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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大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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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锦看着大牢里一地的狼藉,该吐血的吐血,该昏迷的昏迷,还有一堆喝到不省人事的,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心里暗暗将王烛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损了个遍。

    吕梁陪着笑,呵呵地凑到刘锦面前,指了指背后的薛童说道:“这位刘大人麻烦您了,先给我这小兄弟看看吧。”

    刘锦看了一眼吕梁背后傻里傻气的薛童,心里十分不高兴,甚至有点生气,端着个架子说道:“大人不敢当,小人只是一介平民。”

    吕梁虽然对于察言观色当年有所欠缺,但终究是在合阳城这个地方混了三十多年的,不至于傻到一点都不透气,心里也是明白面前这个叫刘锦的人肯定不简单,接着呵呵笑道:“不敢不敢,那我就叫您先生吧,刘先生,劳烦您给我们家这个小兄弟看看,他快吐血吐死了。”

    刘锦粗粗扫了一眼,说道:“他还年轻,不至于死掉,我写个药方,明一早去抓点药吃吃就好了。”

    “哎,谢谢刘先生,多谢。”吕梁将薛童拽过来一齐鞠躬。

    刘锦也做样子客客气气地将他们扶起来,说道:“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二位不必如此客气。这边还有两位更重要的伤者,劳烦诸位守卫兄弟将那名女子小心放下来,还有吴大人绑起来,要绑好了,草民一个行医之人,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在我替他诊治的时候他突然跳起来咬我一口,草民也受不住啊。”

    “是是是,刘大人刘先生说的是,是我疏忽了。”吕梁赶紧吩咐身后的守卫,将伤者一个一个摆好,那些有暴力倾向的也都捆起来。

    吴三贵自始至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姜钰折腾了一晚上,也有些累了,目光呆滞地盯着地上某一处。

    “干什么呢?伤者能直接放在地上吗?”刘锦皱眉责问道。

    “是是,哎哟,刘先生,我们都是一介粗人,哪里知道讲究这些啊,先生您说我们该”

    刘锦四下环顾,发现这个监牢属实是条件艰苦,跟王烛府上的地牢没法比,于是指了指一处的杂草堆说道:“刨出一些干净的杂草,先放上去吧。”

    “是。”

    刘锦俯身开始检查那位伤得最重的小娘子的伤势。

    "这位女子是今夜杀死吴家公子的那个吗?”

    “是的,刘先生。”

    “怎么伤成这样?”

    “这”

    “伤势不轻,要是耽误治疗恐怕性命不保啊,吕大人,我建议将病人送到城中一处医馆,那里药材器具要比我这个随身带的箱子完备的多,赶紧送去治疗。"刘锦对这些伤者的身份进行了一番确认,发现伤口都很严重,若是拖延时间,恐怕性命不保。

    "对对,快快快。"吕梁急忙答应道,若是这个小娘子死了,王爷定然不会饶了自己。

    "刘锦先生,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否则我等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吕梁一脸的敬佩。"

    刘锦是很吃这一套的,笑着摆摆手说道:"我只是尽我的本分罢了,这件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谢谢刘先生。"

    刘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送去城内的济民医馆,提我的名字。"

    “先生提您名字好使吗?”

    刘锦原本被夸得有些荡漾的心情瞬间不美丽,斜了一眼,说道:“不好使,那别去了吧,任她死了,到时候王爷问起来我就说”

    “是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吕梁拉着薛童一起抬起小娘子,赶紧离开了,离开前嘱咐剩下的守卫军到换防的时候就换,要积极配合刘先生的要求。

    离开路上,薛童忍不住问吕梁道:“老大,你干嘛对一个没有一官半职的人这么客气?”

    “你说谁?刘先生?”

    “嗯,对啊。”

    吕梁啧了一声,抬手就要打,想到今日差点把薛童踹出个好歹来,就作罢,说道:“你个兔崽子,以后学机灵点,刚才没听到刘先生喊王爷什么吗?”

