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接受
杨昭钰最后还是找了过去，她替赵姝妤掩饰了那么多，怎么可能真的去告状，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说了几句气话而已。而且说实话，如果赵姝妤登基后真的能通过变法提高全天下女人的地位，那她是支持的。不过杨家世代忠良，没想到她不仅女扮男装骗了祖宗，还要意图谋反忤逆他们。
杨昭钰在心里自我安慰：赵姝妤也是皇室血脉，而且这是为了让世道变得更好些，应该不算谋反吧？
杨昭钰很快就找到了赵姝妤，她正坐在亭子里发呆，眼睛还红着。
“你有什么可哭？”杨昭钰语气温柔，给赵姝妤披了件大氅，在她身边坐下。
“别的不说，凝香做错了什么呢？我听人说，她被发现的时候□□，像死了的牲畜一样扔在门口……你说要让男人对女人刮目相看，可在你眼里，其他女人不也是低贱的工具吗？你和那些男人有什么区别？”杨昭钰说得又轻又柔，但每一句都像是利刃划在赵姝妤心上。
杨昭钰扭头看着赵姝妤，看她没有反驳便接着劝导：“伤害之后的所有补偿，都是为了你自己能得片刻安宁。王文昌犯的事罄竹难书，虽然找证据很难，但也不是非要通过这种手段。若非必要，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好吗？”
“我本意并非如此……”赵姝妤弱弱地解释，她知道凝香活下来的机会不大，但也没想到王文昌会下此狠手。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上面确实染了无辜的鲜血。让杜芬杀第一个人开始，她就体会到了掌控别人生死的快感，慢慢地，她都麻木了。杨昭钰说得对，甚至她可能更糟糕，曾经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是工具，杨昭钰也不例外。
“嗯，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杨昭钰和赵姝妤靠在一起，“回去吧，天这么冷，坐久了要跑茅房的。”
“走吧。”赵姝妤刚站起来就感觉小腿刺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怎么了？”杨昭钰扶她坐下，“是不是抽筋了？”
赵姝妤点点头，杨昭钰伸手把她的腿和脚捋直，然后用力按揉着她的小腿肚子，没一会儿赵姝妤就感觉好多了。
“不疼了。”赵姝妤收回自己的腿，托着杨昭钰的肩膀站了起来。杨昭钰看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她直接把人扛在了肩上。
“你干嘛？你放我下来！”赵姝妤的挣扎在杨昭钰看来完全可以忽略。
“你不是说我是你丈夫嘛，你可以抱我，我不能抱你？”杨昭钰没有管其他人的视线，径直回了卧房。赵姝妤双手捂着脸，一路上有不少侍卫和下人看着，这也太羞人了。
李娅看二人回来也是开心，驸马在哄公主方面还是有一套的。她端了水给二人洗漱，他俩洗完就要睡觉了，她也能回去看话本了。
洗漱完吹了蜡烛，二人躺在床上打算睡觉，杨昭钰本来都要睡着了，赵姝妤突然开口：“倘若我失败了，只要你咬定什么都不知道，看在杨将军的面子上，皇帝亦或是赵承桓都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觉得我是怕死？”杨昭钰嗓音沙哑，她现在半醒不醒，脑袋迷迷糊糊的。
“我要是怕死，就不会因为你去杀辽国太子……”杨昭钰侧过身，嘴巴刚好贴着赵姝妤的耳朵，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鼻音，气息打在耳廓酥酥麻麻，赵姝妤咽了咽口水，她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
“为了我？”
“我怕皇……送你和亲……”杨昭钰伸手揽住赵姝妤的腰，把人圈在了自己怀里。
赵姝妤心里五味杂陈，亏她还想着杀对方。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以怪我，可以罚我。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答应我等你出了气便原谅我，好吗？”赵姝妤也侧过身子，面向了杨昭钰，对方眯着眼，看起来真得很困。
“好……”
“我之前送你的香包里面有毒……会让人因为出汗而头晕眼花……”赵姝妤观察着杨昭钰的表情，心里十分忐忑。
“嗯……”杨昭钰的眼睛慢慢合上，陷入了沉睡。
赵姝妤看她竟是睡着了，真是心大！怀里抱着个想杀你的人也能睡着？赵姝妤把头钻进杨昭钰怀里，眼眶湿润。
“我喜欢你……”赵姝妤对着杨昭钰的心口轻声说道，“我爱你。”
杨昭钰坐在桌前发呆，昨晚的事还是给了她不小震撼。她不了解赵姝妤接下来的计划，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不过她马上就要随太子出巡了，今年就先这样吧！
