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四月四号]引梦虫
“患者已完成开颅手术。
经查明，系由一虫类寄生患者大脑，该寄生虫可直接影响脑内神经，龙毅导师暂时将其命名为引梦虫。患者内引梦虫目前属于刚孵化状态，体型尚小。
患者家属已同意对患者进行实验，以下称其为实验体。”
鹿河记得之前的病例单上写的是虫类毒素，而实验室在查明实际上为寄生虫后却没有反馈给医院，甚至没有引起过外界的注意，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明明很容易被媒体大肆报道，连标题鹿河都能猜到，但他之前在网上搜了搜确定查不到。
这一页的后面记载了一些引梦虫的实验数据，如采用多种方式培育引梦虫，但脱离了宿主大脑的引梦虫多在四个小时内就死了，甚至并不能长大。
“引梦虫已成功转移寄生至小白鼠身上。
已知引梦虫只寄生至活体恒温动物，且蚕食脑部速度较快，体内构成相对复杂，与外型相似的其他寄生虫完全不符。为多生殖腔生物，雌雄同体，产卵数目多，孵化速度相对较久，且虫卵体积小，不规则排列，附着性强，甚至具备拟态功能，脑部ct、x光射线等常规方法都无法照出虫卵，仅能在光学显微镜下观察出。虫卵孵化器随温度变化而变化，高温度下虫卵孵化速度加快，最佳孵化温度为48c，虫卵72小时内成幼虫。幼虫生长速度加快，拟态性与虫卵相同，依旧无法在体内直接照出，但可以使用标记法追踪影迹，且出现吞噬同类现象。”
鹿河冷着一张脸看完了这一段对虫子的记录，他想幸好自己来的时候还没吃饭，这要是不小心吐出来了可该怎么办啊。
后面是各种实验，鹿河看不懂，但后面有一个实验体自述。
“我与科考队走散，随身仅仅携带两天量的食物，密林中多暴雨，且昼夜温差大，毒虫毒蚁遍。我多在树上休息，饿了只能捕捉些小动物充饥。在走散后的第五天，我找到一处地下洞穴，我不敢进入太深，仅仅在洞口处休整。夜晚有一只长毛的动物从洞里钻出来，我辨认不出这是什么，但它攻击性极强。由于密林当天刚刚下过雨，生不起火，我也没有其他东西充饥，只能将它杀死后生食。这动物的肉质十分松散，在嘴里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唇齿间游动，但仔细看又什么都看不到。更奇怪的是，死后第二天依旧能看到肉块微微起伏。我几天以来都是靠着这个奇怪的动物充饥，在第八天我要走出洞穴寻找生路的时候，突然感觉头晕目眩，陷入睡眠中开始做梦，逐渐就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甚至慢慢向洞穴内部走去，幸好科考队最后找到了我。”
底下有还有一段话，记录了找到实验体的科考队队员的话。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慢慢往洞穴里走，背对着我们，我们在身后叫他的名字他也毫无反应，但那个洞穴内有很深的水潭，是地下水流经的地方，他一旦走下去就会立即被湍急的地下水冲走，而且这几天因为下雨，洞穴内很湿滑，为了防止摔倒，我们只能手拉着手组成人肉绳索去把他拉了回来。
他回来后我们这才发现，他竟然在梦游，并且额头滚烫，他正在发烧，我们赶紧离开密林将他送医。”
这里贴了一张照片，大概是科考队队员拍的那个洞穴的照片，这个洞穴看起来与一般的溶洞没什么区别，不过也许是拍摄时间的问题，鹿河总感觉洞穴中的石钟乳在散发着莹莹绿光，队员手电筒没有照射的地方似乎也有些光亮。
鹿河向后翻了一页，这一页记载的东西就更有意思了。
“实验体接受了第二次开颅手术，从他体内提取出来一条最大的引梦虫，全长可达五厘米，直径达两厘米，实验体体内引梦虫数量也有所减少，或许是被此条引梦虫吞噬。
对这条引梦虫进行解剖后，我们发现它出现了实验体自诉中的情况，解剖后24小时候内肉块依旧蠕动，对其进行更小块划分后72小时内部分肉块失活，仍有部分部位出现活动迹象。”
这一页还附上了一些照片，肉色块状物体在实验台上被白光照得清清楚楚，旁边甚至还有一滩更恶心的东西，下面还有标注“引梦虫生殖腔组织”，
后面又是一些看不懂的学术名词和实验数据。
终于鹿河又翻到了一个看得懂的。
这似乎换了一个人来写，笔迹与之前的人有所不同。
“我们已经确定引梦虫在剥离生殖腔组织后，保留某些组织后仍能活动，甚至神经变化更为强烈，如今可以被片成薄片，切片观察。”
鹿河想起那几枚芯片，心说别太过分。这要真是虫子做的，他真的会被恶心到吐。
“屈凌京学长对这些薄片进行了通电实验，我们发现在通电后，这些薄片会随着电流的流动突然间延伸出大量触角，就像树木生长分叉，也与人的神经很像，但断电后薄片很快又回归原型。时间长了这些薄片逐渐失活，我们只能不断制作新的薄片。”
所以这就是造梦机与芯片搭配使用的工作原理？
初代造梦机10的样式就像一个头盔，想象它被戴上，芯片因为通电张开爪牙，形成一张密布的网，盖在一个人的头上。
