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情
杨昭钰本就是女孩儿，扮作男子算是柔和的类型，平时压着嗓音说话显得书生气，再加上杨昭钰刻意放低姿态，王文昌根本不会感觉到杨昭钰的攻击性。
王文昌叫人把簪子拿给杨昭钰，杨昭钰摸了摸断面，还真是碎了！她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如何？”王文昌看杨昭钰苦笑，心里也是舒爽，他一直就看杨昭钰不顺眼，这人清高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偏偏镇国公府位高权重，他见了杨昭钰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侍郎想来是被骗了，这不是和田玉，大概就是戈壁上的普通黄玉罢了。虽然它没有一千两，但七八十两应该还是有的。”
王文昌听了这话立马炸了，虽然这玉确实不是上等品，不值一千两，但那商人说确实是和田黄玉，他也足足花了五百两才买下来，放眼京城谁敢骗他？
“杨公子可要睁开眼睛说话！”王文昌的语气非常不客气了。
赵姝妤皱皱眉头，王文昌敢对杨昭钰无礼也是有原因的，王家是赵承桓的母家，王丞相在朝堂日渐势大，曹太傅有时候都压不住，如今镇国公府又被皇帝绑给了赵承桓，王家和杨家现在同在一条船，王文昌有恃无恐，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小弟五年前去西疆戍边，那里到处都是和田玉石的生意，小弟闲时学了些鉴定玉石的法子。这和田黄玉质地坚硬，手感绵润，可断但不可碎，断口斑驳但不会划手……”杨昭钰把簪子递给刘琳，“侍郎的玉簪断口平整，边缘锋利，还粘有碎屑，这不是和田的玉。不过我看它色泽饱满，应该也是戈壁玉里的上乘货色了。”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王文昌看他说得头头是道也有点儿信了，但既然已经赔了钱，那凝香他也一定要拿下。
“没关系，不如你我二人去寻这簪子的卖家，我们当面对质。若是假的便让他退钱，而且他还要吃官司，这种毫无诚信、卖假货的商人就该严惩。若是真的，这一千两我替那姑娘赔给侍郎。”杨昭钰说得义正言辞，旁边胆子大凑热闹的百姓相继附和，让他们去找那卖假货的商贩。
王文昌没理由拒绝便答应了。
“公主，您要一起吗？”杨昭钰过来偷偷问赵姝妤。
赵姝妤想去是想去，但是人太多了，而且王文昌也认识自己，一旦暴露身份自己不太安全。
“如果去的话您得戴上这个，我怕王文昌暴露您的身份，人多再冲撞了您。”杨昭钰把一个年娃娃面具递给赵姝妤。
“丑死了。”赵姝妤很是嫌弃，但还是戴在了脸上。杨昭钰知道她这是要跟着去了。
一行人到了卖簪子的地方，从外面看这确实是一家不小的店，理应不会卖假货。王文昌拿摔坏的簪子给老板看，还把刚刚杨昭钰的说辞复述了一遍，质问老板这是不是假货。
老板抬眼看了看杨昭钰，觉得这人不像什么懂行的，便打算赌一把，一口咬定是杨昭钰满口胡诌诬陷自己。
“你我在这儿各执一词没什么意义，不如我们一起去对面首饰店问问到底谁对谁错，如何？”
就在这个当口儿，已经有好事的百姓把对面首饰铺老板叫过来了，倒也省了力气。
对面的老板一看这断面就知道不是和田黄玉，但是这黄玉色泽也不差，应该还是挺值钱的：“这簪子少说也得五十两吧？”
王文昌一听脸都绿了，这人居然骗到自己头上来了！
“开封府府衙刘明参见王侍郎、杨郎将。接到报案，这里有人制假贩假，周老板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吧。”离开藤湘阁的时候，杨昭钰就叫杜芬拿着自己的令牌去衙门报案，衙门的人一看是镇国公世子报案便急急忙忙地来了。
“让他先把钱还我！”王文昌压着怒气说道。
卖簪子的老板没想到衙门来得这么快，这杨昭钰该是大有来头，今天算他倒霉，他把五百两的票据还给王文昌，跟着衙役离开了，围着的人看事情解决也慢慢散开继续逛街。
“剩下的五百两要不要小弟给你补上啊？”刚才人多，杨昭钰不想王文昌因为下不来台记恨自己，现在可以说正事了。
王文昌看着杨昭钰，他不知道杨昭钰是什么意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弟理解侍郎，但强扭的瓜不甜，还请侍郎莫再强求。”
“哈哈哈，”王文昌听了这话笑出声，他拍了拍杨昭钰的肩，“此事就此作罢，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再为难凝香姑娘。”
王文昌带着侍从离开，靠近杨昭钰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过，强扭的瓜可是真的甜……”
杨昭钰看着王文昌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你也不怕他暗地里给你使绊子，哦对了，你马上就要……确实不怕了。”赵姝妤摘下面具，杨昭钰本不必说后面几句话，大庭广众之下出头逞英雄是人之常情，可明知道会对自己不利而且也无人在意事情结果还要逞英雄，那真是“正义”过头了。