    薛童一脸不解地道:“不就是叫王纸”突然瞪大了眼睛,张着大嘴,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急忙死死用手捂住嘴,声音低到近似失声道:“他他竟然直接叫王爷名讳。”

    吕梁讳莫如深地递给薛童一个眼神,并且神秘的点了点头。

    “天呐!”薛童后知后觉小声惊呼,浑然忘了自己的伤势,在马车上直接蹦了起来,差点将车顶掀翻,捂着头也顾不得痛,惊叹道:“这个世界上,敢直叫武成王名讳的人除了皇帝也没人了吧。那个刘先生不会是”

    吕梁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单手扶额,心里叹道:“造孽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大侄子。”

    深夜无人街道,王烛和李凤泽一前一后走在宽广的石板路上,一人一猫均是沉默不语,心中各有所想。

    今夜所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李凤泽的预期,原本她只想搞一下吴三贵和吴有金,略报一下当年的仇,再搅局一下,找机会浅浅摸排一下王烛身边到底有多少暗卫,可是没想到吴有金身死。

    就算如此,她也并不觉得愧疚,曾几何时,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她对于死人已经是司空见惯了,而且,吴有金这种留着就祸害一方百姓的货色,早死早完蛋的好。

    于是,便准备将计就计,将事情闹大一些,这样一来,王烛这个统领西北十三州的王爷自然要出来主持公道的,他给那个小娘子一个公道的话,吴三贵这边肯定不敢,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李凤泽喜闻乐见的乱子。

    若是他王烛偏袒吴三贵,那这个烈性的小娘子定然心里不服,到时候自己再想法暗地里添把柴火,借小娘子的名义行刺杀之事也是可以的。

    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半路杀出来的姜钰,这一闹,吴三贵直接入狱了,小娘子伤势那么重,定然会被解救,如此下来,折腾一晚,李凤泽收获都没有。

    “苦恼啊!”李凤泽仰天长叹,呼出阵阵白气,心里想道:“果然我只适合打架杀人,如果老穆在这里,他应该能运筹帷幄吧,毕竟天镜山乌鸦阁晓天下事,他定然会把姜钰这个变故也算进去,不至于最后什么都没捞着。”

    王烛心里也在默默盘算着,他在想李凤泽闹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以及后来出现的那个姜钰究竟是不是李凤泽暗中撺掇的,还是真的只是个意外?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对于李凤泽要杀他这件事心知肚明,总归是自己好不容易等回来的媳妇儿,不能让她太失望,但是也不能这样由着她闹事,他王烛向来被刺杀惯了,只是担心李凤泽这样不管不顾的,哪天会自己伤到自己。

    “好难啊!”王烛捏了捏眉心,趁机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李凤泽,心中无奈道:“算了,闹就闹吧,她心中郁结,总归要发泄出来的,今夜算是她的宣战了,以后这样的事恐怕更甚,只能我自己注意着点了。哎~怎么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媳妇儿。”

    夜凉如水,天空是极深极深的蓝色,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不然的话,暗卫王生就能看到月夜下一人一猫被拉长到街角的影子,像是两滩墨渍,虽然相互靠近便相融在一起,但那只是隔世的两滩墨渍,在各自的时空里,永远不会靠近。

    翌日,李凤泽为了吴三贵的审判,特意起了个大早,等赶到大牢那里的时候,听见薛童说道:“这不是王爷的猫吗?怎么来这里了?王爷已经离开了呀。”

    “王烛,你姥姥的,昨夜我忙活了一夜,你竟然还不让我看今天的审讯,我不去看审讯怎么伺机闹事。”李凤泽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要走,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爬向高处,四处张望着。

    果然,看到远处一个地方有人群聚集,李凤泽觉得那便是王烛审讯吴三贵的地方了,纵身一跃,跳下高墙,正欲走,听到薛童和吕梁在窃窃私语。

    李凤泽的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若是二人高声讨论,她也不见得多感兴趣,但是偏偏那二人鬼鬼祟祟地咬耳朵,李凤泽便有想听一耳朵的冲动。

    此时,脑海里不适宜地想起了李宁冀的说教声:“君子当行的正做得端,听人墙角断然不可取。”

    李凤泽略略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嘟囔道:“管他呢,我又不是君子。”

    薛童悄声问吕梁:“老大,昨夜王爷说提供证据从轻发落的,咱们不去吗?”

