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插曲
元宵之后朱程便称病在家谁也不见，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赵姝妤期待的局面终究是到来了。
朝堂暗潮汹涌，王丞相离开后没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再加上赵承桓不敢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太积极，经常默不作声，杨振业在政事上又一向话少，以至于最近的早朝总是因为一些意见分歧吵得不可开交，而且每个人说得都有道理，皇帝也不好偏袒谁，只能任他们争辩。
不过赵姝妤的日子过得安逸又滋润，上午看看书写写字，中午陪杨昭钰吃饭休息，下午去杜芬铺子里玩儿，她跟着杜芬和李娅学会了打牌，原来民间的游戏这么有趣，她以前都不知道。有空的时候她还会约余月娥去逛街，二人给杨昭钰买了不少漂亮衣服和首饰，杨昭钰得了闲便能在家穿戴。
优哉游哉地过了半年，刚入夏江陵便发了洪水，曹太傅力荐自己的孙子曹芝志前去治水，三司的刘广文刘计相当然不会同意，二人为此在朝堂上吵了起来，南方受灾皇帝心烦，便呵斥了二人一番。
“皇上，江陵水灾刻不容缓，臣已经安排户部和工部起草文书，向江陵附近州府征粮调款，如今曹大人插手恐会打乱救灾进程。”刘广文统领三司，户部工部都归他指挥，手里握着财政大权，每到救灾之时他便能狠吞一笔灾款，怎么会舍得让别人插手。
曹太傅当然知道刘广文的心思，他不紧不慢地向皇帝解释：“年年雨季，江陵大灾小灾不断，救灾治标不治本。如今边疆太平，臣以为该派人前去根治水患，方能一劳永逸，保一方百姓安定。”
看两方争执不下，皇帝也没什么办法，他看向杨振业，这里也只有他能帮自己说几句话了。
杨振业一如既往的站出来当和事佬，这半年他也是心力交瘁，这辈子的官话加起来都没这半年说得多：“二位说得都有道理，不如把此事交给政事堂考量吧。”
“臣之孙专攻水利，对救灾治水深有研究，臣以为派他前去江陵治患和三司安排并无冲突，也不知刘大人在担心什么。”
刘广文听了这话便忍不住又和对方吵了起来，杨振业也是无话可说。
“行了！此事就听镇国公的，交给政事堂再议。”很多时候皇帝只是自己不好直接否决，便借镇国公来转圜一下。
下朝后，曹太傅和刘计相吵着吵着就去了镇国公府，杨振业刚到家没多久就被迫坐在书房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作为手握兵权拥护太子的人，杨振业不敢轻易偏袒任何一方。他好不容易把二人劝走，马上便叫人去开封府衙通知杨昭钰今晚回家吃饭，他必须和女儿当面聊聊。
杨振业派去衙门的人刚好碰到了来送饭的赵姝妤，便直接把口信告诉了她，赵姝妤一口答应，她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
晚上二人回了杨家，杨振业叫女儿去书房的时候，赵姝妤硬是跟了过去。杨振业算是看明白了，不再与二人客气，叫她们给自己一个解释。
赵姝妤把自己的目的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对方，杨振业的所有话都被堵了回去，一句也说不出来。
“爹，你说句话啊……”杨昭钰夹在中间没有办法，只能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杨振业看了就来气，她女儿怎么也怕老婆？
杨振业长长地叹了口气，赵姝妤说得每一个字都在他的预料之外，他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这些：“你们先回吧……”
杨昭钰准备再解释几句，却被赵姝妤拉住了：“镇国公叫咱们先回府，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我爹他会不会反对我们？”一路上杨昭钰提心吊胆，她爹不至于去告发她们，但说不定会想办法阻碍她们。
“你应该问，他会不会支持我们，”赵姝妤笑笑，“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根本不知道镇国公有多在乎你。”
第二日赵姝妤自己来到镇国公府拜访杨振业，这次见面空气里便有了火药味。
杨振业久经沙场，不怒自威：“你敢自己来也是大胆。”
“我以为您会想单独见我。”赵姝妤也不慌乱，镇国公虽然难应付，但毕竟是杨昭钰的父亲，绝不会为难她。
“你以为我会怕你？我手上有不少府兵，在京城处理一个人没有任何难度。”
“我永远不会拿自沉去威胁您，在其他事上您可能与我意见相悖，但关于她，我们是一样的。”赵姝妤态度诚恳，她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心。
