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剖白(下)
雨欣开玩笑道，“我以前可没你会闹腾。”
郑钰愣了一下，不太确定雨欣要和自己分享这些，只是笑笑，“你以前要是像我一样，那可以拍十集走近科学了。”
雨欣没搭理郑钰的调侃，缓缓说道，“我记事起，就知道我爸不喜欢我，也没人会和我说缘由。但我想，如果我够优秀，我爸就会高兴、会夸我，我妈也会开心。
所以，我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成绩要拿满分，钢琴要过满级，舞蹈要跳到最好。虽然我爸对这些表现得都没兴趣，但他至少不会嫌弃我不够好。”
雨欣曾以为这些事她是羞于说出口的，让人看到不幸福的家庭是件很难堪的事。
但她没想到，她此时可以坦然地说出来，就像是在回忆一件很平常的事，仿佛从前那些窘迫的情绪只是年少无知时的作茧自缚。
她想，大概是因为，她诉说的对象是郑钰，郑钰不会取笑，所以她不在意。
郑钰有些心疼的揉了揉雨欣的头发，“所以，你一直是个乖乖女。”
雨欣笑道，“哪有绝对的乖乖女，我也叛逆过。
也是十几岁的时候，我幼稚地想逃避这种生活，不愿呆在家里，放学后晚回家，周末去外边看书。但逃避的同时，我又想知道，如果我爸回家没看到我，会不会担心。但往往都是害的我妈担惊受怕，因为我爸根本没发现我的不寻常。
后来，我甚至想过离家出走，也真的这么做过。我坐车去了隔壁的城市，转了几个小时，后来我还是回家了。因为我知道我不回家我妈会吓坏的，我不想让她难过。
到家的时候天黑透了，家里好像刚应酬完客人，我爸看到我回家，不仅没有惊讶，反而破天荒的夸了我，说我很懂事。那晚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终于理解他话的含义。
——他不喜欢我，不想让他的客人看到我。
从那之后，我就再没做过企图让他担心我的事了，因为都是没有意义的。也是从那之后，我对很多事都失去了兴趣，我喜欢一个人独处，自由却也孤独。我不再喜欢和同学一起玩，也不用在她们分享有趣的事后挤出违心的笑容，更不用担心会不会有八卦的人打听我的家庭。
慢慢地，大家说我孤傲，清高，也不爱和我玩了。”
郑钰愣了好久，比起雨欣的过往，他更惊讶雨欣会将这些告诉自己。他很清楚，雨欣并不愿意和人说这些事，她爱面子，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自己。
郑钰也明白，雨欣告诉自己这些，不是要自己的心疼，也不是想博取怜悯，她只是信任自己。
郑钰的眼睛有些湿润，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内心的感动，感觉就像喝了加糖的咖啡，醇香甜腻，想要含在口中、装进心里。
他开口说道，“但你不喜欢孤独，对不对。”
不是疑问，是陈述。雨欣觉得，郑钰懂她，一直都是。
雨欣说道，“是啊，人真的很矛盾，喜欢独处，又想要朋友。总是期待有那样一个人，在自己不需要的时候躲得远远的，又
在需要的时候不图回报的陪伴。
有时候，我也会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猜是因为羡慕和害怕，羡慕别人拥有的，却又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没有的。
后来上了大学，告别原本的城市，我也想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生活。我遇到了言言，她说她是我朋友，所以我珍惜她的陪伴。遇到了穆林逸，我发现他也是个孤独的人，遇见和自己一样的人，便会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宿命感，你理解那种感觉吗？”
郑钰看向她，颇为不甘地说道，“我懂了。我当时就应该装的深沉点，这样追你就容易多了。”
“……。”雨欣诧异地瞪大眼睛，有种想和人探讨哲学、对方却是个恋爱脑的无力感。
她失笑，“是啊，我当时就喜欢深沉的。”
郑钰嘟了嘟嘴，没说话。
雨欣又说，“现在喜欢你这样的。”
郑钰看了一眼雨欣，还是不说话。
“……。”雨欣想，小少爷有点脾气，挺难哄。
她停下脚步，踮起脚，双手搂着郑钰的脖子，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郑钰的嘴唇，并轻声说道，“其实我心动过，但你太耀眼了，我不敢。”
——初次约见，坐在咖啡厅里看他走进来时便心动了，但她很快就克制住，因为那时她坚信他们没有可能。
郑钰呆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雨欣的意思，惊喜、甜蜜夹杂着懊悔、自责，他紧紧抱住雨欣，本就湿润的眼睛已经热泪盈眶，一滴泪落在了雨欣头发上，他摸着雨欣的头发，纠正雨欣，“有你是我的福气才对。”
回去依然是雨欣开车，到家已经10点多了，雨欣便留宿在郑钰这里。郑钰给雨欣倒了水，又给两只猫喂了猫粮，其实猫砂也应该换的，但是这种事之前是张婶做，张婶休假后是赵睿做，总之他是不会给猫铲屎的。
忙完这些，他洗了洗手，雨欣撸了猫，也去洗手。他从雨欣身后抱住雨欣，“累一天了，你快去睡吧。”
雨欣看向镜子，郑钰有些心事重重，她问道，“你呢？”
“我想去给琳姐打个电话。”
雨欣了然，“嗯，那我先去睡了。”
“嗯。”
雨欣给了郑钰一个晚安吻，“琳姐毕竟年长几岁，关系再好，该有的边界感还得有，你话说清楚就好，别太过了。”
郑钰忍不住笑道，“你这个样子，特别像担心丈夫事情做不好、因而千叮万嘱的妻子。”
雨欣失笑，“嫌我啰嗦？”
“不敢。夫人提醒的对，我会注意的。”
雨欣红着脸，没再理他，径直去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