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看契约!
冯献真是忙!
放学回家了,吃过晚饭,阿爹拿了张纸,让他帮忙看看山上的地势河流。
“这是里正找人跟我上山勘查一日出来的,那人誊了一份给我,说让家里人看看没有问题,过几日就着手开渠了。”
一家人点了油灯,在厨房餐桌上围坐,开始研究。
阿娘照例没停手上的针线活。
冯献将这张纸拿在油灯底下细细看了,弯弯曲曲的河流走向,看的有些眼花。
这上头最好的水源,流量大的,离阿爹买的荒地,足有三里地。
倒是有条稍近些的,只有一里,但是时不时断流,只有丰水期时才有水,路也陡。像夏日田里用水量大的时候,这种水源会断流。还有就是类似这样的水源,不远不近,水流不大。
上头文字标注的清清楚楚,冯献一时也没了主意
“要不就从这条水流最大的挖了沟渠引了吧。只是挖一日,可能才挖十几尺,这几里路挖下来,总得半个多月呢。”
冯献手里拿着毛笔,新誊下一张,往上头开始规划最佳路线。
冯勇沉吟片刻道:“没事,时间久点就久点,反正也不指望这两亩地今年能种上东西。”
冯献蘸了墨,有标注斜坡,或者石头多的地,会稍稍绕一下,一条还算直的沟渠画在纸上。
“这几条水量小的,也并过去,下游沟渠开大一些没事,其中还得搭小桥以防阻断道路。若是这样没有问题,明日再去看了即可动工了,过几日学堂放假了,我也跟着去帮忙。”
冯勇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规划纸,“这几日田里又得除草了,到端午还得引一次河水上去,这活多的不得了。”
冯献放下笔笑道:“我快农假啦!不怕。”
家里多一个劳动力自然好,很多东西他们父子俩可以商谈商谈。
冯勇收好儿子给他规划的水渠图,打算这几日再找里正确认路线,即可开始动工。
没想到冯献刚看完爹爹给他的河流图,冯云又从怀里掏出一张赁契出来给他看。
“这,这是什么?”冯献挠头。
“嘻嘻,阿爹,阿娘,哥哥,我想在城里头赁个摊子卖茶饮,今日一次偶然机遇。遇到城门口我们常拴的马棚旁的茶饮摊,正好找人租呢,跟老板商量了一下,先列了赁契回来看。”
冯云解释道。
柳氏放下手中针线,“云丫,城里头来回奔忙的,累的很啊!且租赁一般半年起租,这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冯云解释道:“阿娘,不必,这个老板我认识,且前些时候帮了他一个忙,他这个茶摊无人接手,闲着也是闲着,说给我免租三月,让我试试,若是做的好了,再给租金不迟。”
柳氏看了冯勇一眼,有些迟疑道:“这,哪有这么好的事啊,云丫你还小,不要被人给骗了吧。”
“他产业较大,那个马棚也是他的,您知道的,马棚旁儿一般都有个茶摊,所以连带的茶摊也是他家的,不瞒您说,咱们家驴子也是他家买的,哥哥,你也认识,就是吴老板。”
冯献仔细回忆,想起来一个高高瘦瘦的驴老板形象。
“竟是他!咱们买驴子的时候,易契手续十分齐全,驴子买回来除了食量大些,没有不妥,想来应是好的吧。”
爹娘听冯献这么一说,有几分信了,毕竟云丫小,冯献却有些主见的,过几年也是大人了。
“嗯嗯,所以哥哥你帮我看看这赁契吧,看看条款有没有纰漏。”
柳氏拧了冯云的腮帮子,笑道:“你这个丫头,什么都想折腾,又没有经验,怎的开茶摊?”
冯云摸了摸自个的脸,“哎呀,做什么事都是从无到有的嘛……不能说没有经验就不去做呀阿娘,我不信爹爹一出生就会耕田。”
“哪来这么多歪理,这能是一回事嘛。”
爹娘虽这样说着,但还是在默默等待着冯献看过赁契后开口。
租赁契约与普通的契约不同,条款十分复杂,所涉及到的甲乙双方责任义务都不相同,加上冯云这种情况特殊,又是老板自己定下的规矩,所以难免拟的时候有些错漏。
冯献看了好一会,从桌上端着茶杯喝了口水,默默道:“大致没有问题,就是这个租金,后续正常交租后是一月一交还是半年一交,这个没写清楚,且押金也没写清楚。”
说罢放下茶杯继续道:“还有租的茶摊,餐桌椅厨具是否包含?”