    “去什么去?吴三贵做的那些龌龊事基本都是他家丁去做的,跟我们看大牢的有什么关系?再说,你当真以为吴三贵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真是这样他能在合阳为非作歹这么久?当年他都能从王烛屠刀下活过来,你动脑子想想,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官场的水深着呢,想好好活着就一问三不知,别去趟水玩。”

    “知知道了老大。”

    “告诉咱们的弟兄,谁也别去趟这趟浑水。”

    “是。”

    李凤泽对于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况也不以为奇,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官场上有为民请愿的人,有独善其身的人,有舍生忘死的人,有作壁上观的人,有阿谀奉承的人,有道貌岸然的人这些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吴三贵背后有势力支撑,这点李凤泽是早就料想到的,只是不知道他这颗果子长在哪棵树上。

    六年前,李凤泽还在世时,元国朝中势力分为两大派系,一派是以太子元琼琼为首的革新派,另一派是以丞相常国梓为首的保皇派。

    太子元琼琼主张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而常国梓主张皇位天授,一姓以治国,此乃国之本,若是真像太子所言,底层百姓纷纷效仿,皆来质疑皇权,国将不国。

    当时二派斗得十分火热,整个中原的人都有所听闻。

    两方派系经常展开了一番激烈的辩论,吵的不可开交,最终还是皇帝元卿卿出面,霸业未成,让他们都收敛一些。双方这才各自退让,保持中立,共同维护元国的稳定。

    在多年交锋中,两派各自留下不少惊世骇俗的言论,虽然让元国险些发生内战,但是也为后世提供了不少谈资。

    如今六年过去了,李凤泽对现在的形势的认知不是很明朗,元国统一中原之后,保皇派和革新派之争似乎也没听到多少了。

    李凤泽边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边思考着一会儿该怎么让整个审讯的方向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点一点聚集在街边的一处,李凤泽走近才发现,那里不过只是街边而已,哪有什么审讯,而被人群围在中间的,也不过是一个脏兮兮的孩子。

    “这年头的人都无聊坏了吗?一个孩子有什么可看的?”李凤泽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一阵细微的哭声,像是小猫叫,让人怀疑那个孩子下一刻就要断气了,哭声中时不时夹杂着抽噎打嗝的声音。

    “诸位嗝老爷,夫人嗝唔夫人,小姐,少爷,奶奶我叫叫黄忠泽嗝”小孩子一边抽抽搭搭哭泣,一边说话。

    旁边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传到了李凤泽的耳朵里。

    “这个孩子在干什么呀?”

    “我也看不明白,他前面怎么放了个裹起来的草席呀?”

    “草席里像是有人的。”

    “是吗?哎呀!是是个死人呐!”

    众人惊呼,但并没有退散,反而围的更紧了,头挨着头碰在一起,盯着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子。

    李凤泽听他们的议论声,突然也来了兴趣,思量着反正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阳城的衙门,不若留下来看看。

    小孩子虽然害怕,但是鼓起勇气继续抽抽搭搭吸着鼻涕道:“各位叔叔伯伯好心的嗝老爷夫人们,我今年五岁五岁嗝我会洗衣服会做饭我还小,我可以学嗝求求你们买我回去吧,我不要很多钱只想只想嗝凑一副棺材,把我娘亲埋了嗝”

    小孩子说得断断续续的,众人也没太听清。

    可李凤泽却听得一清二楚,十分明白,因为这孩子说话用的是她最熟悉最亲切的,大允人讲话的语调。

    人群中开始有一些寂静,直到一个人颤抖着声音问道:“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呀?”

    “不晓得呀,可是怎么听着像是大允大允人啊。”

    李凤泽明显感觉到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自己也不自觉屏住呼吸,紧接着其他围观的人逃命似的一哄而散,方才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变得寂静万分,只剩下那孩子无助的哭泣声。

    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后,李凤泽才看清那孩子面前真的摆了一个草席裹着的尸体,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了,就算是在寒冷的初春,也已经散发出淡淡的臭味。

    渐渐的,抽抽搭搭的哭泣声变成了无助的哭喊,李凤泽最讨厌的就是小孩子,她总觉得小孩子天生有一种魔力,他们的哭声往往吵的人心慌,吵的人抓心挠肝。

    李凤泽最听不得孩子的哭声,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那孩子的面前,愣愣的,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突然觉得他的模样很像当年刚刚没了娘亲的自己,只不过那一年李凤泽十岁,比这个孩子还要大五岁,却远没有这个孩子这么懂事,成熟。