杨昭钰苦笑，她没办法恢复身份，当然怕将来王文昌报复自己，但同为女人，若自己是凝香被强权逼迫大概只会一死了之吧，既然她今天遇上了还是想帮忙的。
小时候，她只想着恢复身份能把真正的自己展现在人前，能交到朋友，再也不必遮遮掩掩担惊受怕。后来她从弟弟哪儿了解了床笫之事，她慢慢知道了很多时候女子只被当成工具——政治上的、生活上的，或者仅仅是泄欲的工具。杨昭钰已经听惯了乱世女子的身不由己，但她依旧想要恢复身份。
因为她知道有韩言汤这个例外，这说明女子并非不能摆脱束缚，她不怕流言蜚语，也有足够的能力和地位，她觉得自己也许可以成为下一个例外。当然，她最后也可能沦为普通女性那样，但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可现在全都破灭了，她若是恢复身份立马就会成为工具之一，根本由不得她反抗……
“回去吧，你的茉莉蜜茶还没喝上呢。”杨昭钰虽然心里失望但没有表露，这些事要不要告诉赵姝妤呢？
几人返回藤湘阁，这里又恢复了热闹，好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谢谢杨公子，公子之恩小女没齿难忘！”凝香跟着刘琳过来给杨昭钰道谢，听刘琳说王文昌以后不会再来纠缠自己了，她心里对杨昭钰充满了感激。
“小事小事……”杨昭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这才看清凝香的脸，长得确实很漂亮，竟是和自己不相上下。但凝香长得不高，身材没有自己好……
“咳！”赵姝妤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她看杨昭钰专注地从头到脚打量人家，看得凝香都脸红了。要不是因为她们都是自己手底下的人，碍于自己坐在这儿，凝香估计都要以身相许了。
“不好意思，凝香姑娘确实生得美极，在下只是……啊！”杨昭钰冷不丁地被赵姝妤狠狠掐了一把，没忍住叫出声来。
刘琳看出二人之间的猫腻，叫人赶紧把杨昭钰点的东西上来，和二人寒暄了几句刘琳便带着凝香离开了。
“你想和人家姑娘交朋友至少等恢复身份行不行！”这是赵姝妤今天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她实在是觉得杨昭钰对凝香太过热情了，是快梦想实现所以耐不住了吗？
“我没有要和她交朋友。”杨昭钰觉得赵姝妤有一点儿反应过激了，自己就是看了几眼，凝香顶多会觉得自己和其他男人一样色眯眯的……这没什么，从小误解她的人多了去，杨昭钰觉得这无所谓的。
赵姝妤觉得杨昭钰在男女的感情方面一点儿都不敏感，她不想可凝香想啊！杨昭钰长相俊俏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还会武功，而且还是镇国公世子，为人正义有当担，普通女人都会……赵姝妤突然意识到在自己心里杨昭钰的形象原来这么好，不行，刚刚想的都不算，杨昭钰玩弄自己的感情，打乱自己的计划，她绝对，绝对就是个混蛋！
其实赵姝妤很简单，得不到就恨，恨赵承桓，恨杨昭钰，恨这天下……恨了，便想办法报复，把东西抢到自己手里，但感情要怎么抢呢？
“我累了。”赵姝妤看着杨昭钰就心生无力，她刚才突然又想杀了杨昭钰，但理智告诉她这只是心里的欲望在作祟，她现在非常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那……我送你回宫，”杨昭钰看赵姝妤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是不是糖吃多了？”
“不用送了。”赵姝妤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不就是生气但发不出来嘛！谁发不出脾气不会难受呢，只是自己从小被宠大，气性稍微比别人大些罢了，她一压制自己的脾气就会胸闷难受，得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赵姝妤带着杜芬走了，杨昭钰怎么敢不管她，元宵节街上那么多人，这要出了事她就完蛋了！
一路上杨昭钰默默跟在赵姝妤身后，杜芬告诉赵姝妤，赵姝妤也懒得管。
宣德门近在眼前，赵姝妤停下了脚步，她觉得保护自己也是保护杨昭钰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后二人不要再见面了。
“杨昭钰，从今往后我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吧。今天谢谢你，祝你……如愿以偿，平安‘凯旋’。”赵姝妤说完刚转身，杨昭钰跑上来从背后抱住了赵姝妤，赵姝妤又气又恼，虽然宫门大关，附近也无人，但杨昭钰这是在做什么？就算都是女人也不会这么抱啊！
“公主，我不能恢复身份了。”杨昭钰低头在赵姝妤耳边低声说完便跑开了。
赵姝妤呆愣在原地，她的声音颤抖着，还带了些鼻音。
杨昭钰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