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小胖墩
李凤泽和那个名叫黄忠泽的孩子一路上躲躲闪闪，可是带着那孩子母亲的尸体，实在是步履维艰，好几次险些被发现。
眼看已经中午，二人才从那条街走到合阳城东南角一个废弃的院子内。院子的围墙已经东倒西歪，里面长满了杂草，屋顶上的茅草也被吹得七零八落。看样子已经废弃很久了。
刚走进院子，李凤泽还在四下探查确定没有人追过来的时候，黄忠泽已经进屋，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把生锈的铁锹，在院子里的一块空地上吭哧吭哧挖着土。
那铁锹比孩子要高很多，差不多是两个他的高度，矮矮的他也只能双手握着铁锹底部，一点一点铲土，但常常因为力量太小，握不住铁锹而将土铲到自己脸上，不过好在本来也没有多干净，这点土也就微不足道了。
李凤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看他那架势，觉得一时半会他也不会停下来了。
院子一角有一口井，李凤泽过去看了看，发现井中还有水，便喵喵叫着吸引黄忠泽的注意。
黄忠泽忙活了半天，并不见什么成效，抬头向李凤泽的方向看去，问道：“小猫你在叫我吗？”
“喵——”
黄忠泽走过去，看着李凤泽指了指井里又指了指自己，疑惑道：“你你什么意思？让我跳进去吗？”
李凤泽闻言，心里吐槽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无奈地做了个舔爪子洗脸的动作。
“你是想让我洗一洗？”
李凤泽点点头。
黄忠泽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连小野猫都嫌弃我脏啊。”
小孩子的自尊心很强，发现自己被嫌弃了，立刻就撸起袖子准备打水洗澡，可是根本没有木桶。
孩子虽然小，但也聪明的很。
李凤泽趴在墙头上看着黄忠泽找了个大的水瓢当水桶，又十分精妙地绑到绳子上，打上来一点一点的水，慢慢将自己的脸和手洗干净了。
虽然洗干净后，露出来的本来的皮肤也是黝黑黝黑的，但是总比脏兮兮的满脸泪痕要好的多。
“这孩子的眉眼好像在哪里见过。”李凤泽盯着黄忠泽出了神。
“哈～这水好凉啊。”小孩搓着尚沾着水滴的手，嘻嘻哈哈地玩着水，突然很恶作剧地捧着水走到李凤泽身边，正当李凤泽疑惑他要干什么的时候，黄忠泽露出一个奸诈的微笑，手一扬将水泼向李凤泽。
“喵——！”
“哈哈哈哈哈，来追我呀，来追我呀～”黄忠泽大笑着跑远
“黄忠泽，你个完蛋孩子，看我追上你不把你按在水里！”
二人绕着黄忠泽母亲的尸体追逐打闹，期间黄忠泽的笑声如银铃一样。
追逐打闹累了，二人直接将黄忠泽母亲的尸体拉进屋子里，将茅草堆成一堆，相拥而眠。
李凤泽心里有事，自然睡不着，她看着旁边草席里的尸体，又抬头看了看熟睡中的黄忠泽，稚嫩的脸庞，小鼻子一吸一吸的。
五岁的孩子哪里能理解什么是死亡，不过都是随着时间的累积，长大后回想起来才回味到无限伤心的罢了。
李凤泽十岁那年，她的母亲一族被下令诛杀，她的母亲也被赐下一杯毒酒，年幼的她看着母亲躺在地上，冷冰冰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平常那样温暖，觉得十分奇怪。
哥哥和父亲还有府中的人都红着眼，流着泪，但是她不理解，直到她的父亲，湘南王李宝林过来告诉她，她的母亲永远离开了，她不理解什么叫永远离开了，但是她意识到，她再也听不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叫她阿凤了，也没有人在她受委屈之后抱着她安慰她。
直到几年以后，慢慢长大，她才理解了什么是死亡。
黄忠泽不过五岁的年纪，正是记吃不记打的时候，伤心的事情转眼就忘了，这样也挺好的，一点点好玩的事情就能开心起来，把所有痛苦都遗忘掉，这也只是孩子特有的能力了吧。
李凤泽挣扎着起来，外面已经近黄昏了，她走了出去，想要趁着夜色去一些富裕的人家看看，顺走几件小孩子穿的衣服给黄忠泽。
这个院子地处偏僻，周围也都是高大的树木，李凤泽转悠了一圈才发现，这里不止这一处破落的院子，从树顶上往四周看，少说也有几十户人家，看来以前是一个村落，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理由被放弃了。
没有人烟的地方，是各种大小生灵的天堂。
李凤泽在树上顺手抓了一只鸽子，带到屋子里，她不知道怎么生火，只能放在黄忠泽旁边，祈祷这个孩子醒来知道怎么吃这只鸽子。
黄忠泽睡得很香，看样子不睡上一两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李凤泽决定往远处走走。
