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杀意四起
一路上，李凤泽都没有醒来，刘锦虽然治人有的是办法，但是很少治过猫，只能小心摸索着，按照人类婴儿剂量的一半喂给李凤泽一些宁心安神的药物。
刘锦一路上抱着李凤泽，王烛伸手几次想要抱回去都被他一个瞪眼吓了回去，最后只好问道：“怎么样？”
刘锦没好气地怼道：“什么怎么样？”
“她，她还好吧？”
“呵，不好说。她是怎么成这样的王烛，你不是说你会复活她吗？就是这种复活？那千冰洞里存放的有什么用？”
王烛看着在刘锦怀里沉睡的李凤泽，轻叹一口气，微微皱眉，说道：“不是我，现在这样本王也就不瞒你了，本王手底下有一个番国的巫师，六年前他找到本王，说他有办法复活阿凤，一开始我还不信，可是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将阿凤脖子上的伤口愈合，原本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也变得柔软有弹性”
“所以你相信了他？”
“是，试问这种情况谁能不信？你呢，你遇到了会相信吗？”
“我从不相信巫蛊邪术。”
“可是你还是信了我，不是吗？就算我手里什么也没有，你问我的时候我什么也说不上来，但是仅凭一句我能复活她，你还是信任我了，死心塌地跟了我六年。”
“我不止一次怀疑过你，但是好歹你给了我希望，哪怕希望再渺茫，我也愿意相信她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王烛接着说：“是啊，希望是个折磨人的东西，我几乎就要放弃了，后来连我自己都觉得简直是痴人说梦，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从没听过有什么人死了之后又活过来的。”
“那你为什么还在千冰洞存着她的尸体？”
王烛自嘲一般笑了笑，说道：“可能，总是有那么一点希望吊着我吧，人的情感真是个复杂的东西。”
“我以为你留着她的尸体是为了让她重生的。”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长河，也就是那个番国的巫师，六年前将自己困在千冰洞七七四十九天，出来后跟我说，阿凤的魂魄被人抢走了，那人巫术在他之上，没有斗得过。”
刘锦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李凤泽，他原先不相信真的有魂魄这个东西，可是事实摆在他的眼前，他不得不信了。
“后来长河跟我说她早晚会回来的，上次她的祭礼前，军中事务繁忙，我本打算不回青州了，但是长河找到我说，她回来了，跟那个复活她的人一起回来的。”
“那个巫师在军营干什么？”
“因为大允人。”
刘锦倒吸一口凉气，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元卿卿去西北大营为了什么？”
王烛的目光透过随风而动的帘子看向外面，说道：“早就听闻京中传言，说本王纠结番国巫师，利用巫术建造出一支不可战胜的军队，意图谋反。”
“你你真的”
王烛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了一眼刘锦，说道：“本王虽出了名的大逆不道，但并不傻，也不喜欢没事儿找事，谋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傻子才会做，我本可以逍遥自在，干什么想不开把自己的后半生绑在龙椅上？”
“那你用曾经的大允皇宫当王府，谋反之心昭昭啊。”
“刘锦啊，你说你一个郎中就乖乖当郎中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掺和朝堂之事呢？”
“此言何意？”
“本王教你一句话吧，当别人觉得你会这样做的时候，你最好真的会这样做。”
刘锦还是听不懂王烛在说什么。
王烛看刘锦一脸懵的样子，十分嫌弃地啧了一声，继而解释道：“也就是说，当皇帝觉得你会谋反的时候，你就真的摆出谋反的样子给他看，让全天下人都觉得你会谋反，这样皇帝才不会轻易动你，你过得也安稳一些。”
刘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良久，问道：“公主就是太傻了，如果她当初像你说的那样，会不会就不会被逼到那种地步”
"不会，你生在大允，长在大允，难道还不明白吗？就大允皇朝里的那些歪瓜裂枣，早晚把大允推进火坑里，天降李凤泽都是对大允最后的恩赐。"
“说的好听，还不都是你逼的？”刘锦轻轻摸了摸李凤泽的脑袋，像是捧着什么珍稀的宝物一样，不敢再有过多的触碰，说道：“公主回来了，她以后若是想杀你，我可不会阻止，甚至会推波助澜。”
“她不会的。”王烛说道：“最起码现在不会，虽然蠢，但是她毕生所愿就是十国统一，不会亲手把中原再次推入战火中。”
“或许，在方才的事情发生前她不会，我太了解她了，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她会为了一些东西而舍弃自己的恩怨，但是，你刚刚当着她的面杀死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和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他们还是大允人。”
王烛沉默不语。
“你永远也不了解她，你以为她回来找你是为了前世你坑害她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吗？照她的脾性，一死足以了之，就算重生了，知道你统一了十国，她也不会再回来，死前她便说了，以后不管你王烛官拜几品，风光几何，都跟她不再有半点关系。”
“你是说她极有可能已经知道当年屠城”
“不是极有可能，是她肯定知道，复活她的人为什么单单挑她来复活，这一切针对的是什么，你是真的看不透吗？还是欺骗自己不想看透？”
刘锦见王烛不说话，接着说道：“论朝堂的风云诡谲，战场上的行兵布阵，我确实不如你，但是，对于庆阳公主李凤泽，我远比你要了解的多。王烛，你心里所执念的不过是年少时的情感，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你心里的李凤泽还只是年少时的模样，但是人是会变得，你甚至都没有我一个御医了解她，你拿什么说爱她？你没有发现吗？你们之间其实早就有一道天堑，无法弥补，无可挽回。”
