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漏算
一般来说，不过二月二人们就还处在过年的气氛里，大部分事情都尽量往后拖，能歇着就歇着，外加祭典的事搞得人心惶惶，所以这段时间的朝堂甚是安静。
赵姝妤最近也没事，早上多躺了会儿便打算起床，叫李娅来帮她梳洗。
“公主，白先生又来信，说无论如何想要与您见一面。”今天白著再次来信，杜芬便来询问公主的意思。这几天白著多次到藤湘阁找接头人说想见公主，公主不见，自己只好以暂避风头的理由拒绝了，可白著太过执着，杜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见。”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吕毅什么都查不出来急得团团转，赵姝妤觉得没什么好见的。白著也是有意思，当初她有意招揽，白著拒绝得爽快，如今交易已成，理应互不干涉，他却又上赶着来找自己。
“这是白先生给您的信，您要不要看一下？”杜芬把信递给赵姝妤。
赵姝妤看杜芬小心翼翼的模样顿感有趣，便生了逗弄心思。她伸手抽走信，直接扔进了炭盆，火焰狰狞，几张信纸顷刻间化为灰烬。
“公主……”
“你应该看了吧，里面有写什么重要的东西吗？”赵姝妤轻轻地问杜芬。
“我还没看……”杜芬低下了头，她大概瞟了一眼，好像也就是一些关于急切想见面的套话。
“你觉得我应该去见他吗？”赵姝妤换了一种问法。
“……”杜芬沉默，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公主的行为并非一般人能理解。
“不说话？”赵姝妤走进杜芬，杜芬握了握掌心，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令她害怕。
“我觉得……您如果不想见她就不去。”
“去告诉白著，午饭之后我在老地方等他。”赵姝妤喜欢戏弄别人，这一点杨昭钰深有体会。比如现在，赵姝妤只是单纯为了欺负杜芬，便愿意费点儿力气出宫一趟。
“……好的。”杜芬转身离开，她心想赵姝妤可太奇怪了，完全看不懂她。
“哈哈哈哈，你看见了吗？她脸都黑了。”赵姝妤一边笑一边对李娅说。
“不过还是杨公子更有趣一些，受了戏弄会把脸鼓起来，还会脸红。”李娅做出中肯的评价。
“别和我提她。”一提到杨昭钰，赵姝妤就想起她护着赵承桓的模样。这女人还真是忠心耿耿大义凛然，也不怕是什么鬼火把她一起烧了？好了，现在皇帝封杨昭钰为太子卫率，朋友做不成倒是做了敌人。
“杨公子不在您身边，您都不怎么笑了。”李娅并不怕赵姝妤。她陪着赵姝妤在宫里长大，明白知多错多的道理，赵姝妤想谋反她从不过问，只是默默守在公主身边照料其生活起居。她知道赵姝妤从小就嫉妒赵承桓，公主曾不止一次向自己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李娅从不做评价，只会对赵姝妤说一声“嘘——”
幼时的李娅见过赵姝妤的阴暗面，公主从小就冷漠异常，她不喜欢小动物，对动物最感兴趣的时候是看野猫撕咬某位嫔妃养的金丝雀，那时的赵姝妤眼里都是戏谑和兴奋。除了父母和宁王，赵姝妤对其人都是冷冰冰的，或是轻蔑或是厌恶。这样的赵姝妤李娅本能的不喜欢，她那时也是个孩子，非常害怕跟在赵姝妤身边。
后来有了杨昭钰，赵姝妤难过他会安慰，和别人起了冲突他会站出来维护，平时还会逗赵姝妤开心。后来每天有杨昭钰跟着回家，赵姝妤甚至喜欢起喂鱼，她捉弄杨昭钰，看杨昭钰憋气撒不出来，然后开怀大笑，兰妃去世后也是杨昭钰陪着公主走出了阴霾。慢慢地，李娅发现赵姝妤对世界生出了其他期待，虽然她依旧嫉妒赵承桓，依旧冷冰冰，但身上的戾气少了很多，李娅是真的感谢杨昭钰出现在公主的世界，如果他俩能不要老是在一起拉拉扯扯就更好了。
年前公主和杨昭钰闹掰，李娅第一次主动问起公主私事。公主说杨昭钰变心了，李娅为此生了好久的气，还给了杨昭钰冷脸。但几个月过去李娅算是看明白了，杨昭钰哪有变心，他明里暗里还是那样关注着赵姝妤，反倒是赵姝妤更像是变心的一方。这几年赵姝妤忙着筹谋算计，本身压力就大，现在又没了倾诉对象，整个人都散发着不悦。也怪不得其他人都怕她，李娅有的时候也怕，但这么多年李娅和赵姝妤也有了感情，害怕归害怕，她更多的还是心疼，她希望至少在公主累时能有人陪着。
“公主，虽然我不知道您和杨公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杨公子对您真的很不错。”李娅直面赵姝妤，她希望赵姝妤能听进去一点。
