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娃都生了？
接下去几天我为公司的收尾工作忙得焦头烂额。
终于在除夕前一天我忙完所有工作，收拾行李动身启辰回老家。
动车上我接到石狮吴大哥的电话。
“阿弟啊，小童这次回来给我带了点金骏眉，品质相当好啊！有没搞头，年后批点给我。”吴大哥在电话那头乐呵道。
一娜应当是把我给她的童千金带给吴大哥尝了，能够得到身为老茶鬼的吴大哥这般肯定，我感到愉悦，开口回应：“哈哈，吴大哥，那款茶制作工艺难，原料成本高，量不多，所以只供内部消化。”
“嘿呀王老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嘛，我知道金骏眉明年四月就会有新茶，批点给我，价钱好商量。”吴大哥继续乐呵着对我耍起无赖。
“要不我给您换款口感近似的金骏眉？这款真不多。”我不好意思地实诚坦白道。
“不要近似的，就这款就这款，价格随你开。”吴大哥大气道，随后又叹了口气，“害，实话和你说，我这旅游局的林书记和行政的陈处长上次来我这都喝上了这款茶，让我给他们搞点儿，我这也骑虎难下啊。”
“您早说嘛……”我靠着动车车窗抚了抚额头，“一娜有和您说这款茶叫啥名儿吗。”
“没，她当时就揣着银色茶样袋分给我一丢丢。我也纳闷着呢，那丫头啥时候也这么小气了。”吴大哥不明所以嘟喃道。
“不怪她，这是我自己的产品，取名童千金，原本就是给她备着的。”我干笑两声道。
“桐木关的桐？你不会真搞到正宗桐木的金骏眉源头了吧。”吴大哥震惊道。
“不是，是童一娜的童，山场就在桐木周边，与桐木相当的品质。”
“……”
电话那头一下沉静下来。
过了许久吴大哥才嘀嘀咕咕：“搞老半天是给老婆特供的，你这小子，我就说你有这等好货还私藏着，之前咋都没给我寄点尝尝……好啦好啦知道啦，书记那我想办法找个茶对付。”
“今年的产量比较少，又已经年底，确实没办法。”我带着歉意说。
“不碍事不碍事，对了，之前你给我寄的老枞和九龙窠的肉桂他们都喝上了，在我这下了不少单子，年后你再批些给我，之前的账前段时间我财务打过去了，有收到吧。”
“收到了吴大哥，年后快递恢复运作我就安排仓库把那两款茶给您发过去。”我笑了笑说，“童千金的话，等新茶季做出来我就给您寄，给您当特供，不收钱，分量够您分给领导他们了。”
“哈哈哈哈，一码归一码，价格你到时候一并发我，如果年后有量，这样品质的红茶我当然希望越多越好。”吴大哥说，“还有件事，童丫头那天来我这似乎揣着什么心事，老是心不在焉，你俩是不是吵架，她偷跑回的泉州。”
“吴大哥安心，没吵架，她就是回去处理些事，过段时间就回来了。明年等新茶出来，找个时间我带上她再去石狮打扰您。”我说。
“你会过来肯定也是有好茶要给我捎，打扰啥呀打扰，这么久也不见得你真正来找我蹭顿饭吃，倒是我这选品进茶叶老麻烦你。”吴大哥说。
“吴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啊。”我笑道。
“王老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明年和童丫头抱上大胖小子！”吴大哥祝福道。
“哈哈哈，借您吉言！也祝吴大哥新年快乐！生意兴隆，和罗姐的生活更上一层楼！”我说。
……
过完年后大年初这段时间，是不断串门老爹老娘的亲戚朋友。
初三那天我起的很晚，睁眼已临近午饭。从房门出来时，客厅已经坐着老爹的老友范伯和章叔，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我钻进卫生间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扑鼻的香味从餐厅飘来，勾起饥肠辘辘我胃里的馋虫。溜达到桌旁，满桌的菜肴令人眼前一亮，我一眼相中许久不曾吃上出自老妈手艺的蒜香里脊，一时没忍住，捏起盘子边的一块就往嘴里丢。
“不许偷吃！阿姨做得好辛苦的！上桌开饭才能吃！”身后厨房传来未曾听闻的陌生女声，清亮伶俐。
我一边消灭证据，一边回头直言不讳道：“我饿了。”
转过身，才发现发声的是位穿着褐色毛衣，身段娇小面容可爱的姑娘，看上去岁数和我差不多，但我记忆中却没有关于她的片段。
“那也不行！”她皱着眉冲我清喝道。