“包含,他说过这个。”冯云忙道。
“既包含,这里头得写上,不然到时你租了,怕上一任掌柜,按照约定,将你摊上东西拿空,还得自个儿买,得写清楚。还有后续使用时的折损需要交代,几成至几成算做甲方的,几成至几成又算做乙方的,若是后续赔付是赔实物还是赔钱财,这个要写明。”
冯云有些咋舌,她知道条款复杂,却没想到这么复杂,还精细到这些。
连爹娘都有些听懵了,认真看着冯献继续说。
“这个茶摊貌似还有翻修费用,算做谁的?”
“他的。”
冯献点点头,“若是算做他的,可不需写上,翻修好后再租赁,就是他自个装自个的财产罢了。”
“这上头还有三张茶饮方子,算做你给他的是吧。”冯献注意到后头的标注。
“是。”
“写上了三张方子,比较清楚了。其余没什么大问题,钱财文字都有,这老板也还算仁义。”
“那哥哥,这个赁契是比较妥的咯。”
冯献笑道:“比较稳妥了,你们瞧他用的纸。”
众人探出脑袋,往桌上这边看冯献手上扬的纸。
“这种纸,叫黄纸,是指定公府文书用的纸,现在许多重要的契纸都用这些,但这张纸不仅是黄纸,还加了暗印。”
冯献将纸靠近油灯发光处,上头十分清晰有个小篆印。只是没加墨的,是空印,狠狠印了一道,避免有人签了换纸的作用。
“有些人签契后使坏儿,换一张纸仿的,这种纸他们专门发的,别的人想使坏也得费功夫。”
“天!一张契子,竟有这样的文章。”冯勇轻声感叹。
未免意外烧了,冯献忙从油灯旁移走赁契,笑道:“这只是粗浅的,若要真签了,就得摁上手印,还得签字,还得加盖公印及私印。公印还得盖在一式两份,拼起来后的中间,就不会有人做假了。”
“那若是有人涂改怎么办?”冯云问道。
众人也好奇,将赁摊子的事儿都抛一边了,认真听冯献科普。
“一般涂改的墨迹不一样,一式两份的东西,还有中人,不太可能。若是涉嫌的金额较大的交易,会请专门的人拿去看。”
“若是墨用的一样,连字都仿的一样呢?”冯云像是钻进牛角尖了,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冯献被冯云问的嘴角抽搐,“一般,没人这样吧?做什么要如此费尽心思啊?”
冯云从脑子翻出好些情节,“比如,陷害?官员上奏报陷害。”
冯献无语:“官员无论上报上奏都需要加印的,就算是密函,也会加防伪处理,不会有篡改这样的事,且若是问罪官员或者陷害官员,需要吏部再三调查确认才行。即便官家亲自下旨,也得走这样的程序。”
冯云听后,选择闭嘴了。
冯献将刚刚说明要加到条例,列一张新纸给冯云,冯云“呼呼”将墨吹干。
“云丫,你开茶摊,卖什么茶啊?”阿娘终于将话题转了回来,冯云重新坐下,思考良久。
“我想卖藤茶,您觉得行吗?阿娘。”
“不行。”
冯云一愣,她没想到这么阿娘直截了当,挫败着倒在桌上。
阿娘笑道:“真不行,藤茶咱们喝喝就罢了,但不好喝啊。”
“但是下火呀阿娘,咱们现在天越来越干,晚上睡觉,喉咙生火一般,老是不舒服,喝了就好很多了。”
阿娘又道:“人家过路,喝一碗茶而已,管你能不能下火,又不是常喝。你就是将这茶吹捧的天花乱坠,那来往一次的人,也不会认呀。”
这么真实的嘛,冯云被阿娘真实到了。
“那若是专做紫苏饮呢?”
柳氏接着道:“这个可以,紫苏饮是汴京传过来的,只是方子得费心研制一下,地方不同做的紫苏饮也不同,咱们这边兴加柠檬或者香橙,是咱们这边产的。”
紫苏饮阿娘倒是有时候会做来喝喝,但一般得农闲了或者过年节,不然也没这么多闲情雅致弄。甘草还得炙了,放进炉子里煮水。
冯云一听有戏,忙道:“容儿会!我明儿就去请教她。”
冯献插话道:“容儿怕是还会好些饮子呢,你得空了多问问她,三五样,保证有。”
“没错,容儿是汴京过来的,听她说京都如今遍地都是茶饮摊子,食店以及脚店,一家比一家好喝,还实惠,不过五六文一杯。”
容儿之前跟她玩的时候,特意讲了京都的繁华,冯云虽然听说过,只是没想到只有更甚。
一家人会议直到人定后,爹娘便招呼着赶紧进屋睡觉,明儿该干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