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溪里有鱼
门外扔酒的声音骤然停下。
赵启龙回头看了一眼,心里的火渐渐熄灭,再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一口气罢了。
所以他摇了摇手,便让那些手下的兄弟都退了出去。
老狼没有作任何回应,但十分清楚赵启龙的话。
阔别好几年,他们二人才在这几天再见。
虽不是志同道合一般的挚友,但两人都算的是酒友。
赏不赏月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意思。
再说今夜又不是中秋节,喝喝酒倒是无妨。
酒杯倒满,两人因为这几天的事也有些不爽,可有浊酒一杯,纵是再大的嫌隙,也总能一饮而尽。
更何况他们至少还是有些交情的。
天宫一月,盛夏有云。
夏日里就是这般的炎热,枯燥,烦闷。
所以如果有选择,自然都会找可以纳凉的地方。
不过,最近一些日子里,天公老爷还算作美,每逢夜幕降临时,总会丢下一些雨水和凉意。
所以最近出门的人居多,当然…那些传言也就传得越来越快。
说是北土街左拐的那条小街,也就是娱乐街,那些往年特别热闹的夜场,如今都关门歇业了。
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
据当夜有在洛神酒吧玩过的人回忆,说是那夜出现了一群神秘的人,他们服装统一,各个佩戴着刀具的同时,腰间还别着枪。
据有些当时在场,还有些经验的人说,那些人估计应该是帝国派来的暗手,或许是专门针对这些不法勾当的夜场。
总之,就是从那夜之后,娱乐街就像被封了一样,晚上从此一片安静。
但也有人传,说是那洛神酒吧的老板,可能得罪了什么人,估摸是那什么新天会的人全都被屠杀了。
于此,每到晚上有很多人都不敢往那边去,都觉得这件事蹊跷,诡异。
甚至总感觉那边阴森的很。
不过,说来也怪,就在这件事出了以后,虽然晚上没什么人,但白天那条街却是人影攒动,时不时就能看见一些人在那个洛神酒吧门口晃来晃去。
仿佛像是在找什么人,或者东西。
于是有些胆大,或是想弄清楚原由的人,便就找了几位问了一问。
结果那些人只知道自己家里人,最近有段时间没回家了,却不知道这些失去踪迹的人去了哪里。
于是,有些人就去劝。
“要不…你们找找警卫机构的人试试?”
然而,那些一直白天游荡的人走了又来,一时全失去了方向。
后来,那些爱打听的人才知道,即便是这些人去了警卫机构,人家也是不理,说是有可能触犯了帝国法律,最终被暗手组织给带走了也说不定。
说穿了,也就是踢皮球。
他们要么说没证据,要么说牵扯的人员太多,他们实在没那个权限去干涉帝国上层人地决定。
甚至即便是后来有人在警卫机构闹事,那也没有一个机构的人出来再说什么。
一百多人的失踪,牵扯的的确不是仅仅那一百多人,这件事一出,鸢庭几乎有上万,上百万人都在舆论。
那报纸,网上,新闻几乎轮番轰炸,仿佛不揪出事情的前因后果,终不会罢休。
那栋旧楼里,王禅终于回来了,只不过这次回来他受了伤。
骆三与为初都问过他,是怎么受的伤。
王禅却没有过多地讲述,因为他这人本就不怎么爱讲话,只说是一个跟他差不多高武技的中年人,前些天在鼎新桥下打了一架,然后就负了伤。
当然这样的事发生,对为初而言,确实是一件难以预想的事。
或者他原以为王禅应该很高才对,怎么在那个桥下就遇见了一个跟他差不多的高手呢。
王禅不爱讲这个,骆三与为初也不好强行去问,毕竟王禅大哥或许也有他自己的私怨。
因此,他也就在这楼里又住了下来,至于要住到什么时候,他也还没决定好。
索性也就不管这么多了。
有事没事天天在家看个新闻。
所以那夜的事,也就在为初与骆三地讲述下给补全了。
只不过王禅知道后,好像并不惊讶,俨然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情盯着他二人,好不让人一阵发毛。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你早就知晓此事?”为初是个略微谨慎,警觉的人,看到王禅大哥那般神态,眉头犹自紧锁起来。
初晨十分,今日王禅是最后一个起来的,现在还在吃着骆三为他做好的面条。
过得片刻,才缓缓开口。
“您不是让骆三在查那些外来的人吗?”
为初一手摸着自己下颚,好像是有颗青春痘,不想力大了些,有些疼,随即眉头皱地更紧了些。
“难道你…查到了?”