本着礼貌的原则，我又从盘子边边捏起一块递到她面前，“喏，可香了，你也来一块。”
“你还想拉我下水！”她指着我的鼻子怒斥我的无赖行为。
“啧，你这话说的，这样才是对我妈辛苦劳动成果最好的反馈，真不吃？那我吃了。”我二话不说往嘴里丢进第二块里脊。
“你这人睡那么晚不帮忙就算了，还窃取劳动果实！”她看着我义愤填膺道。
“大妹子，就是吃两块肉，别把我形容得和袁世凯似的。”我“嘎吱嘎吱”嚼着肉无所谓道。
“哈哈哈，旎旎，让他吃吧，他一年没回家，早就馋了这口了。”我妈端着汤从厨房里钻出来笑着打圆场道。
“哼！”被唤作妮妮的姑娘赌气地一跺脚，解开围裙往客厅去了。
“那姑娘是？”我小声向我妈打听道。
“旖旎呀，你章叔的女儿，你忘了吗，小时候你俩老混在一起玩的。”老妈弹了我脑瓜一下小声开口，“人家这次难得从外地回来，之前一直在福大念书，听说今年考研也考上了，一等一的高材生呢，快表现表现。”
“有啥好表现的。”我懒散着说。
老妈白了我一眼，用手比了比客厅，“饭还得一会儿，你爸刚好出门买东西去了，你先去给章叔范伯泡茶去。”
“遵旨！”我冲老妈合并双指打了个respect。
老妈转身向厨房不忘吐槽我一句：“不正经。”
来到客厅，章叔和范伯并肩而坐聊得正欢，旖旎坐在章叔旁低头百无聊赖发着呆。
见我烧起水摆放起茶具，章叔看过来笑着感慨：“哟，你老爹不在，现在轮到你泡茶接待啦。”
“哈哈哈，抱歉抱歉，起晚了，招待不及时，章叔范伯别介。”我笑嘻嘻回应。
“不知不觉你也这么大了，都出去工作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真快。”范伯感慨着，用开玩笑的语气继续道：“听你老爹说，现在在武夷山从事茶行业？小王总前途无量啊。”
“害，就是瞎折腾，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说。
“泡的是你那的茶吗？大红袍？”章叔问。
我点头，“嗯，自家公司茶厂产的，这次带了不少回来，让我老爹用作招待的口粮。”
“那这泡茶我可得好好喝喝，看看一肆作为专业人士泡出的茶如何。”章叔摸索着胡须道。
“章叔您可别抬举我，我这人脸皮薄。”我说。
“嘁……完全看不出来。”章旖旎在一旁低声嘀咕了一句。
热水烧开了，我心如止水，拿起水壶熟练温杯，剪开泡袋醒茶洗茶，冲泡出汤一气呵成，章叔和范伯坐在桌对面频频点头。
“旎旎，多和这个哥哥学学，人家已经出来工作了，看这气定神闲的气场，你这块弱，多学习学习。”章叔扭头对旖旎说道。
“章叔，人旖旎是研究生，我这纯粹毕业后随便讨口饭吃。”我谦逊道。
“都要互相学习的，是不是。”章叔说着又看向满脸不乐意的旖旎。
头汤出的瞬间，浓郁的果香夹杂茶香已然飘散开来充斥整个客厅，他俩情不自禁舒展眉头，迷人的香气甚至惹得章旖旎都抬头往这多看两眼。
我用铁夹将三个茶杯以此摆放在他们面前，将第二汤倒入公道杯后，我捏着杯耳为他们添上茶，做了个请的手势。
章叔先端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热茶，脸上的表情一下转为惊喜，睁大双眼耐着烫小口小口啜起来，直到杯子见底后向我投来赞赏的表情，又用肘顶了顶一旁的范伯说：“老范，快喝喝看！比平时那些人送来的还好。”
范伯听罢也迫不及待端起茶杯喝了口，顿时双眼放光，看向我问：“这茶你拿来当口粮？”
我没有应声算是默许，起身为他俩的空茶杯添上茶汤。刚添上他俩又端起茶杯，顾不上烫大口饮下，吧唧地嘴发出痛快的声响。
“你们俩也太夸张了。”章旖旎撇了撇嘴，但仍旧好奇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而后便静了声不再开口。
“不行不行，老王回来后我得找他好好诈一点带回去。”范伯脸上写满惊艳道。
“范伯，您说这话就见外了吧，您要真喝上了，我给您俩拿几斤待会儿捎上带回去，这款我这次带了不少屯家里呢。”
“一肆，这是什么茶？我和老范那也老有人送大红袍，包装是很好看，但完全不是这味儿。”章叔看着我细声问。
“是多个树种拼配的，算作拼配大红袍，具体原料品种是机密，就不方便告诉叔叔伯伯啦。”我说。
“啧，我现在说完话满嘴都是花果香，回甘也快，这感觉太过瘾了，这茶肯定不便宜。”范伯似乎仍沉浸在茶香中，一个劲儿地砸叭着嘴唇，“我们那常有人拿茶过来，价格也都不低，和这个没得比啊。”