赵姝妤沉默地和李娅对视，忽而笑笑，伸手抚摸着李娅的脸：“你喜欢他啊？本宫可以想办法把你嫁过去。说起来你长得和我还有几分像，你说她会不会喜欢……”
李娅看着赵姝妤的眼睛，里面满是轻蔑傲慢，她知道公主生气了。
“奴婢失言了……”李娅后退几步低下头，收拾了梳洗用具默默离开了。
一个两个都要和自己作对，赵姝妤这下更不舒服了。李娅很不错，平时话也不多，机灵聪明办事靠谱，刚才是怎么回事？
赵姝妤午饭后来找皇后，说自己要出宫玩儿，皇后自然答应了。
“思嘉……”皇后叫住赵姝妤，皇后觉得赵姝妤最近变得有些怪，她有心问问赵姝妤最近的情况，可一时也不知从何问起。
“注意安全。”皇后踌躇片刻，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
赵姝妤看了看皇后，点点头便离开了。她到藤湘阁时白著已经到了，看来确实很想见自己。
“你可来了！”白著见赵姝妤进来，急忙走上前。
“什么事让您如此慌张，竟是连礼数都不讲了。”赵姝妤直接入座，一旁的下人马上给她倒了新茶。
“……殿下千岁。”白著俯身作揖，他确实有些急，一时竟是忘了行礼。
赵姝妤叫其他人出去，喝完手里的茶才悠悠地说：“平身吧。您三番五次找我所谓何事？”
“先不说其他，今日有一件要紧事。您还记得当日祭典，杨家公子救下皇子的情形吧。大理寺那边倒是什么都没查到，可杨昭钰当日拿衣服擦过苍璧和皇子的手，他从那上面验出磷粉。昨日他来找我对峙，逼问我此事是否与您有关！公主可是曾招揽与他？”
赵姝妤面上虽不动声色，却是在努力平复心情。这方面是她的疏忽，她满以为烧过之后什么都验不出来，便没有派人去管杨昭钰。赵姝妤很肯定自己没有向杨昭钰透露过半点关于夺权的事，李娅的动向也都在自己掌控中，应该没机会告密，皇后也绝不会将这些告诉宁王，那杨昭钰是如何猜到自己的呢？
“你是如何回复她的？”赵姝妤平静下来，一副淡漠的口气。
“……我说此事我并不知情，不如请杨将军直接将此事告与皇上。今早朝后，我见杨将军和皇上一起去了御书房。”白著其实不太敢说，他这也算是毁了赵姝妤的计划。但赵姝妤迟早会知道的，不如早些告诉她。
赵姝妤皱起眉头，心里升起一股怒气。看来皇帝现在已经有证据证明此事并非天谴，这应该足以说服那帮大臣恢复赵承桓的太子位了。她可算是知道白著差在哪里了，好听地说叫随性洒脱独善其身，说白了就是畏首畏尾唯利是图。
赵姝妤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暂时忍住了怒火。
“此事查不到我们头上，你不用担心。”赵姝妤摆摆手让人送客。
“前几日我找您是因为……老师的书在我手里被朱程知道了……”
“你可以走了。”赵姝妤不想听白著再说细节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杜芬看白著还想说话便从角落上前请白著离开，白著没办法也只好先离开了。
杨昭钰杨昭钰又是杨昭钰！从前也没发现她这么多事！
赵姝妤想起之前在宁王婚宴上，杨昭钰告诉自己恢复女儿身的计划，大概就是这次去北疆吧……假死？不如我送你一程，来世你再做女人吧！
杜芬送走白著便返回赵姝妤身边，她直觉赵姝妤要发火儿了。
“白著喜欢去雅兰轩喝酒，想办法杀了他，把这些事儿推到他身上。”赵姝妤见杜芬回来便吩咐道，“还有，给我搞一个香包，能让人死在战场上的那种。”
既然赵承桓可以顺利恢复太子位，那现在暴露就有些早了，这件事不找到幕后黑手赵承桓就会一直心存疑虑，处处提防，自己能下手的地方就会更少。
既然白著如此无用，那就让他来担着吧。
十五之后杨昭钰就要出发了，杨振业把她叫到书房，想与她商量些事。
杨振业和杨昭钰都不是信神鬼之人，武将只会相信自己的头脑和力量。祭典上意外发生的一瞬间杨振业就意识到这是有人的野心藏不住了，但他不太好出面解决。反正杨昭钰马上就要假“死”了，也不怕有心之人针对，他便推了女儿一把。杨昭钰机灵，马上反应过来上去救下了赵承桓。
可他万万没想到皇帝竟是为此给了杨家如此重的赏赐，镇国公府位高权重本就让人眼红，如今的杨家更是直接成为了众矢之的，现在只有赵承桓登基才能保住镇国公府。看来皇帝是认准杨家为赵承桓登基保驾护航了，这也给杨昭钰带来了问题。
“自沉，你恢复身份的计划可能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