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包厢里很吵闹，郑碧言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时忱的耳朵里，他侧目看着她，瞧见女生紧张的表情，场面沉默片刻，在郑碧言就要以为时忱没听见想再次开口时，对方站起身：“走吧。”
郑碧言有些惶然，但很快反应过来，跟着走了出去。
戚生生注意到出去的两人，心脏漏了一拍，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出去看看的冲动。她抿了抿唇，收回了视线，没有多管闲事。
随着门被关上，里面嘈杂的声音被隔绝，走廊被紫灯烘托出暧昧的氛围，郑碧言不敢看时忱的眼睛，害羞地低着头，思考着该怎么说出接下来的话。
时忱不想浪费时间，面色冷下来，开门见山道：“有话就说吧，我待会还有事。”
“我……”郑碧言闻言有些着急，攥紧裙角，鼓起勇气看着他，“时忱，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的极为肯定。
时忱瞳仁微微颤动，他越过郑碧言的方向，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从初一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上次给你送捧花也是因为——”郑碧言红着脸，心跳声快要将她淹没，“我喜欢你。”
气氛凝滞下来，郑碧言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盯着时忱的表情，害怕那张脸上出现任何厌恶的表情。
沉默片刻，时忱嘴角一松，淡淡地勾出一道弧度，他抬眸看着郑碧言，声音温润：“谢谢。”
“嗯？”
郑碧言设想了无数个被时忱拒绝的画面，想到了所有对方可能会回应她的话语。
唯独里面没有谢谢这两个字。
她一时没了主意，慌忙垂下脑袋，不明白时忱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谢谢你喜欢我。”时忱手插兜，往后退了一步，笑容比夏日的阳光还要明媚，“虽然我不喜欢你，但还是很感谢。”
能被人喜欢是一件幸运的事，不管怎么样，都要感谢那个能在人群里看见自己的人。
这句话时忱以前不懂，可自从遇到了那个人之后，他似乎明白了。
郑碧言惶然抬眸，对上时忱的梨涡，心跳再一次失了节奏，虽然被对方拒绝了，但一点也不觉得难过是怎么回事？
她小心开口：“那我可以追你吗？”
时忱低头一笑：“这是你的自由，但我也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答应你的。”
“为什么？”郑碧言见时忱竟然如此好说话，不由胆子也大了起来，“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了？”
“……”时忱表情一怔，眸光闪烁，他沉默了下来，走廊里连绵不绝的鼓点和音乐让他的内心意外地平静，他眨了眨眼，仔细聆听着心跳的声音，直到郑碧言再次叫他。
“时忱？”
“嗯。”时忱这次没有逃避，没有不耐烦，直直地看向郑碧言，“我有喜欢的人了。”
很喜欢，喜欢到就算知道一辈子很长，也只想跟那个人在一起。
郑碧言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一时之间，酸涩窜进眼眶里，她勉强笑了笑：“这样啊。”
-
门被再次推开，只有时忱一个人进来，郑碧言说她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众人没有被这个小插曲影响到，依旧撒了欢似的放声歌唱吃喝。
戚生生还抱着那瓶果汁，耳边虽然很吵，但还是有股怎么也挡不住的困倦袭来，她悄悄打了个哈欠，时忱这时突然递给她一个口香糖，薄荷味的。
“谢谢。”戚生生接过，慢悠悠地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薄荷香味和时忱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戚生生借此提了点精神，打算等时忱点的歌唱完就跟他说走。
很快《她说》的前奏响起，戚生生坐直了身子。
“这谁点的？”汪越唱累了，扬了扬手里的话筒，摊在沙发上问道。
时忱默不作声地接过。
“哟，时小爷怎么忽然喜欢这种歌啊。”徐子豪打趣道。
时忱没搭话，等待歌词的第一句开始，他的声音才倾泻而出。
“他静悄悄地来过，他慢慢带走沉默，只是最后的承诺，还是没有带走了寂寞，我们爱的没有错，只是美丽的独秀太折磨，她说无所谓，只要能在夜里翻来覆去的时候有寄托，等不到天黑，烟火不会太完美，回忆烧成灰，还是等不到结尾……”
