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引见东家
城上的菜蔬早市依旧十分热闹，沿河边许多新鲜出网的鱼儿在装水的木桶里头游来游去。小贩们来回吆喝，小鱼一文一条，大鱼则四五文不止。有人买了，随手便拿出捆在一块儿的柳枝，穿了鱼儿给顾客拿去。
二三十斤多香蕈干，卖了好几个赶集日，现在手里剩下三四斤左右。
冯云并着菜园里头新鲜洗出来的蔬菜，找了个摊位，开始打点卖了起来。
香蕈干卖的好，这十几日来得了两三贯钱，大半给了阿娘，还剩一些，阿娘让她自个儿做体几用。
冯云其实知道阿娘的意思，现在她年纪渐渐大了，若是自个儿不算计着银钱，往后嫁人，对这些事更加不熟悉。
他们还是经营着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阿娘也希望冯云自个儿心里头有些成算。
这么想着，已来了好几个来买香蕈干的妇人丫头，称了好些。
阿暖最喜欢的活动，就是跟阿姊一块儿来城里头卖东西，不仅能在旁边儿看其他孩子玩她们城里头的新鲜玩具，每次还能吃上一些小食儿，这可在村里头的丫头们里边，是极好极值得炫耀的事儿了。
往常她总羡慕三丫能时不时有阿爹给她买好吃的，她就算馋，也只能努力维持自己的“尊严”，尽量不在三丫那儿当面流口水。
如今自个儿也能时不时拿着阿姊买的小食，在丫头们面前慢慢吃。只是这事多了以后，阿姊告诉她不能这样，炫耀的话，别人就会嫉妒，别人嫉妒你，就会使坏主意让别人都不跟她玩儿。
后来阿暖就再也不这样了，再加上她养蚕，也没功夫跟丫头们疯玩了。
冯云尽力的推销，最后在早市散场时分，将将好卖完摊上的东西，得了快三百文钱，香蕈是还剩些，应是只能自家吃了。
背着空空的背篓，冯云拉着阿暖照例逛集市。
许是天越来越热，街上的人没有往常那般热闹，且到了饭点，好多了找了小摊乘凉吃饭。
冯云去糕饼摊儿，花两文钱给阿暖买了个糖饼，这家店的糖饼儿，饼皮儿薄，分量倒是小，给阿暖解解馋刚好。
大锅水烧的滚烫，小摊中夫妇两个忙着打点客人，下面食儿，调汤料。
滚烫的锅，热气蒸的人直淌汗。锅边那张桌子自然少有人坐，都想坐外头凉快有风吹的地儿。
两个丫头刚坐下，那下面食的阿叔脸上显出几分惊诧：“哎哟，丫头，那边儿还有空位呢，这边儿热呢。”
冯云直摆手道：“不要紧，我们吃的快，我要碗素馎饦，阿暖来碗青菜面。”
“好嘞！”阿叔应下，很快去里头桌上多来一颗颗包好的馎饦，数了相应数量下了。
水花儿溅起来，冯云往边儿上挪了挪身子，才没被烫到。
“阿叔，您家的面很有劲道，很好吃我知道。”冯云笑道。
阿叔骄傲的回道：“那是！我在这支摊五六年，街坊邻居都说我的面食儿好吃，时不时会来我摊上吃这么一碗面呢！”
冯云其实并没吃过他家的面食，只是刚过过来时听旁边儿同来的夸了几句，她才记了下来。
“这么久了？！可是我听阿娘说，做这摊时的，得早早起来和面做面，辛苦的很呢！”
“害！辛苦不辛苦的，还不是养家糊口的活计。”
冯云见阿叔也高兴，趴在桌上，装不经意问：“一天能有三四百文赚的了，就很好了。”
只见阿叔瞧了一眼冯云，一笑道：“不止！”
听了这话，且看阿叔这溢不住的笑，冯云心中一颤，她就知道！这边位置这么好！绝对赚翻的！
瞧阿叔这喜笑颜开的样子，冯云只怕是少算了一半不止，去掉成本，除去恶劣天气等不稳定因素，每年每天净赚估计都有半贯了，比农村种田强上几倍。
看来租金也不少了，这边离繁华的街市十分近，若是在这里有房产，这价钱可想而知。但周边生活成本估计也比乡下贵上个一两倍。
冯云又问：“这租金肯定也贵。”
“那是，两贯多呢！”阿叔将烫熟了的面食捞起，调了汤底就起锅了。见冯云十几岁年纪，也还算小，肯定没见过这种架势，索性告诉她也无妨，无伤大雅。
冯云见好就收，没过多追问。只在心底里默默盘算：两贯一个月，六个月十二贯，哎哟，不行，得再便宜些才行。
这边靠近十字路口河边，又有热闹集市打底，肯定是这个价格了，虽定安县小些，但靠近长江，周边村镇，加起来人口也不少呢。
幸而石头村离城里跟镇上路程是一样的，这样选择城里而不选择城镇，自有一番道理。
冯云吹凉吃完，照例放了十几个铜板在桌上，让婶婶结账。
