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买地开荒
“哎哟，急死我咯！”
冯云跟阿暖扛着一大捆柴赶在了日落前回来站在院门口，听见阿娘在数落她。
“去了整整一日，我还让你爹午后去山里头找了人，吓得我魂不守舍了一天，还好你阿爹说这边的山没什么猛兽，日日都有人上山砍柴的，才稍稍安了我的心。谁知下午这么久了还不见人影。”
阿暖放下背篓，垂着头，一声不吭的听阿娘骂。
冯云自知理亏，柴火被扔在门口，拉着阿暖的小手不停的搓。有些人家都已经开始吃晚饭了，端个碗在外头瞧这边爹娘教训孩子。
直到阿娘讲了一箩筐的话，还抹了几滴眼泪，冯云才慌了，赶忙去安慰阿娘道：“阿娘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我进山不深，就在外头逛了一圈找好地儿，遇到了一位行脚的郎中，在半山腰的坡上住的，老人家瞧见我们很高兴，留了用饭，才没回家，我知道错了阿娘，以后再也不会了。”
阿暖也过去拉着阿娘的衣角祈求她的原谅。
柳氏本身一个下午都魂不守舍，跟着冯勇上山找人找了一圈也没见着，急的不行，现在失而复得的心情，真是又要骂又心疼。
冯勇在院里也是，虽然没插嘴，但就差拿竹鞭子打人了，还责怪冯云这么大个人了，拉着阿暖老往山上跑，不管怎样，都应该早些时候回来，山上又是水又是崖的，就怕她们姊妹俩出了什么意外。
恰好这时冯献回来了，瞧这阵仗，爹娘都动了气了，忙问怎么回事。
后从爹娘嘴里听到冯云带着阿暖上山一整天，刚刚才回来，也生气了，这他也救不了了。冯云哭丧着脸对上哥哥的眼神，希望他说两句好话，谁料冯献眼睛一瞪，吓得冯云缩回了脑袋。
“既这么着，在外面呆饱来，再回来，还回什么家啊！”柳氏说罢作势要去关柴门，阿暖急的大叫，抵着门“扑通”跪在地上，嘴一瘪，就要哭。
冯献拦着，打圆场道：“算了阿娘，云丫知道错了，再折腾一回，一会儿天黑了，仔细摔着。”
“好了好了。”
冯云也连忙又是发誓又是保证，再也不敢了。
柳氏也不想让邻居看笑话，争执一会儿后，默认放她们进来。冯云进屋后，跟阿暖在厨房里头殷勤服侍着，端茶倒水，盛饭舀汤，无所不用其极，说了无数好话，才让阿娘略略平了气。
天爷！她一个下午又是移木头又是砍柴，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都没停歇过，见天色将晚，有急匆匆往家赶，累的不行了，都没想到这一层，换做是她，爹娘一日不归家，她也慌的不得了呀。
她能理解爹娘的心情，只是有点太累了，饭后胡乱洗了个澡，也不写字了，带着阿暖直接倒头就睡。
冯云这头，沾了枕头就睡的喷香。柳氏后来独自一人，悄悄开了女儿的房门，往床边坐。
冯云呼吸声在安静的夜里稍微重了一些，证明熟睡过去。阿娘趁着外头洒进来的一丝月光，摸黑给冯云掖了掖被角，替阿暖将乱摆的腿放好。
屋里收拾的也算干净，床头的柜子上，是放她俩衣裳的箱笼。阿暖有一个冯勇专门打的“百宝箱”，里头放了她心爱的玩具。
冯云给她买的不倒翁，在城里头跟菜摊的小娃们交换的风车，山上捡的形状完整漂亮的松塔，还有阿清给她折的小蝴蝶。一件一件整齐的堆放在她的箱子里。
冯云则是有一个钱箱子，冯勇给她编的竹子做的，里头就是绳子串的钱以及容儿给她的桂花油。
柳氏见女儿们这么热爱生活，平日里吃的玩的都整整齐齐的放好，想起今天下午自己害怕她们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她也活不成了。
