都不得不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认知，是否真的错了。
脑海里再联想到前不久刚刚碰上的人头鬼，一时间心头闪过一寸奇怪的感觉。
他没多说，果断跟进电梯。
李泛亦了然一笑，关闭电梯门，问洛酒：“要去哪一层？刚赵文开出事的那一层么？”
“不，去地下室。”洛酒按下负二层。
人群疏散的很快，整栋大楼里只剩他们三个人，外面又被重重警方包围，用黄带在周围建立起包围圈，这黄带子也有讲究，上面看似用英文写着【stop】，但仔细翻开一瞧，发现那字是由数个小字组成的，若有懂行的人一见，便知道那是缚灵咒。
缚灵咒，专门克制灵魄出逃，只要围上这个，在圈子里所有的灵体都无法走出去。
附近警车里，方警坐在车后座，用电脑查看里面的情况，他早就将里面的监控接到了警用电脑中，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发现了电梯突然再次运行的情况。
旁边的警员是新来的，见状有些担心：“老大，那个赵文开的尸体就这么留在上面吗？万一他们赵家要怎么办？”
“要一摊烂肉么？”方警语气沉重，“去再把赵文开的资料给我拿一份，这里面肯定漏了点什么！”
那警员被陡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去。
同一时间，方警注意到在电梯里的那具尸体，突然自己站起来，走进电梯里，按了往下的按键。
他立刻把这个消息通过无线电传给洛酒。
洛酒一行人刚到地下室，听到这消息，洛酒问李泛亦：“你现在能感觉到她在哪吗？”
李泛亦轻轻拨动血线，很快眉头一展：“在一处破车里面，大概西南方位置。”
洛酒立刻明白了方位，她侧身抬手，左手指尖快速划过凌河的眉心，似乎在上面写了什么，没片刻凌河的眉心突然亮起一束金光，紧接着消失不见。
她做完这些，低喝了一声：“去。”
仿佛是开动了什么机关，凌河的眼神暗了一瞬，接着本能地朝西南方向走去，随着他的走近，周围陡然安静几分。
他的每一脚都像装了扩音器，踩踏到地面时发出的响声如波纹荡向周围，击打在墙壁上，紧接着又被第二圈波纹击中，如此不息，直到凌河走到波纹正中央，也就是下午他们到地下停车库时，所停的那破车的位置。
只见车里，驾驶位上正坐着一个死去的男人——赵文开。
赵文开才死去没多久，僵化并不完全，此刻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低垂着脑袋，就像是只睡了一觉，下一秒就能抬起头，迷迷糊糊地发动车子。
凌河停下脚步，他在这时候听见了水滴的声音。
伴随着水滴声响起，周围的空气变得潮湿黏稠，一如一滴墨入水，周围逐渐变成了黑白颜色，紧接着，这种改变朝着四周迅速蔓延开。
墙体变得斑驳，地面水泥迅速褪去化为沙石，其他几部车辆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排列整齐的老旧桌子。
整栋大楼，突然就变成了教室的模样。
水滴声停止，代表着这种改变也定格。
洛酒老神在在地打量着周围，随口来了句：“这得赔多少钱啊？”
一栋好好的大楼，突然就倒退十年变成无人要的旧校址了。
凌河：“……”
他听到洛酒这么打趣，一时间感觉心脏有点痛，转过头去刚准备说点什么，这时瞥到洛酒身后闪过一道身影，他的表情瞬间严肃。
注意到凌河的表情，李泛亦立马转身，同时一支长钉从她的袖口飞出，直直冲着那抹白色身影刺去，许依仪连忙躲开，长钉擦过许依仪的脸颊扎进柱子里。
李泛亦又连刺三根长钉，每根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去，许依仪大概是成形的时间比较久，身体也更为灵活，一下子就闪开来。
趁这个机会，许依仪伸出爪子，许久不曾修理的指甲一瞬间长了十厘米，迅速朝着洛酒的后脑勺扎去。
洛酒也没动，像毫无察觉，只是在许依仪指甲即将碰到她的头发丝时，低声笑了笑。
那笑声很轻，若不是许依仪靠她极近也听不见。
她本能地顿了下动作，然而也就是这一顿，让她彻底失去了先机。
四钉已成，大网已落，李泛亦指尖捏着一支长钉，朝后猛地一拉，一道无形的网便瞬间收紧，只听许依仪尖叫一声，浑身仿佛被蛛丝缠着，动弹不得。
