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仲秋之夜
这一天正是仲秋，八月十五。
莫令骁和莫墨自然要一起出发去老宅，和本支众亲戚们一同过这个团圆日子。
宴席上，莫友兴问莫令骁什么时候把家中长辈的牌位迁过来，供到祠堂里去。
莫令骁道：“这是大事，不能草草地回边城一趟，赶着办了的。还是再等等吧。”
莫友兴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族谱上面，莫友兴已经把莫岑这一支都给添了上去。至于牌位和迁坟，对于莫家主来说，倒也不是那么迫切需要做的事。
他现在只想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莫氏子嗣后辈们的前途上面。
明年的春闱，家中的子嗣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年纪够的，全部都给他下场应试去！
莫家的仲秋团圆宴同以往并没有什么分别，除了多出来两个嫡子女。
有那不想接受莫令骁兄妹的也已经晚了，莫墨在宴上虽然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些不善的眼神，但她全都不予理会。
没必要和那些完全影响不了你的人计较，那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宴席还未过半，宫中竟然来了人。
莫友兴带了几人迎出去，就见一个小太监提了一个食盒，笑眯眯地说道：“莫老爷，皇上特意赏了这团圆饼，为您庆贺家族团圆！”
好话不要钱，小太监一张嘴开着花儿地又恭维了几句，莫友兴激动地谢了恩接过了赏，又往小太监手里塞了银子。
有了皇上赏的团圆饼，莫友兴终于放了心。
莫家这一步，总算是踏出去了！
仲秋最重要的家宴是晚宴，但是今年有些不一样，武帝要在宫宴开始之前现身宫门城楼，念祝词，与民同乐。
莫家也一样，早早地就散了席，年轻人们自是三五结伴地想出去看看。
京中百姓此时都已经围在了宫门那里，莫墨也早就已经和莫令骁商量好了，要去凑个热闹。
宫门口四面开阔，两条主街往前延伸了很远才开始有高高的瞭望楼和整齐的宅子。
来到宫门口时，正有礼官在那城楼之上说些冠冕堂皇的开场语，莫墨摇摇头啧啧：“果然无论什么时代，都少不了这种会打官腔的人才。”
清漪整个人就差贴在莫墨身边了，她没心思看什么皇帝，而是整个人非常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人太多，实在太吵了，哪怕是有人放暗箭都未必能听得见，所以更要小心谨慎。
莫墨选择今晚出来，看似玩闹，其实也是在赌。
王舍易安静了太久了，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大阴谋，今晚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
莫墨是想了很久才大胆猜测，王舍易的目标好像并不是她。还有吕至会，他们都是因为被更大的利益驱使，才会在机缘巧合之下盯上了自己这样一个小姑娘。
那么今天，或许她就能验证一下自己心中所想。
武帝出现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倏然变得安静，然后大家呼啦啦全部跪了下去，高呼“皇上万岁”。
其实没有几个人能看得清武帝，任谁抬起头望过去，都只能看见夜色中的一抹微黄的身影。但是百姓们还是亢奋起来。
不管这个皇帝在他们心中怎样，这一刻，他们都在为那高高在上的人的这一次偶尔的“与民同乐”，高兴着。
众人重新站起来之后，气氛更加热烈。有人高呼有人低语，甚至有人兴高采烈地许起了愿望。
莫墨等人慢慢地被挤到了路边的台阶处，她正想回头看清漪在不在，远处突然骚动起来。
有些人头高高低低起伏不断，然后有人尖叫出声。
一个年轻人一下子冒了出来，像是站在了搭起的台子上。
那人高声道：“顺王殿下万岁！顺王殿下千古！”
“轰”的一声，人群炸了开来。
十几年前，顺王爷谋逆被诛，顺王府当时血流成河！
而十几年后的仲秋之夜，就在武帝亲临城楼之时，有人竟然高喊出“顺王殿下千古”这种话，不是逆王余孽还能是谁？
禁卫军们因为人群的阻隔，很难走到那狂徒近前去制服他。
此时的武帝有多愤怒，就连一个孩童都能感受得到。
那站在高处的年轻人，自然就是王舍易。
他自认为选了一个特别合理的时机站了出来，黑袍人和手下其他人就低调地隐在他的周围，他知道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要射向武帝的毒箭！
他要大声地喊出先帝的遗旨，他要名正言顺地把那个篡了皇位的人给扯下来！
就让这么多的百姓见证他走上巅峰的时刻吧！
王舍易昂起头颅，脸上那得意的神情在月光之下显得虚无缥缈。
莫墨攥紧了拳头，此刻眼前仿佛出现了霜儿身上那一大片嫣红的血色，
——杀了王舍易，现在就动手！
莫墨远远地看着城楼上有人搭上了弓箭，但是碍于下面的百姓，武帝根本不能当众下达“放箭”的命令。
莫墨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开始盘算什么，一双手忽然按住了她的肩头。然后，在她还未出口之时，一把弓箭递到了眼前。
“敢吗？”萧垚低声在她耳边问道。
莫墨呼出一口气，“敢！”
萧垚拉着莫墨的手握住了弓，用他的大手稳稳地把住莫墨的手，慢慢地拉满了弦。
王舍易还在狂笑，他大声地叫：“我是顺王的后嗣！我才应该站在那里！先帝想传位的是……”
与此同时，萧垚说道：“一，二，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