眼泪在眼眶里头打转，但到底是自己太过担心了，哀叹一声，摸了摸冯云这晒红的小脸，有些愧疚自己没本事，娃们过的日子这么清贫。
呆了一刻钟左右，想起要马不停蹄的赶制新娘的绣花鞋，忙擦了擦泪水，将东西放回原处，轻轻关上房门回了自己的屋。
这几日他们房中也点了灯，主要是缝荷包，钉绣花鞋等针线，得抓紧完工。相信二婶子那边也是一样，要点灯至人定后才罢。
她手快一日最多也只能制一只鞋子，这种厚底的绣花鞋，需要反反复复敲打定型，才能将鞋面附上钉上。其余像帕子什么的，就快上许多。
本来要给两个丫头做的新衣裳，也得暂缓，推到五月份了，那时天气都热了，也只能暂时穿着去年的旧衣裳罢了。
幸而她的手艺是不错的，除了阿暖喜欢上窜下跳，衣服多了几个补丁，冯云则是稳重不少，衣裳也整洁。
布都染好裁剪好了，放在屋子里的大桌上摆放整齐，冯勇还想自个儿动手做了试试，谁知他的大手，拿起针来，十分别扭，没下几针，全扎在自个儿手上了，急的他直挠头。
柳氏笑他别忙活了，趁着现在地里活不多，去帮帮富户做些工，也能得几个钱，这种针线活儿，让他干，他这粗糙的手也能给布料剌抽丝了。
“如若不然，再买两亩地种种？”冯勇在一旁洗着脚。
“现下手上还有十贯钱左右，献哥儿学堂的钱倒是有了，就怕明年去江州的还差点儿，这村里头好点的地都三贯钱左右，咱们还得吃穿呢。”
十几贯买三亩地也就差不多了，但柳氏是掌管家里财务的，哪里能让自家手上的钱全花出去呀，到底还得留一些。
柳氏一边手仔细的捻着线，顿了一会儿又道：“你若是愿意，跟里正买了村西偏僻一些的荒地，不知行不行。”
柳氏说的荒地，就是杂草丛生，芒杆都比人还高的地，别的不说，若是买了这种荒地，开荒还得全家出动，开上一个月才能将草除尽。
想到这，冯勇叹了口道：“荒地得整治打理，引水排水还得重新跟里正规划，那边儿河水上不去，得一直用水车三天两头引进去，还得挖沟渠，比咱们现在山口种的那几亩地还费劲呢。”
柳氏笑道：“那不然怎会这么便宜，才五百文一亩，若是好地儿早让人抢了去了。”
说是这个理儿，冯勇也有些无奈。若是开了荒地，就一定得种些什么，这么偏，地势也高，离河水又远，即便是种耐旱些的蔬菜，也得时时看顾，隔一日挑了水去浇菜呢。
柳娘一年得接好几个喜事的针线活，有时候一做又是十天半个月，他也不想让妻子这么劳累。如今河边的一亩菜地，就够打理的了，种的花样多，还得除草。
“你若真觉得行，就用一贯钱买上两亩荒地试试。
你没见城里头的邸报亭，上头说是朝廷不知多鼓励开荒种地呢，那荒地今年慢慢开出来，正好明年开春就能种上了。种的好的话，现在开荒地前三年不交税，你有没有心思呢？”
不交税是十分令人心动的，这就是朝廷鼓励开荒种地的政策，不仅不需要交税，连荒地的种子钱也可以免了。
但人的精力有限，现在自家连牛都没买上，那片荒地又这么偏僻，若是开了这两亩荒地，得从山上找溪流小河，一点点开沟开渠引水下来。荒地土壤板结，又不肥，最起码得用锄头翻松，用肥沤三个月，才勉强可以种稻子。
这样一折腾，这前三年的收成可想而知。这便宜自然是有便宜的原因的。但是三贯钱的良田，就不用担心这些，直接插秧，第二年就能正常收成。
冯勇想来想去，不知如何定夺。家里四亩地是不够耕种的，农忙时还好，像如今青苗长得壮，不需时刻费心，他就恨不得找些事情来做。
这两日除了除草，往山上也砍了不少柴火竹子，编了一院子的框框篓蒌，又编了两把椅子，害，真是编的够够的了。