“云娘子！嗨呀，终于让我再见着你啦！”
冯云正要去解拴着的驴儿呢，听见小五喊她，忙回头去看。
“小五！”冯云指着上下焕然一新的马棚，“我瞧这里头是真按我说的那个样子换了一下呢，这栓驴儿的柱子还有牌子。”
“是呢是呢！”
小五衣袖上挽着，让冯云不忙着解驴子，非要拉她在旁边儿的茶水摊喝碗茶再说。
“我按你的主意给东家说了，再拿你的手稿给他，东家看了，沉吟许久，最后说道不错。
你不知道我们东家，这小小的马棚只是他产业之一。城里头驴车牛车马车租赁，也是他的生意，同样这些牲畜买卖也是。
他瞧着这主意不错，就派人稍微动了一下，每日承客多了许多呢，也不乱了。一些快来快走的客人，也增加了许多。
我就跟东家说是你的主意，东家还不信，说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懂什么，这不终于让我看到你了，诶，就是这么巧，东家一会儿会过来查帐呢，你稍稍玩个半个时辰，等他来了如何？”
小五还是这样，一口气说好多话，只是个把月没见，他身上穿着似乎好多了，戴的帽子也是新帽。
“这个稍后，我怕是你添了工钱呢，瞧你这气派，还有你脸上春风得意的样子。”
小五挠挠头，站起身转了个圈，憨笑道：“有吗？”
冯云笑着点了点头。
“不瞒你说，我听你一席话，跟开了窍似的，如今东家让我当了领头伙计，多多看顾一些便罢了。只是事儿变多了，工钱自然就上去了，其余伙计也没什么意见。”
“哈哈，难怪你人也装扮起来了。你引荐我见你家东家，不怕我抢你功劳呀？”
这个小五倒是没想到，一时竟被问住了。愣了一会儿，才道：“不怕，我这活儿，只有男子愿意做，你不知这城里头好些姑娘，宁愿织布当厨娘，不愿做我这种洗马喂马的活计呢，且我这工钱还没织布工高，自然都去织布了。”
说罢又坐下来，对冯云建议：“云娘子，不然你也在城里头找个活计做，挣得可不少，比乡下好些。”
冯云自然不愿意，虽城里头工钱高，但又没住所，还得租屋子住，消费也高，早出晚归，时间还得受限。况且自己从前就是打工人，如今她宁愿在家种地，都再也不想打工了，不过自己开店倒是可以考虑。
“不瞒你说，做工不太愿意，但想开这样的茶水摊。”冯云端起茶在小五面前晃了晃。
“这茶水摊也是我们东家的，毕竟牵着驴马歇脚的客人，肯定得喝口茶，咱们喝的这个也不贵，一文一碗，煮煮水，一天也能接待个百十来个客人呢。”
冯云想到小五在这边，闲杂人员也多，应当是懂一些东西的，忙问：“那你知道这个摊的租金多少嘛？”
小五想了一下回道：“一贯。从前是东家的一位亲友包下来的。”
“从前？那现在呢？”冯云想着这人流量也好，一贯一个月还可承受。
“现在说不挣钱，不租了。”小五往店里头指去，“你瞧，随意找了个人充掌柜，在这里头打理着。之前东家那位朋友，煮出的茶水自然没有上溪街那边的新颖，只是好些客人都是口渴，花一个铜板解解渴罢了。
如今柴啊、炭啊、茶叶啊都贵，你不知他们做生意的，还要交四分税呢。之前听他跟东家说，竟有些吃不消了。且做这个的，不像我们还有些节假放放，他这个摊，请人不合算，自己亲自做，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不大歇息，自然是嫌累又事多儿，赚不着几个钱，不如人家脚店里头做工的伙计，就不租了，空了三四个月吧。如今就煮煮清茶罢了。”
冯云往里头细细看了，有锅灶之类的，外头这几棵树底下的茶桌也齐整，最重要是后头有条河，洗茶具也好洗。若是打包租下这个茶摊，不知该如何改变现状，这税也是，真够高的，比种田还高出一分。
难怪好多商贩，自个儿挑了担子上街叫卖，就是不租摊，这摊位费加税费，就平白多出了好些出来。
两人在树底下乘凉，也不算太热，冯云又打听了好些摊位以及城里人的喜好，直到小五眼睛突然一转，激动起身，去喊刚要进帐房的东家。
“东家！东家！云娘子在这呢，我给你引见引见，她今日刚好上城里头赶集呢。”
冯云回头去看，小五拉着的一位中年男子，穿的棕色褌，青灰色对襟，瘦瘦高高。
这相貌，冯云一怔，这不是她买驴子的吴老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