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湘南王妃
乾贞二年正月初三一大早，天还未亮，东方泛白，王烛像做小偷一样鬼鬼祟祟地穿上衣服，蹑手蹑脚打开门后，一转身看到王生站在身后，吓得直接往后跌倒，将门有撞开。
第一反应不是起来或者疼痛，而是赶紧扶住门，不让它继续发出声音。
良久，确定周围没有声音后，才伸出手示意王生拉一把。
“王生，拉我拉我一把。”
王生已经在王烛门前纠结了大半个时辰，他一直觉得自家王爷身边那只黑猫不简单，隐隐约约能感受到那只黑猫身上的杀气，但是自家王爷就跟不知道一样，依然把那只猫留在身边。
他昨夜想了大半夜，决定还是提醒王爷一下，毕竟王生只会干杀人这一行，王爷出事了，没人管饭，自己也不会好过。
但是走到门前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多事了，会不会惹人烦，而且，王爷最不喜欢别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叫醒他。
心里纠结，便直直在王烛门前站到了天蒙蒙亮，站到王烛自己出来。
“王王爷，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王生急忙伸手把王烛拉起来。
“哎哟，本王的屁股王生，你站在我屋子前干什么？”
“王爷，我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讲。”
“嘘，小点声。”
王生不明所以，疑问道：“啊？为什么？”
“啧，让你小点声就小点声，对了，昨晚上刘锦回来了吗？”
“嗯，刚回来没两个时辰。”
“行，你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昨夜一夜没睡？”
“啊？嗯。”
“歇着吧歇着吧，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王生以为是自己一大早吓到王爷惹他厌烦了，急忙表明态度：“王爷我不累！”
“嘘嘘嘘！你别说话了。”王烛再次轻手轻脚关住门，踮着脚往刘锦屋子走去，王生跟在后面支支吾吾地，欲言又止。
“王生，歇着去吧，不用跟着我，乖哈。”
“王”
“嘘，别把阿风吵醒了，去吧去吧。”
王生担心再跟下去会被王爷讨厌，却又不想离开，只能皱着眉站在原地，目光随着王烛而移动。
王烛站在刘锦门前，正要推门，却发现推不开，想来是从里面锁上了，看到一侧的窗户，准备从窗户里进去。
回头看见王生还站在原地，摆摆手示意他回去睡觉。
王生微微噘着嘴，一步三回头磨蹭着离开了。
王烛轻轻推开窗户，翻身一跃，走到刘锦床前，看着熟睡的刘锦，推了推，轻声道：“刘先生，刘先生，起床了。”
“刘锦，刘锦！”
“唔王烛你还活着呢？别闹我，我累死了。”
“刘锦，起床了！”
刘锦一个翻身，背对着王烛，抱着被子，嘟囔着什么，王烛听不清。
王烛也不再叫他，直接开门出去，悄悄叫了两个家丁抬着担架，将熟睡中的刘锦抬了出去。
刘锦不是练武之人，也没经历过沙场铁血，更没有像王烛一样时常被刺杀，所以，一旦熟睡过去，对外界就完全没有防备，再加上昨夜在大牢里待了一夜，实在是疲惫得很，一路被两个家丁抬到了公堂上，众目睽睽之下还打起了呼噜。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
王烛让家丁把刘锦带到公堂上之后，自己去了大牢，吕梁和薛童不在，换了一批守卫。
“参见王爷！”
“起来吧，来两个人带我去吴三贵的牢房。”
“是，王爷。”
大牢里，吴三贵缩在角落里，被满地的耗子虫子折腾一夜，实在撑不住了，刚刚眯上眼睛。
牢房门的大铁锁连带着铁链哗啦啦地落到了地上，吴三贵眼睛都没睁开，有气无力地问道：“是王爷吧。”
王烛挑眉，回应道：“耳力不错，竟还能听出是本王。”
“除了你，也没人会来看我了。”
“这你可就说错了，本王不是来看你的。来人，带走。”
“等等！”
“还有话要说？”
吴三贵张了张嘴，眼睛撇了撇王烛身后的人，又闭了嘴。
“带去公堂。”
“等等！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能让旁人听到。”
王烛看着吴三贵，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正犹豫不决时，隔壁牢房的姜钰沙哑着嗓子开口道：“王爷，您还是听他说说吧，他既然想保命，定会吐出更大的骨头。”
吴三贵冷笑道：“果然知我者莫若夫人呐。”
姜钰将头偏向一边，闭上眼睛，不再看这边。
王烛禀退左右，说道：“我给你半柱香时间。”
“事关重大，我不能就这样告诉你。”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王爷不会不知道。”
“想活命？”
吴三贵没有言语，只是盯着王烛。
“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敢肯定我一定会让你活命？”
“王爷不必套我话，我也是在官场混迹几十年的，知道什么消息值什么价，我要说的那些，比一条命金贵许多，用来换一条命，绰绰有余。”
“就这么一点口风都不透露就想让本王相信你？”
“哼”吴三贵轻哼一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是关于湘南王妃。”
王烛心里一惊，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甚至不屑道：“湘南王妃？哪个湘南王妃？本王怎么没听说过？”
