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镜子和信
6、镜子和信
在亚男姐家吃过晚饭后,秦楠晖又到钱流氓家来,她要留下来在这里过夜,想与老人多说说话,唠唠嗑,帮老人解解闷。听说她要住下来,老人慌了,这屋子怎么住?虽说空着的还有几间房,可间间都是赃不溜湫的,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秦楠晖一眼便看出了老人的担忧,说:“我也是穷孩子出生,没那么娇生惯养。”在她的坚持下,钱流氓便把她带到钱光原来睡的那个房间,打开灯,说了声,“你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去。
秦楠晖审视了一番,屋里就一张床,床上一条花被单和罩着一条花毛巾的枕头。她掀开被单,发现那枕头的搁的位置不是很妥帖,一把将枕头抓了起来,想重放到一个更合适的位置上。没料到这枕头一掀,一个牛皮纸封信跟随之跳了起来,飘落在红砖地上。秦楠晖弓下身子,把那封信捡起来,端详着:荆县鸡公镇鸡头村大宗小组188号钱光收。
收件人十分明确、详细,但寄件人和地址谁却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秦楠晖感觉很有些跷蹊,心想,这封信肯定是钱光的父亲收的,老人家收了信后不敢拆,钱光死了,信也就没有拆开的必要,所以才一直压在枕头下。她很想将信拆开看看到底是谁寄的。可未经主人同意随随便便拆别人的信件是不道德的,现在钱光不在了,但也该征得他父亲同意了再拆才对。于是,她重新将信放回枕头底下,躺下,盖上被单。可她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想着那封信。信会是认寄的?钱光有朋友、同学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即使有,也不会有需要寄信的必要。不是同学、朋友,那会是谁?亲戚,如果是亲戚写的信,那应该写给他的父亲才对。不是同学、朋友,也不是亲戚,难道是喜欢他的女孩?她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钱光虽然谈不上一表人材,但正处在谈恋爱的年龄,他人聪明、机灵,又实在,勤奋。农村的女孩子谁不喜欢这样的小伙子?
她将手伸进枕头底下,把信又掏了出来,然后坐了起来,再溜下床,把信凑到灯光下,寻觅到那个发件邮局的邮戳:是从县城寄来的。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更坚信是县城哪一所学校,哪个喜欢他的女孩子寄给他的情书。有了这样的判断,她的心坦然了,眼皮也开始打架,就想先好好睡上一觉,等明天一早征得钱光父亲的同意就把信拆开看。
翌日吃早饭时,秦楠晖将信的事说了。可钱流氓不识字,什么“信”不“信”的,他没一点概念,就说:“钱光也不在了,你有用,就拿走吧。”
秦楠晖于是便将那信给拆了,瞧上一眼,脊背冷嗖嗖的一股寒流快速滑过,身子不由自主地抖索了一下——那是一封恐吓信,好在木讷迟钝的钱流氓并没发现她内心的惊惧。
信纸上画着一个人,脖颈上被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着。鲜红的血从刀口上流出,顺着匕首滴在地上,地上血流成河。底下还有一行打印的字:“别多管闲事。”
钱流氓问:“谁的信?”
秦楠晖没告诉他,更没说出信上的内容。搪塞了一句:“可能是同学吧?”然后像什么事也没有似地重新把信装进信封里。她曾在警察专科学校读过三年书,知道这信纸上的指纹比信本身更重要,于是小心翼翼,尽量不留指纹地拿在手上,本想把它摺成小方块,放入兜里,可又害怕破坏了信纸上的指纹,便向钱流氓要了个塑料袋子,装了进去,这才对钱流氓说:“信就我收藏了”
见钱流氓点头同意,她便与他告辞离去。
她一边走一边在想着那封恐吓信会是谁写的?不知不觉地便走上了大路。“干脆,就走大路了!”她拿定了主意,上了路,大踏步地朝前走去。
没走多久,她便远远地看到那个面粉厂了。想起了那天的大火,想起自己曾从那个熊熊燃烧的火场里得到梦寐以求的“黑账本”却在毫无经验的钱光手上得而复失,实在的懊恼。眼下这面粉厂已是一片废墟,被烧焦了的梁、椽、檩……全是黑不溜湫的,东倒西歪地摆着“刺破青天”架势。她朝那废墟走了过去,突然想到那天起火时有道强烈的闪光,那闪光是从面粉厂对面的阔叶林里直射到面粉厂的窗台上的,大约停留了三十几秒,面粉厂就起火了。当时情况来得太突然,太危急,心里只想着那本黑账本,没去细想那道闪光,现在,她该好好想想了。
“没错,那场大火就是那道闪光引起的,窗台上肯定有个凸镜,对,是有个凸镜,钱光画的那张草图上,窗台上并没有这个金鱼缸,可当她与钱光绕着仓库走一圈时,看到了金鱼缸,当时钱光还说,那金钱缸是他离开后才有的,没错,肯定就是那个鱼缸,闪光照射在金鱼缸上,聚焦成束,反射到仓库内的,点燃了里面的粉尘,所以爆炸了——肯定是这样的。”于是,她走进阔叶林,去寻找那面镜子……
果然她在一棵小树底下看到了一面镜子,圆圆的,红色的塑料裹边,还有柄。她弯下腰,踟蹰着,心里在说:“这镜子上的指纹比镜子本身更重要,还有它的方位……”于是掏出手机,由远而近,咔喳咔喳地拍了几张照片,这才用两只指头捏着,将镜子提走来,装进那个放信的塑料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