“与自沉成亲是你计划的一环吗？”
赵姝妤语气十分坚定：“不是。”
对于赵姝妤的这一系列表态，杨振业还算满意，而且杨昭钰已经参与进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现在这个局面，你打算怎么收场？”
“皇帝把这些人养得太肥了，先让他们互相耗着吧。”
杨振业点点头，既然赵姝妤不提，那他也没必要上赶着帮忙，毕竟这是在谋反。
“不过有些事还是要与您商量一下，我打算等明年从宁王兄那儿过继一个孩子，宫里那边实在是需要应付……”
杨振业还挺支持的，他最初觉得二人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没孩子有点遗憾，现在问题解决，他对赵姝妤的评价突然就高了一截，连带着谋反也有理了起来。
经过政事堂的商量，曹芝志最后顺利参与了治水，刘广文也收敛了许多。七月中旬，赵承桓带着杨昭钰去了淮南的寿春府，完成了之前中断的巡视，返程的时候还顺道去江陵视察了几天。
因为之前被绑架了一次，所以皇帝不允许赵姝妤再跟着去。赵姝妤最近也没什么事，闲下来就去看看宁王妃，看看皇后，看看余月娥……实在无聊就带着李娅去杜芬那里打牌，晚上再抱着杨昭钰的衣服暗自伤神。
大半个月转眼就过去，时间临近了赵姝妤的生辰，太子一行却因为大雨冲垮山路，只好暂时留在襄阳府，得知这个消息后赵姝妤心情更加郁闷了。
公主出嫁以后的生辰便不再大过了，也就是邀请一些相熟的同龄人来府上吃饭，平时不怎么见面的人也会在这个日子送礼来交流感情。赵姝妤平日高高在上为人寡淡，熟人只有宁王一家。李娅询问赵姝妤之后特意邀请了杜芬和杨昭铎，也能稍微热闹一些。
公主府的下人最近忙着收记贺礼和筹备生辰宴，全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除了赵姝妤。这是赵姝妤成亲后的第一个生辰，一想到杨昭钰不能在身边，她就忍不住难受失落。
生辰当天，李娅给赵姝妤打扮得十分漂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赵姝妤叹了口气：“打扮得再好看也没用……”
李娅在一旁打趣：“‘女为悦己者容’，不是只为悦己者容，让我们欣赏欣赏美人也好啊！”
赵姝妤来到花园喂鱼，这几条鱼是成亲以后杨昭钰买来养在池塘的，当时还只是小鱼苗，现在已经长得又肥又壮了。
“这条金色的鲤鱼名叫小钰，杨昭钰的钰，当年它自己跳出池塘差点儿死在岸上，好在被那人发现了……”
“公主，驸马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陪您补过一个生辰。”
赵姝妤惆怅万分，仔细想来过去的每个生辰杨昭钰都在她身边，如今二人成了夫妻反倒分开了：“她连封信都不给我写，她是不是忘记了……”
“怎么会！驸马和您从小就在一起，不会忘的！”
“从前的生辰都有人通知她，今年没人和她可能就忘了吧……”
现在的赵姝妤就像个怨妇一样在这儿情绪低落，李娅不是第一次见这个模样的公主，杨昭钰去北疆打仗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赵姝妤也是这个状态。
“您从小就偏爱驸马，是因为朱大人让你们坐在一起么？”李娅一直都想不清楚这一点，明明赵姝妤对男人总是怀有敌意，但唯独愿意亲近杨昭钰。
赵姝妤摇摇头：“一开始是因为她看起来儒雅，后来……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她经常恭维我吧。”
李娅在赵姝妤身后偷笑，赵姝妤居然也知道那些是恭维。
中午大家来府上吃了午饭，下午一群人在花园里吟诗作对、投壶木射，玩得还算开心。傍晚时分本来还有晚宴，但令所有人意外，杨昭钰居然回来了。
“哥？”杨昭铎朝着院门惊呼，赵姝妤一转身便看见了向她走来的杨昭钰。
大家看赵姝妤目不转睛地看着杨昭钰，便很有眼力见地相继告辞，李娅借口送客也离开了，花园里只剩下了二人。
“怎么回来了？”
“来陪你，”杨昭钰上前把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我从来没缺席过你的生辰。”
“去洗澡换衣服吧，出了这么多汗。”赵姝妤红着眼眶，这人肯定是一路奔波才刚赶回来。
杨昭钰三天前便出发，硬是顶着雨出了襄阳，绕道京兆府才在今天赶回了开封。明天她就要离开，赵承桓还在襄阳府等着她回去。
连日的奔波特别耗人，杨昭钰刚躺下就困地睁不开眼，赵姝妤戳了戳杨昭钰的肩：“你还没和我说那句话呢！”
杨昭钰反应了一下立马明白了过来，她把人圈在自己怀里，开心地说道：“生辰快乐！”
是啊，她从没缺席过自己的生辰，以后也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