吴三贵被王烛呛了一下，王烛的反应是他预想不到的，激动地站了起来，往前走两步又摔倒在地上，抬头看着王烛，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一字一句地说道：“还能是哪个湘南王妃，大允还有几个湘南王。”
“你是说李宝林啊？”
“是。”
“吴三贵啊，大允已经亡了，当年的人，早就死绝了，陈年旧事，说出来有什么用？”
王烛转身就要离开。
“王爷！”吴三贵叫住他，说道：“事是旧事，但常翻常新，庆阳公主李凤泽死前城楼上一番话让人觉得是王爷您一手策划的这一切，可是整个大允只有我知道，王爷跟这件事毫无关联。”
王烛背对着他，并不说话。
湘南王妃时千安，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光亮，当年王家被抄家后，他逃了出来，是湘南王妃看到了他，救了他，将他藏了起来，这才躲过了后来的搜捕。
他怎么可能对湘南王妃下手，怎么可能将他的救命恩人推入火坑。
可是这些李凤泽都不知道，一厢情愿地以为朝中奸臣都是跟他勾结在一起的，诚然，王烛利用过那些奸臣，放一些假消息，但从未与他们接触过深，反而是当年元国朝堂上的丞相常国梓，最擅长玩弄密探间谍之术，其范围之广，渗透势力之深，就连其多年的对手太子元琼琼也看不透。
“都是旧事了，提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王爷就不想知道，当年陷害王妃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吗？”
王烛冷笑一声，道：“呵，还能有谁，不就是常国梓那个老头子吗？”
吴三贵突然大笑，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人？”
吴三贵笑着坐回原位，眯着眼，上下打量了王烛一下，说道：“这个人王爷你也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
说完，又补充道：“他还活着。”
一瞬间，王烛把身边可疑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甚至刘锦都没有放过，但仍旧想不出来是谁。
吴三贵见状，长叹一口气道：“王爷，这个交易，不亏。”
王烛迅速反应了过来，冷哼一声，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合阳太守，位不高，权不重，你说你知道那些，我凭什么相信你？”
“直到两年前，我一直用大允人的身份活着，还是王爷的到来，让我把自己真正的身份亮了出来，我是当年太子元琼派来的人，王爷就不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守在合阳放这个小小的太守吗？”
“合阳连着并州和青州，背靠山险，只要关上城门，阻隔南北，交通要地。”
“不全是，因为合阳城盛产美女，哈哈哈哈哈”吴三贵疯癫地笑着。
王烛淡淡说道：“那些你送出去的美女都是你训练的密探，对吗？”
“哈哈哈哈哈哈，王爷，不愧是王爷，没错，所有人都以为我好色如命，就连我的夫人也这样以为，可是谁又知道我已经将我培养的密探洒满大半个燕国朝堂。”
王烛慢慢转过身，看着吴三贵，说道：“我可以答应你，前提是，你要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对于那个人，我只能提供一个名字，其他的，我知之甚少。”吴三贵讳莫如深地看了王烛一眼。
“看来，真的是个很重要的人啊。”王烛说道：“先去公堂之上将你的罪了结，明日我安排你出城。”
“不必麻烦了，最早我出去这个大牢后，最晚公堂之上，定会有人杀我，我知道的事情太多，被你抓住了，他们不会留我活口的。”
“看来你还很懂那些人的心理。”
“呵，毕竟混了这么些年了。”
“你不要活命，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要我活命。”吴三贵指了指旁边牢房，平静地靠在墙上，说道：“夫人跟了我许多年，未能让她省心，能做的只有这些了，那些人同样不会放过她的，我想让王爷将她处死，当然是假死，然后秘密将她送走，离开合阳。”
姜钰听得到这些，可是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像是死了一般。
“我在京城买了一处宅子，我想让王爷把她送到那里去，正所谓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可以。”
“还有一件事。”
“这次你想用什么交换？”
吴三贵笑了笑，说道：“王爷你还真是老狐狸，假以时日，或许或许会变成常国梓那样的阴谋家。”
“过奖，借你吉言，不过，没有一个像样的情报网，本王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济于事啊。”
“王爷你好吧，我愿用我部署多年的情报网换。”
“可以。”王烛爽快答应，问道：“什么事情？”
吴三贵一字一顿说道：“查清当年湘南王妃的死因，为她昭雪，建陵修墓。”
“你”
“王爷不必多问，我知道这很难，毕竟大允已经亡了，为一个前朝王妃昭雪修墓会让世人甚至是皇帝怀疑，但我只求这一件事，若是王爷答应，我自将情报网双手奉上，若王爷不应，那我宁愿让它沉寂。”
“好吧，我答应你。”
“多谢王爷。”吴三贵起身，叩首。
“来人。”王烛将外面的守卫叫进来，看着吴三贵，轻声说道：“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