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买草籽儿
城里头还有一种店,就是花卉店。受众的群体不一样,所处的街市也不同,在比较偏的郊外,因一些鲜花需要随采随插,所以离郊外近,离市中心却稍微远一些。
有一些花店打出了招牌后,富裕些的丫头们,坐了车都会去将要的花卉买回家摆上。加上这时候的人,爱花者众多,有那东京时兴的品种一过来,就会被抢购一空。
冯云被小五带至这个花店,来瞧瞧那种草籽以及花卉实惠好看。
想要灰尘不大,多种些绿植,勤洒水便罢了。后厨靠马棚处,冯云建议小五要勤打扫才行。
小五自然乐意,这是好事,马棚每日粪便虽然有人专门用车装了去乡下卖,但那聚集的地儿还是有些味道的,若是多撒点干草,勤换也不妨事。
“这是城里最大的花卉店了,其余小店的品种都不及他家的全,离咱们马棚那儿还近。”小五介绍道。
花卉店有目的明确来买花的,也有是家中少几样插瓶儿的过来买一下。
犹豫城中稍微有点地的人家自己也会种花,花卉店里供的花儿自然样式新鲜,颜色也鲜艳。
“老板,有耐踩的草籽嘛?”小五入店后,也不废话,直接点明主题。
小五做事方式跟冯云有些相反,若是冯云,肯定会在这儿先观察一会儿,再问老板,这样避免踩雷和后续讲价事宜。
老板一听有人来买草籽,喜得脸上瞬间绽开了花,忙点头道:“有有有!不知做什么用途呢?”
这来买草籽的,不是那蹴鞠马球场上需要,就是花园院子需要,不论哪一个,都是一笔生意,这说说话,开开口,就赚钱的生意,自然比那需要修剪插瓶的花儿生意好做,老板自是喜不自胜。
小五不懂这些行情,只道:“耐踩就行,譬如踢蹴鞠铺的草籽。”
果然果然!他就知道!这老板一听小五说铺蹴鞠场上的草籽,忙把他们招呼至后边儿,只见各种各样的草籽,都有一小包儿示范,一一排开,还画了样子的纸,在旁添上备注,介绍哪种草籽的优点。
冯云看了五六种,不错不错,这老板是会做生意的,这样一目了然的摆放,都不消自个儿多费嘴舌。
“官人方才说要蹴鞠场上的草籽,推荐这款卖的比较好的,城里头学堂私塾后院,都是铺了这种供学生们打闹嬉戏。不少人反馈抓地牢,长得茂,草头不长,不会摔跤。”
老板手指着第二排第三个草籽样式给小五瞧。小五拿起旁边儿画的草的样式,仔细看了,递给冯云道:“云娘子,你瞧如何?”
冯云接过仔细看了,画上的草果然是短头的,还茂盛,只是画是画,实物是实物,这画又不是照片,谁知道能不能长这么密呢。
“只要短头,不是长条叶子便好,不然来往过客,被绊倒就不好了。”
老板热情介绍:“这就是短头,你们知道,那蹴鞠场上长的草,肯定得短头才行,不然学生们摔着算谁的?我这店都不够赔的!”
冯云笑着将画放回去,问道:“这种草籽什么价?”
既问价格,肯定有戏!老板听冯云这样问道,知道自己再乘胜追击,便是妥了!忙道:“二十文一斤,一亩地须得十几二十斤方才够。若是官人买的多,咱们可派人去施工。”
施工不施工倒是无所谓,冯云认为,种草不过是撒撒草籽,浇浇水而已,这个没什么。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了老板:“这草籽撒上,浇浇水便好了吧。”
“是的是的,这草好养活的很!现在还未入夏,不浇水它也能长,待长成了稍微修剪一番就很漂亮了。”
冯云与小五商议一番,觉得都还不错,也就定下这款。
一亩地二十斤多了,她那茶摊才多大啊,顶多一两斤便够了。
老板一听只要两斤,嘴角抽了抽。这,他还以为要个蹴鞠场的量,最起码二十斤是有的,直接卖四百文,赚上一半不止的利润,谁知只要两斤!
冯云见老板吃了瘪,心里头不由发笑,许是小五说的蹴鞠场他听进心里去了,如今落差这样大,肯定不高兴啦!