第二天就要出发，杨昭钰现在没什么事，她打算去藤湘阁看看情况。看到魏舟正悠闲地坐在大厅喝茶，杨昭钰心里偷笑，分明就对人家上心还不承认。
“有发生什么吗？”杨昭钰坐到魏舟旁边。
“杨卫率，你怎么来了？”魏舟脸上发热，“没发生什么，就是刚才几个客人因为茶里喝出渣子砸了几个杯子，我已经解决了。”
“刘掌柜肯定感谢你了吧？”杨昭钰眨眨眼，八卦是人类的共同爱好。
“她今天不在楼里。”魏舟扁扁嘴，虽然有些小失望，不过能帮到她就好了。
“女人呐，最喜欢这种默默地付出了，只要你能坚持，她心里会有你的。”
“卫率，你好像很了解女人？”
“我可是驸马，当然了解女人。”杨昭钰笑笑，在她儿时的幻想里，也有那么一位默默守护她的战士，能替她练武举重，她就坐在一边看着，那该多么幸福啊！她甚至会嫁给这个人。虽然长大以后她知道那些幻想主要是因为她懒，但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能为她默默付出，她也一定会喜欢的，可惜她从没遇见，毕竟她是个“男人”。
“那您再教教我，怎么讨女孩子欢心？”魏舟眼里露出崇拜，能搞定公主那必然不是一般人。
杨昭钰其实也不太懂怎么追姑娘，她只好从自己出发，说了一些她不喜欢的行为，让魏舟尽量避免。魏舟听得仔细，他觉得杨昭钰说得对极了，他一定要和杨昭钰搞好关系，这样就能学到更多的东西，他就可以早一些得到刘琳的芳心了。
几个侍卫绕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杨昭钰，赶紧通知他：“驸马，皇上召您进宫。”
杨昭钰心里忐忑，不会是吕毅发现赵姝妤了吧？她走进御书房发现赵姝妤也在，二人之间气氛融洽，杨昭钰心里舒了口气。
“明日你们出巡，把思嘉也带上。你要好好照顾她，听见了吗？”皇上走到杨昭钰面前，说得郑重其事。
“是。”
“思嘉说你们刚成婚，实在舍不得分开。看着你们感情和睦，朕心里也高兴。”皇帝拍了拍杨昭钰的肩，让二人一起回府准备东西。
回到家杨昭钰才开口问到：“你离开京城不要紧吗？王文昌肯定会干涉案子调查的，杜芬也被盯上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赵姝妤笑起来，“对了，我让人给吕毅回了话，杜芬是我请到府中的调香师，你一个武将平日不在乎这些，当然没见过她。明日杜芬就会去大理寺见吕毅，有什么问题吕大人可以亲自审问。”
“吕毅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杨昭钰皱了皱眉，他们走了，万一杜芬露馅儿了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杜芬不需要应付过去啊，要不我怎么整垮王家？”
“你昨天答应我……”
“杜芬不会有事的，”赵姝妤十分认真的承诺，“如果计划顺利，她自己的愿望也会实现，之后我会放她自由。”
“你的计划不可以告诉我吗？”赵姝妤从不与自己提细节，什么都是说个大概，杨昭钰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当然可以，等我们离京后我再和你细说，好吗？”
“如果我现在就想听呢？”杨昭钰试探地问，她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离京后才能讲，不相信她吗？
“那……去里屋说吧。”杨昭钰一定想知道的话，那自然可以告诉她。赵姝妤完全相信杨昭钰，她愿意承担被背叛的风险，二人相识十多年，若是连一个人的心她都看不明白，怎么操纵天下人的心呢？只是在她谋划的时候杨昭钰还不知道这么多，她的计划里有一环，杨昭钰是不应该知道的……
“算了，离京再说吧。”杨昭钰摸了摸赵姝妤的手，只要她愿意相信自己，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晚饭二人去镇国公府吃，顺道向杨振业和余月娥辞行，毕竟出门一个多月，还是要和父母说一下的。
第二日清晨三人便启程离京，皇帝前后共拨了五百侍卫军跟随，均由杨昭钰统领。原本的安排是杨昭钰和赵姝妤坐一辆车，赵承桓自己坐一辆车，但赵承桓一时兴起非要骑马，杨昭钰也只好陪他骑马了。杨昭钰恨啊，天寒地冻为什么要骑马？
赵姝妤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杨昭钰正对着赵承桓的后背翻白眼，嗤笑出声：“自沉，我也想骑马。”
“外面太冷了。”杨昭钰劝说道。
“你抱紧点儿不就暖和了？”赵姝妤语气俏皮，附近的侍卫别过头偷笑，杨昭钰的脸又不争气地变红了。
杨昭钰一手紧紧揽着赵姝妤一手拽着缰绳，官道两侧是广袤的农田，可惜冬天地里光秃秃的，只有还没烧的麦秆儿堆在一起。
赵姝妤靠在杨昭钰怀里哼起歌来，悠扬的歌声伴着马蹄声，留下一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