鹿河打了一个寒颤，这几乎是完全被虫子覆盖了。他想起使用过造梦机的自己，胃里突然有了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
他想起之前在医院昭昭对他说后颈脖会有针扎的感觉，而他也已经确定了自己被使用过造梦机，同样也有相似的感觉。
为什么要在后脖子处扎一个小洞？
还是……为了让引梦虫的触角钻进去？
鹿河继续往后看，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屈学长简直就是一个天才，他制作了一个电路引导板，将通电后的引梦虫切片想办法固定在小白鼠头上使用，一开始小白鼠毫无反应，但他在小白鼠的身上扎了一针后我们就发现，那些引梦虫的触角顺着被针扎的小洞钻了进去。
小白鼠很快就睡着了，在使用了十分钟后我们断电，对小白鼠进行检查。
它的脑神经细胞略微受损，但重新醒来后精神十分亢奋，屈学长又对它使用了几次引梦虫切片，在多次后它不再在屈学长抓起它给它安装上引梦虫切片时挣扎，甚至出现了类似配合的行为，不排除多次实验下出现了学习思考行为，但它见到引梦虫切片时变得异常兴奋。屈学长怀疑它很喜欢引梦虫切片，导师对它进行了对照实验，它放弃了食物，选择向引梦虫切片跑去，甚至叼着引梦虫切片想要藏起来。
在对多个小白鼠进行了反复实验后，我们确定了引梦虫切片通电后对小白鼠具有成瘾性。”
鹿河皱起了眉头，所以屈凌京就是在这个实验中意识到了引梦虫切片可以作为一种毒品流通市场？
鹿河又往后翻了一页，这后面还有附图，什么小白鼠解剖图，引梦虫切片使用图片，他实在是不敢看，快速翻了过去。
但后面就全是实验数据了，再也找不到一点鹿河能看得懂的了。
鹿河放下这本实验日志，又去找其他的东西。
他突然看上了实验室里的大屏电脑，虽然这里面可能有密码，但是可以一试。
鹿河摁下开关，电脑启动。
页面上出现了一个身份id验证，但右下角又有一个id卡登录。
鹿河点击id卡登录，电脑桌下的主机弹出卡片大小金属板，鹿河把秦舒骏的卡放在上面，电脑“滴”的一声，页面上出现：“秦舒骏，欢迎登录。”
这台电脑里有许多文件资料，还有模型推演，鹿河基本都看不懂，他把文件夹打开了又关上，在一堆看不懂的文件名中突然找到了一个标注了监控录像的文件夹。
他点进去，发现这个文件夹里的监控录像最多可以保存至90天。实验室里装的监控录像十分高级，甚至是能记录声音的，图像也是十分清晰。
这一个半月内只有三个图像的封面是与其他图像不同，所以才被作为封面以彰显不一样。
鹿河点开最早的那一个，时间是一个月以前。
屈凌京和一个老者走了进来，屈凌京搀扶着那位老人慢慢走，他把老者安置在了一张座位上。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先是咳嗽了两声，然后问道：“凌京，你现在在那个医院工作怎么样？”
屈凌京笑着说：“还好，多谢老师的栽培。”
原来这老者是屈凌京的导师龙毅。
龙毅像是忌惮地看了一眼屈凌京，然后才缓缓开口，“你现在……没有再想用引梦虫做什么吧？”
屈凌京依旧笑着：“当然没有，我已经把引梦虫的事忘得差不多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要为我的病人着想。”
龙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就开始说一些“医者，当悬壶济世”的各种大道理，过了一会他又突然问屈凌京：“梦貘实验室解散了这么久，那为什么这间实验室没有被拆除？”
屈凌京说：“这我可不太清楚，大概是赞助商自有打算吧。”
龙毅却有些着急：“打算？可快点拆除啊！这里面、这里面的东西不能面世！我费了这张老脸找了那么久的关系才让国家解散这间实验室的，这实验室一天不拆，这里面的东西还留着一天，我的心就不安啊！”
梦貘实验室居然是龙毅找关系才解散的。
这确实是鹿河没想到的。
屈凌京抚了抚龙毅的后背，帮他顺了顺气，“老师，您先别激动。”
龙毅拿着拐杖锤了锤地板，“若不是为了保全你，我早就把所有的事都往上报了。你当初怎么能拿人体来做实验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鹿河冷笑一声。
何止是以前，屈凌京现在还拿人体做实验呢，他这么多年端的就是一个不忘初心。
屈凌京看起来像是有些惭愧：“老师，我当年也只是为了得到更准确的数据，一时走岔了路。”
龙毅拍了拍他的肩，“你追求科学的心是有的，可我们不能没有了良知，不能在我们的同类身上做实验，我当初的决定真是对的，倘若我不上报给国家解散实验室，你要是被发现了，你就再也不能为科学事业贡献了。”
屈凌京点头：“老师教训的是。”
龙毅在这个实验室里绕了一个圈，指着一些东西，“这些，这些，都不能留！”
屈凌京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乖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