不过买卖,你情我愿,又没谁规定一定得买多少。
饶是这样,老板依旧取了两斤的草籽,用纸包包好,往柜台上结账,给了冯云拿好。
小五爽快的给了四十文钱。
今日就先这样,冯云还带着阿暖呢,两人得赶紧回家才是。
冯云将阿暖抱上驴子上,与小五便是走路回去。小五是个人精,自个儿住的加上做活的地儿,还有那南来北往的客人,熟知的八卦不晓得有多少,还善谈,自来熟。
走过一条街,街上夜市开张的摊也渐渐摆好,这时候没有宵禁,县城是随着京都的习俗,慢慢传下来,村里头花样少,一直夜里,吹灯黑漆漆就睡觉。城里头可就热闹许多,一些往来的货郎脚贩,会坐在摊上,花个十来文打个牙祭。
正进入最热闹的城中心,有好些人往北面边议论边走,似是出了什么事儿。
“小五,我没记错的话,前头应是衙门啊,你知道怎么了嘛?”冯云偏头问小五道。
小五思忖片刻道:“这边是靠近衙门,一般升堂时,有些人没事做会去看看,像今日这么多人的,怕是只有张知县的事儿了。”
“啊?他不是判官嘛?怎的?审起他来了?”
小五笑道:“说起这事儿,也是有缘由的,上头不是来了位知州大人嘛,据说来的时候遭人袭击了,你不知道,本朝殴打官员可是重罪,这知州就逮了两个从犯,前几日开堂审了,直指张安仁说是他逼的他们没有活路了。”
这八卦可是够热闹的,忙问:“然后呢?”
“我也忙得很,没去看,倒是我一个亲戚去看了这桩公案,回来跟我们讲,说是张安仁为了面子好看,将一些老弱病残,没有生存能力的流民,赶至城外头去了。城外头除了野店就是你们村庄了,这讨饭都讨不到,更别说种地,有了那稍微力壮些的开荒,又被衙役说不准开,须得申请了才行。
本就一贫如洗,哪来的钱,还得赊种子,交税等等杂项,反正挣扎着活不下去了。那日据说见了他出城办公,聚了人就要打他,谁知打得是知州,哈哈。这不就是有人做主了。”
小五说着伸了脑袋,他八卦心又起,忙跟冯云道:“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那不能久待,我一会儿得回去了哈哈。”
这衙门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如今看了,是真破破烂烂,瓦片残破,柱子都斑驳的。
不知道的,瞧了这衙门,还以为这地方官儿多么清廉呢,连衙门都不修缮。
小五告诉她,还真是!这时候就是流行不修衙门,目的也跟她想的一模一样,就是让人看见,觉得这里的知县廉洁。
但谁能想到这张安仁的私人宅邸,在定安县没几个能比得上的宽敞呢?
这下张安仁成了被告,一群人在衙门里头争论的面红耳赤,冯云牵着阿暖,跟小五往里头张望,有衙役拿着棍,挡住外面愈来愈多的人。
从来都是民告民,百姓间互有纠纷的,民告官,很少有,除非有大冤情。
这张安仁,怕是惹了众怒了,民告官,无论怎样的结果,多多少少都会有影响的。
“不知本朝律法,哪条规定,知县得接纳流民?他们这些人,无所事事,不是偷盗,就是抢劫。他!”张安仁有些激动,指着堂下的一位流民,“他这小子,因偷,不知多少次扭送衙门了,本官念在他身世可怜,且年纪小,打了几个板子,关了几日,送去了义馆,既在义馆,没给你饭吃吗?如今倒好,集结了这许多无知刁民,殴打官员!还在这堂下,口口声声说要告我!”
苏和仲怕是早就回黄州了,衙门上聚集的不过是李引川以及定安县的主簿。
“你胡说!”
“我胡说?”张安仁安静下来,重新坐下,冷笑道,“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几次来衙门了?”
那人不答。
这样张安仁更有把握了,这些都是事实,若是这人应了是,那犯人的话如何信得?哼!当他这么些年白混的嘛?
“知州大人,我承认定安县比起南边儿诸县富庶,人口越来越多,本县人口,再南些的惠州等地的迁移人口,过来这边,人员往来繁杂,难免疏漏。不说我这个小县,即便是到了汴京,也有那么一两千的流民,难道遇到这些刁民无赖,往上告告,就能判定开封府也是吃干饭的嘛?”
知州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面上不露声色,对张安仁的意见也没反应,只轻轻道:“哼,不用拉扯汴京,现在只在你这小县,按理,须得解决这些问题,才能是合格的父母官。汴京天子脚下,自然不劳你费心。”
“呵,莫不如我这个父母官将府邸让出来,给这些刁民住了,才是合格称职的吧。”
知州似乎在想一个理由,但单看不让流民往来城里,而赶至郊区,这条是站不住脚的。哪个县都有这样的隐患,何况这些流民,因贫困,已经犯下不少偷鸡摸狗的事。
他遇袭,往小了说,就是袭击,大了说,这不就是造反么?
小五悄声对冯云道:“这样的僵局怕是还得好久,毕竟此案审了几日了。”
冯云艰难拉着阿暖挤出人群,跟小五道:“得回家了,待有结果了,再来瞧热闹不迟,走吧。”
小五于是拿着东西,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