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登门致谢
阿暖这几日一点儿也没受邻居沈家的事儿影响，照例每日早上起来吃了早饭去采桑叶喂蚕，还喜欢专门拿一把凳子，坐在仓库里头看蚕吃叶子，也不嫌热的慌。
柴门的锁这几日被扒的有些脱落，爹爹拿着木槌东敲敲，西打打，准备换一把新做的木锁。
“这锁不做好，难保家里没人或者都在厨房屋里的时候一个不防，人家会偷偷潜进来偷鸡蛋。”爹爹一边敲一边解释。
冯云在旁边递工具，“啊”了一声：“还有人偷鸡蛋啊？”
阿娘在旁缝着衣裳道：“怎么没有？说来也坏，什么都不要，就单拿窝里那一两个鸡蛋，这样的小贼抓住了伤邻里和气，闹大了又小题大做，任他偷的话，这鸡蛋也就每天一颗，自己都要攒着吃点把子的。
有一回你们都外面去了，我在厨房里头做饭，就那么一会儿没看见，转头去窝里找时就没了，为此我还给老母鸡特意挪了窝，这才好了些，这两个多月来，老母鸡孵鸡蛋不下蛋了，就再也没见来偷过了。”
爹爹将新的木锁对准榫眼敲了进去，木鞘拉上，关起门来推了一推，试了试，果然牢靠了许多。
冯云被关在外面，往里推了推也确实很牢固，就是门缝有些大，还可以透过门缝往里头看见爹爹的衣裳，这样真的靠谱么？
她突发奇想，在路边捡了个长长扁扁的石头，从门缝伸进去，一点点将里头的门鞘往左挪动。
不消片刻，在爹爹的眼皮子底下，将柴门打开了，一时开了门，父女两个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阿爹，你这门锁不行啊……”
冯勇挠挠头，难怪阿暖平日冲进冲出，这门一扯就开了，还亏的关了这么些时候，这门锁等同虚设。
他拿着木鞘左看右看，对着门上再三比划，反复关门开门。
冯云在旁研究了一下，对爹爹说道：“阿爹，你就往这后头再加根木棍，用绳子绑上，木鞘开个洞，待关上了门将木棍插进木鞘的洞里头，这不就好了嘛……”
听了冯云一番话，冯勇又比划了一下，立马会意：“不错不错，就是这样。”
说罢拿着木鞘往木桩上继续加工去了。
阿暖满头大汗的从仓库里头出来，背后衣裳都湿了一片。
“这里头这么热嘛？”冯云纳闷道。
“热呢！”阿暖跑阿娘身边，拿她的腰巾擦汗，被阿娘手一拍打掉了。
“脏！腰巾擦手的。”随后去了洗澡房拿了毛巾拧干给阿暖擦了脸。
但阿暖并没有很开心，反而闷闷不乐，午饭时，冯云炒的菜也是匆匆扒了几口。一直吃过午饭后，还是这样，没有了往常的活泼开朗。
冯云见了，奇怪阿暖小小年纪怎么眉头拧成这样？
还没仔细问呢，三丫他爹出现在院门口，手里提着几包药和一些杂物。脸上的笑容憨厚，很局促地问：“能进去吗？”
阿娘跟阿爹见三丫爹来了，忙让进来，院下的茶桌坐了，冯云去厨房里头倒了壶茶水出来。
“柳娘，阿勇，谢谢累你们招待李先生跟苏先生二位，这是一包糖，算作谢你们的。”三丫爹说罢将一包糖放在桌上推给冯勇，柳氏忙站起身来推辞。
三丫爹笑道：“莫推辞了，这次多亏了你们家这个丫头。”
冯云在旁听了一时愣住。
“昨日开堂公审，孙二已伏法，知州大人判了他夹私报复，恶意损伤他人财物，且对其主人造成伤害，已判了笞三十，徒三年，流放一千里，后因他是自首，稍有赎减，改为笞二十，徒两年。并赔偿我家入春鱼苗及我爹的医药等损失。现已当堂笞了二十，押入监牢秋后再施徒刑。”
笞刑就是用荆条或者木板打臀部或腿部，这刑法对于成人来说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打的时候，要褪去衣物，等于光着屁股众目睽睽之下挨打。
对于男人来讲，这就没什么可羞耻的，顶多是丢脸或者对于自己犯罪后的一丝悔悟。但对于这时候的女子来说，却是十分严重了，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被扒衣服挨打，事后难免遭人唾弃。
冯云很不喜欢这样的刑罚，凭什么男的不痛不痒，女的就要被指指点点？
“那为何说多亏云丫了呢？”阿娘不解地问。
“知州大人今日便对我说，其实是来借宿时，你家云丫说那日晚上阿暖去方便撞见了孙二投毒。”
爹娘两个听闻这话，齐刷刷看向冯云，搞得冯云面上一窘。
她轻咳一声道：“那日阿暖拉肚子，去河边菜园里头方便，被对面鱼塘的动静吓到了，一开始没觉得什么，直到第二日听了鱼塘被毒了我才恍然大悟。”
冯云又复述了一遍对那二位官差不信任加上阿暖还小云云。