骆三一脸肥肉,看不出他有多惊讶,只是口气略显了几分。
“或许应该就是了。”
王禅又吃了一口,嘴里正咀嚼着。
“洛神和鼎新桥下的人,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啊!”为初下颚的青春痘已经破了,此时更疼,似乎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拿了张纸擦了擦,果然流血了。
“王禅大哥,如果是这样,那这家伙找我们的可能性更大了。”
骆三一脸狐疑,转过头来看着为初,似乎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你看啊!”
“当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或者是为什么要和那人在桥下打一架,但这个人似乎已经认出你了,因为你的样貌与声音,实在是太过引人耳目了。”
骆三一听,眉头似乎有些平展,有些想笑,却没有真正笑出来。
将面吞到肚里,这碗面算是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王禅不急,又擦了擦嘴角,这才平淡开口说到。
“是我先找的他。”
骆三有些吃惊,为初也是,两个人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怪物,有些弄不明白为何要先一步暴露。
然而,王禅像是早就料到他二人会有如此神色,皱眉说到。
“这些事本不该与您讲,就算那人再高,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我就想告诉那位,您的身边绝不是没有人的。”
为初用纸擦了很多遍,那下颚的痘子破后,似乎已经流了很多血,看了看手里白色的纸巾,此时已经有了许多红色的小点。
为初清楚,王禅大哥既然是院里派来的,那么院里的那位必会有些安排。
只是他…还不知道那位是用了什么方法,可以知道千里迢迢的鼎新桥下与王禅打了一架的人,竟是来追自己的呢。
甚至是骆三那日提起有几个外来人时,他自己都还不能确定这样的人会与他有什么瓜葛。
所以院子里的那位,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身份,他真的还不能暗自确定。
聊到了鼎新桥下,也讲到了洛神酒吧那位台上之人的详尽。
三个人一上午做了仔细地对比,基本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确定,这两个人的确就是一个人。
只是如此,或是就连院里派来的王禅,他们三人仍旧不是很清楚那几位外来人,到底是不是与赵家帮赵启龙的亲戚有着什么关系。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让他们一时有了些把握…至少在去苍南别院之前,那个外来人绝没有机会再来追逐他们。
因为受伤的人,除了王禅,还有那位外来的人。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儿,却见不了什么牛羊。
离别鸢庭之外,一个放眼望去全是草原的路迹之上,有一位身穿红色骑服,头戴黑色钢盔,面无表情的女子。
正迎风呼啸,一转眼间便已绝尘数百米外。
她骑着机车,异常娴熟,仿佛经过这片草原,早已真的是轻车熟路。
她一直催着油门,眼前一片荒芜,这是她在这片荒芜的背后,度过的最长的一段时日了。
原本没打算离开,原本想过了今年后,看能不能找一找失踪了多年的亲人,可终究还是好景不长,有人需要她回去。
前两天在那老人面前她说过,自己还是喜欢和他待在一起,显得自在,显得自己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可总就有些事会一直缠着她,不想让她回去过孩童般的日子。
说来也快,一转眼,这女子已经亭亭玉立,如果换做古时候的女人,只怕早就嫁人了,而她如今孤芳一朵,连个采花的都不敢靠近。
天边红日走如箭,随她的速度死死炙烤着大地。所幸一骑扑尘总会有些风,虽然是热的,但汗液是流不出来了。
她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似乎很远很远的弯曲路程之后,才能到那个地方吧。
于是她便缓缓减速,然后停了下来。
似乎是停在了路边的一条小溪里。
水不深,刚刚没入脚踝。她下了车,回头看了看那辆黑红相间的机车。
似乎有段日子没洗,车把手上都已经有些污渍了。
蹲下身,那女子便把钢盔取了下来,随即一头青黑的发丝便搭了下来。
不时一抹清风扫过,有几缕已经快要遮住她那张白皙的脸来。
那女子虽然很白,但五官并不算精美。仿佛细眉红唇间,显得有些隐隐的刚烈之感。
脱了鞋,蹲在小溪里,整双脚都已没入水中,甚至就连那紧贴小腿的裤角也都浸湿了。
小溪里的水很是透彻,看起来像是一面透镜,几乎可以看见溪里有些小鱼在游。
只是它们不是顺游,而是逆行往上。
她有些好奇,多看了几眼,便才回头洗了洗手,然又轻柔地拍了拍脸。
在那溪里,水固然是清澈的,可依旧能够看到自己的样貌。
然而,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反而很严肃,好像此次出行,她是真的不想,也不愿意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