    那个孩子的泪水把黑乎乎的脸颊冲淌出一道道灰白色的痕迹,黑成跟李凤泽一个色的小手在脸上胡乱抹着,鼻涕眼泪和口水都混在了一起。

    李凤泽瞧着,心里不免涌上几分酸楚,又往前走了两步,那孩子哭得用心,根本没注意到渐行渐近的李凤泽。

    直到李凤泽拍了拍那孩子尚跪在地上的膝盖,那孩子才猛然惊醒,慌张又欣喜地四周看,在看到只是一只黑猫后,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小猫,你也没家了吗?你的妈妈呢?”说到这里,小孩子又抱着抽抽搭搭哭了起来。话语间是亲切的语调。

    李凤泽被湿咸的鼻涕和眼泪包裹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被王烛发现。

    挣扎着从孩子的怀抱里挣脱后,李凤泽不顾肮脏,死死咬着孩子的衣服,往一边拽,因为她听到了有力的步伐正在往这边赶,虽然呈杂乱的奔跑状,但那绝对不是普通百姓奔跑能发出的声音,杂乱中又有一丝整齐,十分具有目的性。

    “姥姥的,丧门神来了。”李凤泽暗暗骂道,但是她一个小奶猫,是无论如何也拽不动那孩子的。

    “我不走我不走,我娘还没嗝我娘还没人管,我要守着我娘”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李凤泽死命拽着那孩子的衣服,直接撕下一条布带,没收住力,在地上滚了两圈。

    “你你这只猫怎么撕我衣服”

    “哪里有大允人?”一个雄浑粗壮的声音传来,李凤泽看到转角处来了几个官兵。

    虽然穿着官兵服,但是手上,脖子上,都缠了布条,甚至脸上都蒙了一层布,除了眼睛外,浑身上下没一处漏的。

    “好奇怪的穿衣”李凤泽心下生出许多疑问,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统一的着装,布条的颜色大小款式材料都不一样,像是自己缠上去的。

    这样的打扮,也只有大面积爆发瘟疫的时候才会出现。

    可是为什么呢?因为有死人吗?这些官兵怕这孩子的母亲是因为什么瘟疫死的?可是最近没听说有瘟疫爆发和什么治不了的传染病。

    正在李凤泽愣神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被官兵们手里的长枪逼到了角落里。

    孩子嘴里无助地哭喊着:“娘娘救命啊”

    李凤泽一个箭步猛冲过去将那些人手上,脸上的布抓个稀巴烂,却根本没有伤到他们。

    “这布不会是用来对付我的吧?”李凤泽心里疑问道。

    那些官兵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抓挠吓蒙了,只觉得脸上一凉,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摸自己脸上手上以及脖子上的布,发现已经被撕碎在地上的布片后,都漏出了慌张的表情,像是见到了活阎王一样,相视大叫,而后四下奔逃。

    李凤泽心下更奇怪,但也顾不得许多,他们会来第一次就回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抓到这个孩子,或者直接处死他。

    毕竟就在昨天,来合阳城的路上,那对母子的惨叫声,求救声,哭喊声,求饶声依旧时常在李凤泽耳边回响。她知道这孩子最后的下场也不过是那样。

    心中一阵疼痛,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难道大允人就不是人吗?为什么对待一个尚不知人世的孩子也那样。

    那孩子着实被李凤泽的一套操作惊呆了,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李凤泽,眼神里不禁流露出赤裸裸的崇拜。

    李凤泽走上前,示意那孩子跟她走。

    孩子还不算傻,跑到他娘亲的身边,拖着那草席一步一步吭哧吭哧卖力地走着。

    李凤泽知道这孩子无论如何是不会放下他娘亲的,也就由着他去了。

    走着走着,李凤泽突然发现,天地之大,竟没有能容纳他们三人的地方,准确来说是一小孩,一尸体,一黑猫。

    中原是不能待了,为今之计除了死,只能去番国,去番国就只能通过穆棱子,她主动去找穆棱子是不可能的了,也就只能只能藏起来,等穆棱子来找她。

    “对,要先藏起来,万凤山离合阳城不远,那里我熟。”

    什么搅乱审讯,什么摸查暗卫数量,什么刺杀王烛,通通都往后排,她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确保这个孩子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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