“后来想了个馊主意，就是让沈家放话出来说老爷子去了，且行状不好……”冯云说着偷偷瞄了一眼三丫他爹，毕竟这个主意确实馊。
三丫爹倒也没恼，当时是死局，且孙二那个无赖，如若不用这个法子，他是打算嬉皮笑脸，轻飘飘将这事过了。
可他家要承受一年收入破灭且赔上鱼苗的钱，这可不是一笔小的费用。这怎能让他们家咽下这口气呢？
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声道：“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且这件事，知州大人跟我爹也商议过了，我爹说只要能让孙二伏法，这算得了什么？知州大人，是个好官……”
冯家因前些时候青苗被毁一事，对沈家这样的事有了一丝共情。
“所以特来谢你家这个聪明的丫头，若不是她提了一嘴，知州大人也说棘手。”说罢对冯云和善的笑了，“不知以后便宜了哪个小子。”
三丫爹细想了从前冯云似乎体弱多病，又被柳娘疼惜着，有几分骄纵。如今细细一看，脸色倒是好了许多，脸蛋也开始长开了，许是被柳娘教养了一番，出落的落落大方，也不怕人。
可能是儿女双全，他对女儿也不算太差，且三丫本身也十分伶俐，几姊妹中比较喜欢她。
“那老爷子没事吧……”柳氏又问。
“现下没什么事了，郎中说过于操劳，那时候见了鱼塘这幅惨状，一时气急攻心，才吐了血。好在后来事情有了转机，他老人家也略略放了心，专心养起病来，这不又捡了几副药，说是吃了修养一阵就好了。”三丫爹边说边将捡的要示意给他们看。
冯勇点点头。
随后便是跟爹娘说的几句话，冯云见没她什么事儿，也不杵在跟前了。
她去问阿暖怎的不开心，阿暖拉着阿姊去了仓库，指着刚刚养肥了一圈的蚕宝宝说道：“阿姊，是我的蚕不开心，都不怎么吃桑叶了，是不是得病了呀？”
冯云这几日也天天看蚕，现在没那么怕了，拿了板凳坐下，细细观察蚕，果然发现不怎么挪动，吃的嫩桑叶也不积极了。
“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还好好的呢？”
阿暖摇摇头：“我也不知，它们是不是要死了呀……”
冯云没养过蚕，没有任何经验，哪知这蚕这么精贵，阿暖日日悉心照料着，都出了问题。
“是不是桑叶没晾干，沾了水呀？”冯云问道。
阿暖激动的站起身来：“不可能的！我每日都是在外头阴凉地方晾干了，再拿回来的。”
冯云劝阿暖别激动，自从养了这几百条蚕以来，她见证了阿暖一直用心的，也觉得可能不是这个的缘故。
石头村周边都是种田的，无人养蚕，不然还是问了养蚕的妇人看怎么回事才行呀，只是怕再耽搁一日，这些蚕就一夜之间死翘翘了。
她伸手轻轻去碰了簸箕里的桑叶，就上午撒的这些桑叶，下午有些就蔫了，在边儿上的还稍微有些卷曲。
捻起一片桑叶细细查看，叶子卷曲，说明天气干燥，亦或是这桑叶太嫩了，水分流失太快。
“阿暖，你一直摘得这么嫩的桑叶嘛？”这片桑叶是新抽芽出来刚长出来的小嫩桑叶，洗干净后嫩的能掐出水儿来，现在短短半日，就这幅模样了。
“是啊，虽然有时候会蔫，但是这些蚕一直都吃的好好的。”
这些蚕刚放上的时候还是黑黑小小的，养了七八日，就变得大了一圈，颜色也变白了许多，阿暖也就不再剪碎了喂，就开始喂一整片的了。
“阿暖，你去拿一片稍微老一些的叶子过来。”
阿暖听了，立马去院子里背篓里挑拣了一片大的老的出来，回仓库中给了阿姊。
冯云将这片桑叶放在旁边，挑了两条蚕上去。或许是感受到了新鲜或者清凉，那两条蚕一开始并不动，后来像是休息好了，慢慢攀上新的桑叶开始啃食起来。
“阿姊！吃了吃了！”阿暖开心的叫起来。
冯云若有所思，对阿暖道：“我好像知道了，阿暖，这里边儿太热了，你采的桑叶太嫩了，从前剪碎了喂，它们吃的快。现在一整片的放，叶子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晾干了，蚕宝宝喜欢吃新鲜的桑叶，自然对这样难吃的桑叶爱搭不理了。”
冯云说罢，去阿暖洗净装好的桑叶背篓中，挑选出长得壮的好的。两人花了半个时辰，将原先的叶子换了下来。
冯云又让阿暖打了盆水，放在蚕架子的旁边儿，增加一些湿气，让蚕宝宝不干的这么难受。
到了晚间，蚕宝宝们果然又恢复了生机，开始大口吃起桑叶来。阿暖彻底放心了，笑容也重回脸上。
“咱们后面就采那种青翠的，长得壮的桑叶喂吧，就不采新抽芽的嫩桑叶了。”冯云嘱咐道。
阿暖在心里头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