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冰冷的水
次日清晨，下了一天两夜的雪，渐渐只有零星的飞絮还在空中飘着。
山上下了雪，此刻要想下山，最近几天基本已经不可能了。
所以身穿着厚厚黑色风衣的少年，也只能一如既往，向那娄山最高的山峰爬了上去。
风雪飘零，周遭的山石枯木，皆已是附着一层厚厚的白衣。
由于山势陡峭，再加上这两天的雪，今日上山比起之前要费力太多。
甚至有时候稍不注意就会脚下打滑，可能摔下山去。
然而，不到为初爬上山顶。山腰一处密林之中，却悄然探出了一双眼眸。
那双眼眸深邃且尖锐，仿佛只是一眼，便就确认了那位少年的身形。
过了片刻，那双眼眸又看了看山顶之上的那棵雪松，似乎早已知晓那位少年是要往那山石之上去的。
就这样，当为初与王禅渐渐爬到山顶时，雪已经停了。
山顶上，那棵巨大的雪松，因为风势过大，顿时一抹白雪，沙沙地从树梢之上砸落下来。
天空灰白，云层滚动，像是有雪还没有下完。
为初盘坐于山头的岩石之上，又开始了今日的修习与冥想。
山峰脚下，涧水之旁。慕容千雪拿着风干的牛肉一边吃，一边看着雪色里的涓涓细流，好似要看到那涧水里的鱼儿一般，盯了好久，才默然回过神来。
她喜欢娄山，也就在这住了几年。至于说外界有没有她所喜欢的，当然也不能说全是厌倦。
或者，在下雪之前的再一次下山以后，某些以前的观念，现在来看，可能确实要与时俱进的改一改才是了。
只是，最近两天下了雪，她又觉得这样的风景挺好。暂时还不想去做些什么。
于是，今日晨时醒来，又坐在火炉旁暖了暖身子。她才拿着自己最爱的牛肉干，便往这涧水边的小路独步行走而来。
周边的枯枝树叶都已凋零，目力所及的都是银装素裹。
虽然冷，但以暮雪自身绵延的气道所依附，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可能，她喜欢下雪，喜欢那种山上山下全是素白的感觉。
涧水较宽，由于山林皆是冻土，流下来的水，也就变得晶莹剔透无比清澈。
只是偶尔一瞥，却不见周遭，那般春意盎然的些许绿色而已。
风渐渐吹拂起来，有时候枝头摇晃，不仅嘎吱作响，还会落下树梢之上的积雪，嗦嗦的好似春日里树枝上摇曳不停的青色树叶。
慕容千雪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时，后面顿时沙沙沙的有人已经跟着踏雪而来。
“暮雪！你去哪？”
回头看了看，见是一身红装的红瞳，一袭白色绒裙的暮雪，骤然露出了脸上那好看的酒窝。
“红瞳姐，要不要跟我走走。”
暮雪娇柔可爱的样子，像是一同前行的白色小猫，有些慵懒，又有些调皮似的。便立马就摊开了自己那只雪白的右手。
就仿佛是闺中的小姐，要带着远道而来的姐姐逛着硕大的花园一般。还没等到红瞳回答，慕容千雪便已牵着红瞳就往这涧水边的小路给走了过去。
最近一段时日，两位少女的关系就如同多年前的好友，逐渐越走越近。
寒风中，两人踱步而走。也不知道究竟谁更喜欢这种满山的雪景。
她们有时候谈风说雪，有时候也议论这间彩虹屋里的几位少年。
总之有说有笑，看起来宛若雪林之中，两只不惧风寒的鸟儿，有着欢快，也有着让人羡慕的自由。
也不知道是感觉到了什么。
忽然。慕容千雪立即停了下来。她不再走，也不说话，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好似发现了山林之中某处暗暗的野兽，不由使得红瞳也一时警觉起来。
“怎么了？”
红瞳不知道是不是有野兽的原因，她也停下了步子。随后又四处望了望雪林深处。但她终究不是生活在深山老林的暮雪，根本发觉不了什么。
慕容千雪忽然身体一转，回过头时。一双温婉的细眉顿时紧蹙在了一起。
看起来好似有些疑惑，又好像有些犹豫。过了片刻，才突然问到。
“红瞳姐。为初他们上山了吗？”
今日雪大，整个山林所堆积的雪，有的都已压垮了许多粗壮的树枝。所以当慕容千雪之前走出屋外，尽管看见了一些脚印，可还是不能确定为初二人已经上了那座高峰。
“去了！有什么事吗？”
红瞳今日起得比暮雪要早，当她下楼时，为初与王禅便正好出门。
因此她也就知道一个上午他们也不会回来。
只是如此，她还是有些不解。对红瞳而言，如果说是那山峰之上有什么异动，凭着自己的境界，确实是可以感觉得到的。
但眼下…
