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接生
马车里的女人又发出一声极力压制着的痛呼。
莫墨紧张地上前一步，“里面有没有医……有没有稳婆？”
小车夫也跟着紧张起来，他黝黑的脸上都带出了三分慌乱和焦急。
“没有。”
马车里只有夫人自己。
他们上路的时候是四个人，走了两天发现身后有尾巴，后来是夫人的贴身丫鬟乔装打扮，和另一个侍卫一起引走了那些人。
夫人嘱咐过他，让他只管驾好马车赶路就可以。
夫人还说，她早就找稳婆学过生孩子的事。这一路必定不太平，他们不能随便找陌生人求助，赶紧回京才是最要紧的。
要是莫墨听到这些话，肯定会忍着白眼给这位夫人竖个大拇指：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可这是生孩子啊大姐！
跟稳婆学学你就会了，挺能啊！
她那个时代的孕妇，只要是个正常家庭里的，哪个不是被当成大熊猫保护着？
别的不说，单看小七姐每天的工作量，啧啧啧！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前打转，后世尚且出过很多难产大出血、保大还是保小的事情，有那么多的产妇几息之间就失去了生命，在这医疗不发达的古代社会更是如此！
莫墨不再管那个呆了吧唧的小车夫，她看了萧垚一眼，就直接爬上了马车。
小车夫果然被萧垚拦住。
莫墨掀开车帘就看到了里面的少妇。
普通的发髻，朴素的衣裙，瞧着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少妇痛得闭着眼咬着唇，双手紧紧抱着隆起的腹部。
感觉到有人进了马车，少妇睁开眼睛，眼神有些锐利却不带冒犯地看向莫墨，似在打量她。
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少妇虚弱地冲着莫墨笑了一下：“姑娘。”
很显然，莫墨的女扮男装，根本就无法瞒过这位夫人的眼睛。
莫墨第一时间就将马车里的各处都扫视了一遍。
这马车在外面看着很平常，可是不大的车厢内，不但铺了好几层软缎褥子，一应物事看起来也都是上等的好东西。
看来，这应该是个很有身份的贵妇人？
莫墨很快回过神，打了声招呼：“夫人你好，我叫莫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罢也知道她不会信任自己这个小姑娘，所以又很实在地说：
“夫人，这里找不到稳婆。”
起止是找不到稳婆，恐怕这附近此时就只能找到她一个同性。
少妇刚要说话，又一波阵痛袭来，她疼得尽量蜷缩起来，再次咬紧了嘴唇。
萧垚在莫墨上了马车之后，立即对那个年轻车夫出手。
那小车夫也不含糊，条件反射一般躲过一掌，就和萧垚交起手来。
两人瞬间过了十几招，在马车内的莫墨还没说完话的时候，萧垚便飞身后退停下了试探。
那小车夫却是有些激动了。
“你刚刚用的那招是我们……你怎么会那招的？”
差点说露了嘴。
怎么会的？自然是三年前缠着你家将军过招的时候学的呗。
三年前他非要跟着周大哥上战场的事，当时在京都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皇上都差点下旨让周将军带他出京，要不是他娘跑去哭……
咳咳。
萧垚正色：“马车里是将军夫人？”
“不是打了胜仗吗？夫人为何此时回京都？”
小车夫挺直脊背站了个军姿，“将军还在收尾。”
敌人是打跑了，但是自己这边，收尾却不大顺利。
萧垚信步走近，嘴上毫不留情：“就你这样的花架子，竟然也敢独自护送夫人？军中无人了吗？”
不光是花架子，还是个猪脑子，谁都敢相信。
小车夫听了他的话倒是很淡定：“跟你比我是差了点，可我定不会让夫人出任何差错的。”
萧垚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小车夫搓着手凑近萧垚，“那个，你是不是萧……”
“萧公子。”萧垚打断他。
小车夫猛点着头，终于如释重负。
“我叫郑良，现在是周将军麾下亲卫营第一副将。”
萧垚听罢他的自我介绍，倒是挑了挑眉，郑良，难怪和将军夫人长得有几分相似，原来也是她们郑家的人。
萧垚看着郑良，眼中难得的有了一抹赞赏，如此年轻的第一副将，说明他还没那么废柴。
郑良一边留意着马车里的动静，一边有些心潮澎湃。
真的是萧公子，太好了！
有萧公子在，又有萧公子身边的人在马车上陪夫人，他起码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吧。
萧垚和小车夫低低交流着信息，莫墨却在马车里冒了一头的冷汗——孕妇的羊水破了。
莫墨只是前世受到小七姐的影响，接触过一些产妇生产和产后护理的理论知识。
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
她的手都有点抖。
可此刻在这个小马车上，除了产妇本人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只能大着胆子扮演一个类似接生婆的角色了！
少妇却握住了莫墨的手，“莫姑娘，别担心，麻烦把那个包袱里的东西拿给我。”
莫墨看过去，拽过被自己压住了一角的小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打开一看，是各种小药罐，还有参片和一个小木梳。
少妇伸手摸过丈夫亲手为她雕刻的木梳，直接放进嘴里，死死地咬住，开始自己用力。
莫墨目瞪口呆。
姐姐，牛逼！
莫墨都被眼前专心生孩子的女人给鼓舞了。
她高声喊了一句“烧热水！”然后就抓着产妇的手，鼓励地看着她。
至于要怎么弄热水，她觉得萧垚肯定有办法。
萧垚以前一心想去军中，所以曾经是认真地学过野外生存技巧的。
而郑良更不必说，军中待了几年，烧水做行军饭早就不在话下。
二人相互配合，很快就烧了一锅热水出来。
眼看产妇就要力竭，莫墨不断地给她鼓劲帮她顺气，让她调整呼吸。
这位将军夫人此时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远在战场的夫君，她缓了一会儿后，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拼命地用力。
骨肉被撕扯的疼痛让将军夫人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痛苦。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或许是这孩子知道时机不对，所以没有继续折腾他的母亲，小家伙扯着嗓子哇哇坠地。
“是男孩。”
莫墨的声音传出来。
马车外的小副将郑良陡然听到一声有力的婴儿啼哭，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低着头直用大手在脸上抹来抹去。
小公子终于平安出生了！
萧垚虽然很淡定，但是总觉得这么近距离地见证了一个小生命的诞生，是件很奇妙的事情。
莫墨轻轻托住软软小小地一团，一瞬间鼻头酸涩，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小七姐，我刚刚接生了一个孩子，母子平安。
小七姐，希望你也和我一样，落到了另一个时空，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