“不，她她会明白的，她最后会明白的，我也是我也是迫不得已。”王烛极力解释道。
“当年，你父亲贪污受贿，杀害平民还栽赃陷害朝廷命官，最后万民书都递到皇上眼前，李宝林不过是奉旨调查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最后你们家被满门抄斩，饶是你父亲恶贯满盈，罪有应得，你仍旧对李宝林，对大允皇室怀恨在心，你凭什么觉得李凤泽她会切身体会你的难处，能放下一切走到你身边来？”
“不许提他！”王烛低声怒吼道：“不许提他，就算他恶贯满盈，但是，他是我父亲！”
“你的父亲是父亲，别人的父亲就不是父亲吗？你父亲的命是命，你家人的命是命，她李凤泽家人的命就不是命吗？你可以为了你的父亲肆意报复，将李宝林的头颅挂在旗子上，联合奸臣凭空污蔑她的母族，又凭什么觉得她李凤泽需要明白你，原谅你。王烛，你以为你是谁？世界中心吗？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被逼无奈值得原谅的？我只问你一句，你凭什么？”
王烛双目通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死死盯着刘锦，前身微微向前，似是下一刻就会起身掐死面前这个胡言乱语的人，良久，王烛笑了，笑得诡异，笑得让人不寒而栗，他往后仰躺在软榻上，说道：“她回来了，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将这些年没说的话都说出来了是吗？”
“是，没错！”刘锦说道：“你这些年一直将自己放在弱者地位，好像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被逼无奈，并非自己的本意，但其实桩桩件件多少都掺杂着你自己的报复。我不知道你家破人亡后颠沛流离那些年过得怎样的日子，但是你没必要一直用那些年的伤疤伤害自己，伤害别人。大可不必抱着宁我负天下人，勿天下人负我的心态活着。”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刘锦没有答他的话，转而说道：“到合阳之后我下车，带她去一个朋友那里看看，她用了六年时间才回来，别再被你折腾走了。”
“你要带她走？”
“她想去哪，我拦得住吗？”
王烛闻言，头枕在马车车厢壁上，闭上眼睛，笑了笑，没有说话，不管怎样，她会留在自己身边，他方才真的动了要杀死刘锦的念头，只要方才刘锦回答一个是字，此刻刘锦的脑袋定然已经飞出车厢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是杀意四起，穆棱子收到那封信后，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坐着车马绕了京城一圈，分别去了刑部尚书，户部侍郎，兵部侍郎，礼部尚书的家里，匆匆走进，也顾不上客套，单单只说了一句：“时机到了，动手吧。”
穆棱子最担心的并不是京城这边布了很久的局，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李凤泽那边，存放在铃铛里的神识突然间回来了，只有一种情况，李凤泽遇到了危险，但是没办法扯下铃铛呼救，铃铛里的神识察觉到，只好自己回来通知穆棱子。
最后，穆棱子赶到城外一处农户家，进去后，拉着一位农夫的手说道：“柳大哥，准备好了吗？”
那人眼里饱含热泪，激动地跪下叩首道：“大人，草民等这一天等了足足两年。”
从农夫家里出来后，穆棱子急忙招呼车夫道：“去青州，越快越好不对，去徐州。”
“是，大人。”
穆棱子匆忙进入车内，待车行稳后，他想将自己从岑单的身体里分离出来，却发现灵墟里的灵力根本就不够用，只好调动全部的灵力用于探查李凤泽的铃铛，终于，他透过铃铛看到了李凤泽所处的场景。
“阿凤，你怎么了？”穆棱子焦急地问道：“阿凤，是不是王烛做了什么？”
“阿凤，你说话呀。”
“阿凤”
不知道是多少次呼喊过后，李凤泽微微张开嘴，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杀了杀了王烛。”
穆棱子发现李凤泽还能说话，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连连答应道：“好，杀了他，杀了他，阿凤你放心，我很快就去找你了，燕国就要变天了。”
正抱着李凤泽和王烛四目相对两相无言的刘锦察觉到李凤泽的异动，伸手探了探李凤泽的心脏处，发现还在十分有力地跳动，也松了一口气，不再去看王烛。
“刘锦，她是本王的王妃。”
刘锦并不想再说一遍王烛他是一厢情愿，所以，并没有理他。
王烛直接伸手将李凤泽夺了过去，刘锦怕伤到李凤泽，也不敢争抢，只能愤愤地看着王烛将李凤泽抱在怀里。
李凤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动惊醒，虽然还是浑浑噩噩地，但是依稀看清自己在王烛的怀里，心里觉得十分恶心，连并未吃早饭的胃也翻腾起来，挣扎着跳下软榻，摔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看来穆棱子所言非虚，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了王烛。可是她现在能做什么呢？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下毒，剑刺，失足落水，葬身火海，又或者借刀杀人。
王烛俯身将李凤泽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柔声说道：“小奶猫就是胆子小，只是听到杀人就吓成这样，放心，本王不会杀你的。”
李凤泽浑身都在颤抖，抬头看着王烛的脖颈，她有一万个冲动想朝那里咬一口，咬下半边脖颈，可是她忍住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弱小，她不会再用自己微不足道的牙齿和爪子去抓咬王烛的，她要等时机，王烛身边暗卫众多，她要做好周密的准备，她已经准备好跟王烛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