“确实不错……”章叔在一旁附和道。
“章叔范伯，您俩真喜欢的话，以后有需要和我说，方便给我地址的话，以后缺茶粮，我给安排。”我说。
“一肆，这茶你那怎么卖。”范伯终于还是没忍住看向我问。
“批发一斤不到两百。”我坦诚道。
“嘶……”章叔范伯听到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我以为他们接受不了这个价格，“这款茶价格确实中性了些，但综合维度高，耐喝……”
谁知章叔率先打断我的话道：“比我们平时喝得便宜大半，品质还高出这么多。”
范伯更是咽了咽口水看向我问：“能长期供货吗？”
“这款没问题的。”我点头回应，“等这泡喝完，我再给您俩换泡肉桂尝尝。”
俩人频频点头，脸上已然浮现出期待。
又出了几汤，我将叶底倒出，从抽屉拿出一泡肉桂剪开换上，待热水烧开，用铁夹将面前三人的杯子夹回茶盘洗净，才再次放回。
范伯点了点头，脸上惬意更足，说：“这是怕影响下一款茶的品饮感受，不让两股香气混淆啊。”
我低头专注冲泡，默许了范伯的解释，手上动作比刚刚快了不少，我能感到叔伯两人已经等不及了，快速冲泡出汤后，透彻澄红的茶汤由公道杯注入他们的茶杯中。
范伯顾不上烫，端起茶杯就啜起来，喝完手中的茶立马对我竖起大拇指，丝毫不吝啬赞美说：“高货！一等一的高货！桂味足！果香浓郁！”
章叔喝罢，说：“确实是好茶，而且还有一种清凉感，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样神奇的滋味。”
“荒野生态管理的茶便有这样的特点。”我一边为他们添上茶汤一边笑着说，“看您俩这熟练啜茶的样就知道是老茶鬼，平时岩茶也没少喝，还能辨识出桂味。”
一旁的章旖旎也喝了一口，娇嫩的小嘴轻轻砸吧着，说：“好神奇，茶汤入口是滚烫的，喝完口腔却凉凉的，和薄荷一样。”
“这款呢一肆。”范伯摸索着下巴看向我，“这款肉桂你那有量吗？”
“有的，很多，但您知道肉桂价格更高。”我说。
“一肆你开个价。”章叔直接道。
“底价，五百一斤。”我说。
说出价格后，章叔和范伯的表情微妙起来。我没有再开口，而是继续冲泡出汤，给自己倒上细细啜着茶。
我们四人在默契的平静中喝着茶，直到客厅的门被打开，老爹从外边回来，我才起身换位让老爹接手，他们几人换了话题继续闲聊，没几分钟老妈喊我们开饭，我到餐厅将餐具摆放好。
餐桌上，老爹开了瓶红酒，几位大人相谈甚欢，章旖旎在角落文文静静，只是偶尔往碗里夹点蔬菜，舀小碗汤，乖乖地陪在她老爸章叔的旁边。
“哈哈哈，我忽然想起来，一肆小时候带人家旖旎出去玩，结果把旎旎丢政府门口，自己跑回来，人旎旎不认识路，在政府门口那哭了老半天。”范伯带了些醉意，开口笑道。
“对对，旖旎小时候老喜欢跟在一肆后边，把一肆当大哥来着，俩小鬼天天往外跑。”章叔说着侧头看了眼旖旎，“丫头，还记得不。”
“老爸，都多小时候的事了，我哪记得。”旖旎嘟着嘴不满道。
大人们总喜欢拿孩子小时候的事儿当乐子闲聊，我习以为常，也只是陪坐敷衍附和。
“旖旎这姑娘好，上午来了以后就在厨房给我打下手，勤劳能干，现在少有年轻姑娘这样不怕脏不怕累迈进厨房，更别提旖旎现在已经是研究生了，不容易不容易。”我妈夸赞道，随即看向我说：“一肆，愣着干嘛，和人加个微信啊，之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交流交流。”
“人女孩子，不方便。”我推辞道。
“哪有什么不方便，加个微信而已，年轻人都多接触接触，是好事。”章叔说，“特别一肆你现在做生意，扩展圈子很重要，没坏处的。”
章叔说完，四位大人同时打量起我俩，旖旎更是低下头不敢做声。我表情没有变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站起身看向旖旎，自然道：“旖旎，我扫你。”
“啊……好，等我会儿。”旖旎慌了神，拿出手机划了会儿，将屏幕递给我。
“诶，这就对了嘛。”四位大人欣慰地笑了。
完成这一系列被逼迫的操作后，收回手机的旖旎愈加坐立不安，我倒是自在，一个劲儿地猛吃。
有几个大菜老妈今天才舍得拿出手，我好长时间没吃上，馋得不能再馋。嗯嗯，争取下次带一娜一起吃。
“对了一肆，你有女朋友没。”章叔突然问了句，再次打破餐桌上的和平。