随着许依仪的尖叫，那道无形的网逐渐有了纹路，浅浅的红色以许依仪为中心，缓慢顺着网线蔓延，最终形成像蛛丝一样的大网，牢牢实实将许依仪裹挟其中。
洛酒这才转身，冲着许依仪道：“许小姐，终于见面了。”
许依仪挣扎了片刻，只觉得越是挣扎这网收得越紧，她道行不足冲不破这蛛网，但也不想让别人见到她的狼狈，于是佯装轻松，笑了笑道：“不知你叫什么，怎么称呼？”
“我姓洛，隶属于特殊事件处理部。”洛酒并不打算详细说明，只介绍到这里。
许依仪表情有些诧异，她显然对国内还有这样一个部门很惊讶，自她死后发现自己意识还存在于世界上，还以为自己可以肆意妄为。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一笑，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新的设定：“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很幸运，成了鬼就能随心所欲了呢。”
许依仪道：“不过我人都杀了，自己也是个鬼魂了，你们还要怎么对付我呢？”
洛酒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那你先说说，你杀赵文开的动机吧。”
“那是他该死！”即使是知道了洛酒的身份，自己还被李泛亦缚着，许依仪仍然觉得自己可以肆意妄为，她大仇得报，便有些随心所欲来了，“你们自己调查不到，是你们的失职，哪有我死了还帮你们加业绩的？”
她痛恨地看着洛酒，怒目横视道：“趁我现在还没想对你们动手，最好早点放开我！要是阻挠我，小心我把你们也杀了！”
伴随着许依仪的话说出，阵阵阴风平地卷起，整个屋子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周围闪过无数黑影，并还有阵阵尖利的哀号，显然是她把周围的小鬼们都叫来帮忙了。
有小鬼们造势，连外面的天都跟着黑下来，乌鸦盘旋在附近，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不详的预感从人群心中闪过。
眼瞧着周围都要被鬼气吞噬，忽然间一道黑气闪过，房屋周围的鬼被猛地拉扯，痛苦地大叫过后便被撕碎，没了小鬼的鼓动，大楼也停下晃动，几片黑羽飘落下来，乌鸦吓得四窜逃离。
这骇人的场景被生生扭转，那道黑气直直撞上许依仪的胸口，径直穿体而过，她顿觉一阵剧痛，本该被黑气撞到地上，又被血红蛛丝生生拦住，痛处仿佛能将她整个鬼体撕裂一般。
许依仪自死后，便以为自己死得不能再死，就连赵文开挂身上的那些符都奈何不了她，什么鬼差都是无稽之谈，她除了离不开这座大厦之外，无所不能。
但遇到了洛酒，她这才明白自己不能硬刚。
这是她变成鬼之后，第一次感觉到痛，且这痛不比为人时自杀的痛苦低，这痛楚是打在魂魄上的，自然比为人时还要痛上千倍百倍，叫她不敢再尝试一回。
她默然了一下，说道：“我杀赵文开……是，是因为他背叛了我。”
许依仪是农村出生，在她十来岁的时候，赵文开受了父亲的令负责农村帮扶工作，他仔细了解过村子里的情况之后，又到课堂上去观察几日，这一眼就瞧见了许依仪，当即把她的名也报上去。
许家感激赵文开，特地留了他的联络方式，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
许依仪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在她十六七岁，情窦初开之时，面对赵文开的追求，便也没有拒绝。
许依仪从农村出身，比同龄人都要成熟些，知道如果公开，对双方都很不利，尤其当时还是赵文开的上升期，便也守口如瓶，只是都到了同一个城市生活，那也总得见几次面，许依仪每次想他了，都会到大厦里，坐在赵文开的车里等他下来，两人再在停车库里温存一会儿。
两人这一行为，自然被人头鬼知晓了，人头鬼在停车场这么些年，好歹学会了一点本领，将阴气偷偷放到许依仪的身上，在许依仪入睡时，便在梦中告知了她赵文开的所做所为。
害怕的许依仪找到赵文开，询问这事的真相。
谁知道平时儒雅随和的赵文开一提到这件事，顿时像变了个人似的，粗声粗气警告她不许再提。
许依仪意识到自己所遇非良人，但偏偏在这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