这首歌很衬时忱的声音，清润明朗，像雨后的青草，给人舒适。
戚生生听得入了迷，她用手腕撑着脑袋，盯着时忱的侧脸，闪烁不定的灯光下，少年轮廓线条稚嫩，赏心悦目，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歌里，直到结束都没人回过神。
还是汪越带头鼓起掌：“时哥牛比！”
戚生生慢半拍地鼓了几下，却见时忱放下话筒走到她面前，对她伸出手：“走了。”
汪越听见有些扫兴：“你们要走啦？待会哥几个说要去烧烤，你们不去吗？”
时忱觑了他一眼，懒散道：“不去。”
戚生生看着面前的那只手，不明白这是不是要她握住的意思，她怕自己会错意，以时忱这小子的性子，如果不是这个意思，她冒然握上铁定会被甩掉，但他都伸过来了，应该是让她牵住的意思吧。
不不不，这小子怎么会让她牵手呢，一定是另一层意思。
时忱这边像是等急了，完全没想到他的这个举动会让戚生生胡思乱想到这个地步，上下动了动手，催道：“快点。”
戚生生看了看他的表情，又看了看面前的手，心里还是有点犹豫，最后在她的灵光乍现之下，时忱感觉自己的食指被一个温暖的触感包住了。
“……”
“……”
四目相对，戚生生乖巧地翘了翘唇角：“走吧。”
时忱垂眸看着戚生生握住了他的食指，对方还颇为嘚瑟地笑了笑，心跳失了衡，他喉结滚了滚，甩开她的手，兀自走出包厢。
“……”
果然猜错了。
戚生生看着时忱的背影，唇线紧抿，男孩儿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还是要坏菜。
-
晚上，童慧珊在市里的五星酒店包了房间庆祝时忱中考结束，只请了一些他们夫妻熟识的朋友来参加。时伍也邀请了陈隽，但陈隽清楚童慧珊不喜欢她，就找个借口推辞了，让戚生生去。
时忱带着戚生生走进包厢，看见周磊也在，不由眸色冷了下来。
“哎哟，我们的大帅哥来了！”童慧珊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旗袍，看起来年轻又妩媚，她拉过时忱按在座位上，没有在意门口的戚生生。
这一嗓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都围聚在时忱身边，说着些喜气的话语，戚生生看着人群中的少年，总觉得他虽然没有表情，但并不开心。
“生生来啦。”时伍走过来说道。
戚生生笑：“时叔叔。”
时伍几个月没怎么见戚生生，没想到小姑娘瘦了这么多，他看着戚生生的脸，眼神有些恍惚，接着眨眨眼笑道：“别拘着，你待会坐我旁边，吃完我送你回家。”
“嗯，谢谢叔叔。”
时伍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坐了下来，他忽然问道：“快高二了，准备选理科？”
戚生生抿了抿唇，摇摇头：“不是，选文。”
“选文？”时伍显然没想到，他皱皱眉，“我记得你物理很好，选物化理科不是更好吗？”
戚生生垂眸道：“我已经报了美术艺考生，中间要花很长的时间去准备艺术考试，选理的话我怕后期回学校跟不上。”
“你也要走艺考啊。”时伍闻言叹了口气，看向时忱的方向，“小忱他妈也是这个念头，想让小忱走纯艺，将来出国。”
戚生生感觉时伍并不是很赞成的样子，迟疑道：“您，不希望小忱走艺考吗？”
时伍摇摇头，笑道：“当然不想，我是物理系的，自然想让小忱走我的路，考上梧大，将来能继续深造。”
两个人都希望儿子走自己走过的那一条路，可是，他们有没有替时忱想过呢？
戚生生看着目光里无波无澜的时忱，心脏仿佛被人刺了一下，有点酸麻，她收回视线，斟酌着开口道：“时叔叔。”
“嗯？”
“您有问过小忱他自己是怎么想的吗？”
“……”时伍闻言面色一怔，显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看着面前的瓷盘，陷入了暂时的沉默，然后低声说，“这小子在想些什么还不好猜么，一定和我反着来。”
戚生生没有吭声，她想起以前戚望在的时候，就问过她以后想做什么。
那个时候她还小，不明白梦想和理想有什么区别，觉得只要爸爸妈妈一直在身边，有吃不完的蛋糕，穿不完的漂亮裙子，就是以后最想实现的事情。
可是现在慢慢长大，欲望越来越多，忽然惊觉，那些最单纯最简单的梦想却是最难完成的。
良久，戚生生才再次开口：“叔叔，找个机会问一问他吧，就算不是您想听的，也请您认真地听完。”
“小忱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戚生生抬头笑道：“您只要跟他好好说，他会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