另外仨大人瞬间竖起耳朵等待我的回复，我老妈老爹更是强装镇静，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那淡定目光饱含着的是莫大的期望。
“嗯，章叔，有的。”我嗦着鱼刺轻描淡写道。
我老妈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变问：“啥时候的事儿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把鱼刺堆得老高，又把筷子伸向盘子，但我妈投来的目光像是告诉我，“吃吃吃，待会儿吃完有你好看。”
吃完饭，一行人在客厅又寒暄了一会儿，范伯章叔他们方才撤退。
待他们走后，老妈老爹把我逮在客厅。
“妈，待会儿碗凉了就不好洗了。”我说。
“谈恋爱不是小事，门当户对很重要，有没那女孩子照片，妈看看。”老妈开门见山道。
我无奈点亮屏幕。
“你啥时候和人姑娘把娃都生了！”我妈惊呼道。
“啥呀，这是子澄，管你叫表姨婆的，不管你叫奶奶。”我说。
“啊？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合的照。”我妈目不转睛盯着我的手机屏幕问。
“一娜她之前正好在表姐表姐夫隔壁工作，去年下去泉州的时候遇上了。”我说。
我老爹坐一旁的沙发上一如往常抽着烟，低头刷着手机，没有插入话题，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手机看着我说：“一肆，我很少干涉你的选择，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觉得值得就行。但就像我过去所说，很多事我由着你，但我保留意见。”
我看向老爹认真听着，没有插嘴。
“选对象不是儿戏，门当户对有时候真的很重要，也许当下你觉得她无可比拟，但真当生活的压力压在你肩上，你要成为家庭的顶梁柱时，或许想法又与年轻时有所区别。过日子，可能还是安稳踏实会好些……”
“我和你老妈没能像那些家境好的家庭给予你更多的助力，说实话，我们有时也很自责，很多时候只能靠你自己去拼去闯……”
“所以你毕业择业时，我和你老妈只能趋向让你找国企或是考公，这样至少安稳些，有保障。但你选择自己向外打拼闯荡，现在确实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我和你老妈很欣慰……”
“但之后挑选对象结婚后，你们要面对的事更多，所以我希望你能综合考量……”
“一方面，我和你章叔深交快三十年了，章叔的女儿不错，乖巧懂事，我们又都是本地人，离得近。另一方面，哪怕说句现实的话，章叔的社会地位确实不低，能够为你提供不小助力，旖旎的学历高，在国企找份稳定的工作肯定没问题……”
“我只是给你提建议，给你点到一些事。至于如何选择，我相信你会有决策。”
老爹说罢，弯腰将烟灰弹入桌上的烟灰缸，继续拿起手机低头刷起来。我妈倒是猛盯着我，等待我的回应。
“嗯，首先，生意事更不应该掺杂感情，我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强行拓展渠道，我也不需要。我的茶足够好，他们会喜欢的。”我说。
“老爹，虽然我很爱我现在的女朋友，但就这个话题而言，我给你的回答不会是，什么门当户对，我很爱她，我必须和她在一起。这样的回答太幼稚了。”
“我从小到大似乎都没能和您笃定回答过您某件事。但我想像我已故的朋友一样，成为他父母的骄傲，所以……”
“请你们相信我！我会为两个人的未来好好努力的。”
我看向他俩坚定说道。
老爹微微点头，靠着沙发换了个姿势刷手机。
我妈则是又划了划我的手机嘟囔一句“不懂为啥，这姑娘的背影，怪亲的，怪讨我喜欢……”
说罢她捏了捏我的耳朵，补了句：“别太累就行，臭小鬼。”
“叮咚。”手机传来消息，我打开来看，顺便说了句，“旖旎发来的。”
我妈凑上来八卦问：“说了些什么呀？”
“她说，章叔让我等过几天快递通了，把刚刚两款茶给他各寄十斤，钱到时候打给我。”
我妈觉得没趣，起身道了句“洗碗去了。”手机又“叮咚”清脆一响。
“哦，又发了条。”我说。
“又说了啥。”我妈八卦的心死而复燃凑上来问。
“两款茶都多加十斤，范伯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