难不成…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察觉不到的！
红瞳想了想，随后也望向了那座高峰，只是仿佛有些迟疑。
而慕容千雪往回又走了几步，俨然是要洞穿那座云雾之中的孤峰，好看清雪林之间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然而，等她准备调运气道时。一切又好像随着凌冽的寒风逐一而散了。
一个回头，几步而走，不过几秒而已。山峰上，那双眼睛微微颤了一下。
不知不觉，像是窥探到了此山的山主一般，不得不让他这不请自来的山外人停下了脚步。
那双眼眸是位浑身被雪包裹的黑衣男子。他坐在一块岩石之上，嘴里也不知道在吃着什么，感觉有些硬，却又不得不吃。
对他而言，在这娄山已经格外小心了。
但却没有料到，今日只是稍稍动了两步，山峰脚下如同藏着的一支暗矢，就突然对准了自己。
果然厉害！
吃着已经啃不动的口食，男子冷然一瞥，心里不禁叹了口气，却又不得不继续等待下去。
娄山外，鸢庭以东。
那片仿佛与世隔绝的山坳里，那道巨大的铁门，忽然又缓缓地升了起来。
一条百余人的长龙，被再次驱赶着进入了高墙之内。
只是那些人临危不惧，神色泰然。远不像几个月前的那批人显得那般颓废与茫然。
或者，在那些高墙之上的守卫眼里，这些看起来有些凶悍的百余人，倒像是帝国之中的那些暴徒。
“哎，这批人哪来的？”
站在高墙之上，俯视着延绵雪景之中那些一路前行的百余人。名叫郑子龙的胡渣大汉披着风衣，还来不及想，那些人就已经往高墙之内走了进来。
随后，有人从高墙之下爬了上来。
当郑子龙看见他时，这才问了起来。
爬上楼的人乃是高墙大门附近的守卫，今早见到又有人往这送，还各种手续齐全，便也就打开了那扇大门。
只是如此，他还是要向整座聚集区的大员郑大人通报一声才是。
不想，他刚爬到高墙之上。眼前矮房之内的大人就已走了出来。
“郑大人，这些人是从鸢庭南城过来的。”
此人说着，神情有些慌乱。似乎是后怕这位大人，会因为他的先行开门而责罚、呵骂于他。
于是，顿了顿。又才将手里的一些文件递给了郑子龙，继续说到。
“大人，这是鸢庭警卫总长的…”
此人的话并没有说完，郑子龙一脸肃然地挥了挥手，便示意他下去了。
看着手中熟悉的文件与档案，也没多想。便也知道，这种帝国的暴徒，如果是在鸢庭继续闹事，被送过来的，也就只有鸢庭的警卫机构总长，陈韩才有这种权利。
又或者说，即便这些人果真是些彪悍的暴徒，在这里，在这些高墙之下，他们这些人难道还能把天翻了不成。
风雪已经停了，只是风云流转中，依旧灰蒙蒙的，好似不久之后的灰云还会有雪飘落下来。
高墙之内那片雪白的广场上，已逐渐留下了许多的脚印。
那百余人被推搡地赶上了广场。也不知道是已经妥协，还是暴乱之后无果而有些失落，竟没一人再次作乱，显得乖巧了许多。
当然，对于暴徒，其实高墙之内的守卫，是不会与那些平民百姓一样对待的。
或者说，当这些粗鄙的大汉站在那广场时，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即将开始的非人折磨。
不久之后，百余人已经站好。
雪地里，这时啪的一声，便有人拿着长鞭忽然走了出来。
远远望去，对于郑子龙而言，这是规矩。
因为暴徒的暴戾，在进入聚集区之后，便不会与那黎民百姓一般，只是训斥几句而已。
天光晦暗，寒风凛冽，鞭凿与雪地里的长长印痕虽然让人觉得骇然，但对于那些百来人的粗鄙大汉而言，他们这些暴徒什么没有见过。
随后，那拿着长鞭的守卫官，眉头一皱，忽然大声喊到。
“准备！”
接着，便有几名守卫，立刻就从其后方拉出了几根黑色的长管过来。
余下的百余人看着。各个神情如常，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过得片刻，那人的声音，便随着黑色长管里的冰水而喷了出来。
水是冷的，周遭的空气也是冷的，地上的白雪还没有任何要融化的迹象。随后的冰水就如洪流一般，将那白色的雪与人身上的衣服给淋了个通透。
巨大的冲击力，如冰一样的水，打在脸上还是很痛的。
于是，那百余人方才虽然神色如常，但到的这时，谁又能真正抵挡得住人体生理的极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