深蓝色的天幕渐渐落下，起初是零星的光，正月初三依旧是过年，家家户户早早关了门煮上肉和饺子。也因为是过年，大街上冷清的很，唯有的几个四处奔走游玩的孩子也被各自父母叫回了家，李凤泽在树上等着，直到天上星星渐渐多了起来，各家各户也熄了灯，热闹的夜总算安静了下来。
她寻到一户看起来十分富裕的人家，偷偷潜入那家孩子的房里，慢慢打开衣柜门，从里面顺出一套棉衣棉裤，因为自身体量太小，根本一下子拉不动两件衣服，只能一件拉出去之后，再拉另一件，虽然拖着地会变脏，但总比什么也没有的好。
床上的孩子被李凤泽的动静惊醒，坐起来不喊也不叫，直直地看着她。
李凤泽发现后，倒是自己被吓得炸了毛，还是那个孩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提醒了李凤泽，不然她可能真就一嗓子喊出来了。
那孩子看起来比黄忠泽大一些，也是因为家底殷实的缘故，长得圆胖圆胖的，两腮还挂着红。
“嘘，别怕别怕。”小胖墩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李凤泽面前，也不敢走太近，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冷了饿了呀？”
李凤泽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你等一下，我爹娘还没睡着呢，等一会儿，我我给你拿吃的，给你包起来。”小胖墩奶声奶气地说着。
李凤泽竟有些感动，这是什么样的爹娘能教出这么好的孩子哇。
小胖墩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回头给李凤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悄悄耸肩出去后，关上房门。
不一会，房门再次打开，小胖墩手里捧着一只没吃完的烧鸡放到李凤泽面前。
“吃吧，多吃一点，反正是爹买给我吃的，我吃不完。”
李凤泽后退两步，看了看窗外。
小胖墩看到李凤泽拖着的衣服，问道：“你是要带走吗？你这么小就出来找吃的啊？你的娘亲呢？”
李凤泽无语，是不是所有小孩子都喜欢问别人娘亲在哪里，黄忠泽是，面前这个孩子更是。
小胖墩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薄衣，将李凤泽拖着地棉衣和烧鸡一起放到薄衣上，没有章法地胡乱系了系，觉得系紧了之后，套在李凤泽的脖子上，直接把李凤泽压垮。
“这在吧。”小胖墩也是机灵的很，说道：“你先出去，我把这个给你扔下去，然后你拖着这个走就好了。”
说着就往窗户那里走，小胖墩年纪小，个子矮，举了半天才将东西举上窗户，轻轻一推，外面传来闷闷的一声响。
“好了，你以后再饿了可以来找我，我都没什么朋友的，以后我们算是朋友了吧，我叫悦悦。”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说道：“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邻居家的狗叫大黄，我就叫你小黑吧。”
李凤泽无奈看着那孩子，心想：“以后应该是见不到面了，我要赶紧带着黄忠泽离开合阳城，恐怕当不了你的朋友了。”
“算了，给你留个东西权当感谢吧。”李凤泽费劲得把铃铛从脖子上扒拉下来，推到小胖墩面前。
小胖墩的眼睛里发出晶亮的光，十分兴奋地问道：“是给我的吗送给送给我的吗？”
李凤泽点点头。
“哇，谢谢。”小胖墩十分小心的拿起铃铛，捧在手心，如获至宝。
“这孩子”李凤泽感叹道：“看来真的没什么朋友啊跟我一样。”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悦悦，怎么还不睡觉，跟谁说话呢？”
“额没什么，娘，我刚刚做梦了。”小胖墩一边催促李凤泽快离开，一边躺回床上。
就在李凤泽跳出窗外的那一刻，房间门打开了。
“悦悦，你房间怎么这么冷啊？哎哟，窗户怎么开着呢？你个死孩子。”
“娘我不冷，我我热。”
“瞎说呢，小孩子小心发烧哦。”
窗户也被关上了，李凤泽在角落里等了一会，确认没有人了才拖着小胖墩给的包裹离开。
刚刚拖到街边，一队人马跑了过来，带着火光将整条街都照亮，李凤泽认出领头的是吕梁，赶紧将东西放在角落里，自己爬到就近的树上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街道上，吕梁吩咐：“所有人，挨家挨户查问，找到王爷的黑猫，重重有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