柳娘倒是还能晚上点灯干点活，他晚上抓耳挠腮的没事做，闲不住。去儿子房里，儿子也说要抄书，先生说一百文一本，得抄三本，抄完就可以得一些钱了。亏得他字好，不然抄书也轮不到他，这就是读书人赚钱的动力。看那厚厚一沓的纸样书稿，还不能错字，瞧着就费劲。
就他没事干，唉。
柳氏哪晓得丈夫这样的心思，她满脑子都是这个鞋面如何排版显得独特又好看。冯勇水盆里的水渐渐凉了，他起身擦了擦脚，出屋里泼水去了。
冯云一夜无梦，至第二日起来时，天已经大亮，阿娘也早已将家里头的动物们都喂好了食。
她这一睡，可真是昏天黑地啊，旁边阿暖也还没醒。
伸了伸腰，没有想象中的酸痛，反而神清气爽的，下床趿了鞋子，后头洗漱去了。
难得偷懒一日，阿娘说阿爹要去瞧村西的荒地，看能不能买上两亩。
“荒地？买来开荒吗？”冯云用木头簪子将自己头发挽起。
“你爹闲不住，想多买两亩耕耕。”
冯云一听两亩地才一贯钱，这不赚大发了？
赶紧拉起阿暖屁颠屁颠跑去看那片地。
只是越走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直到攀了好几个土坡，爹爹一手指过去道：“就是那儿了。”
哪儿？这有地嘛？
冯云从爹爹那再一次确认了，底下那一片全是比人还高的杂草，没有一丝的空隙，还没有水的地，就是他想买的荒地。
就这？难怪一贯两亩……
这里头别说什么蛇虫了，就是这个草，要一一砍下，怕是都得费不少功夫，还得把这些草背出去，不能一直堆放在这里。
一亩地六百多个平方啊……
但冯勇似乎下定了决心，找里正说要了这两亩地。
“阿勇，真要啊，买了这两亩地可不能不耕种荒在那里哦。”
冯勇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郑重点了点头。
里正很高兴，顺利拿了地契，让冯勇取钱画押。有了这张纸，这两亩地，就是冯家的了。
有人愿意耕荒地，这是件好事，自从朝廷有了鼓励开荒的政策，石头村还没几个人愿意干这事呢。毕竟人人家里都有一点田，冯勇等于是开了先河，里正当然高兴的不行，承诺冯勇后续的耕种这两亩地前三年的种子费，税费都不用交了，还会帮他规划沟渠。
除了冯献，一家人围坐在院子的茶桌上，替冯勇想法子，如何将那两亩荒地开荒了。
“如今家里只有一头驴子，那边路是小路，只能放到驴背上，一天也可背个几趟下来。”冯勇道。
冯云思考了一下，来回踱步。
“不如先把外头的路修修，咱们人走的次数多了，直接就是宽敞的大路了，驴子套了车，直接拉，可以拉多一些。”
阿娘认为也应该是这样。
冯勇点头称是，随后又问：“那是先引水，还是先除草呢？”
“引水是如何引的呀？”
“有两种法子，里正说山里头的小溪小河等水源，一是用竹排搭建了引下来，二是直接挖沟渠引下来。用竹排就得时不时上山巡水，且竹排寿命短，得时不时换。挖沟渠就前期累一些，但一旦挖成，后续就不需时时看顾了，可以放心用。”冯勇补充道。
“还有，不论怎样，里正会派了人跟我一块儿上山，他们会绘制地形，规划最好的挖渠走向。”
阿娘高兴道：“这个好，里正果然负责。”
“我觉得先引水，阿爹，你觉得呢？目前引水工程量还小些，就挖沟渠吧。待个把月沟渠挖好后，咱们除草就用火。”
“用火？”阿娘惊了，“火不能随便烧呀！”
“这是我觉得好的法子，咱们可以将两亩地划分一下，分出方方块块的地，然后烧一点点地方，用烧出来的灰覆在其余地方，先把草根烧完了再说。”
冯勇听了便道：“待我跟里正说一下，那就先这样，先解决引水的问题再讲。明儿我就准备准备上山勘查一番。”
于是乎，冯勇开荒之旅从此便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