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暗中助力
“砰砰砰。”
“阿娘,似是有人敲门呢。”
一家子吃着饭,冯云忙去院里,此时天色已暗下来,暗蓝色的天空映衬着几丝晚霞。
“吱呀。”柴门发出尖锐的挤兑声,冯云开了门,外头站着的,却是三丫爹娘跟两位先生。
“云丫,你问问你爹娘,家里还有闲置的空房可以住人嘛?劳烦一下让这两位先生住一夜呢。”
家里原本只有三间房,但爹爹有时会去守夜看田,所以厨房里头有一间里间,爹娘也会铺了床铺睡,正屋这间房间就偶尔会空下。
苏先生开门后,见竟是之前那个农家的小丫头,稍微有些惊诧。随后彻底放下心来,因为他教过的冯献,肯定也在里头了。
“我们家你也知道,吵吵闹闹的一大家子人,屋里老爷子也病的这样重,天色将晚,少不得来打扰邻居你了。”三丫爹拉着冯勇的手诚恳道。
邻里互相帮忙也不少见,两位先生看着也秀气和善,冯勇跟柳氏两个自然乐意,立马收拾利索,给两位先生腾出他们住的正屋大房间。
柳氏素日勤快爱收拾,屋里的被褥箱笼都是干净整洁的,她新换了竹席床铺,在桌上点上平日都舍不得点的油灯。
冯云跟冯献自然非常有眼力见,没有戳破苏和仲的身份,大家只知道是两位读书人。
待天色彻底黑下,苏和仲才让冯献拿本书过来看看。
只是冯献一肚子疑问,有些心不在焉,苏和仲指着冯献对李引川道:“这,就是你们江州县下乡野中,颇好学的人才,你瞧如何?”
李引川笑道:“不错,虽家里清寒些,正好搓磨些意志,好厚积薄发。”
冯献不好意思的笑了。
“考秀才没有?”李引川问道。
“还没,学堂教我的先生说九月院试,考过便是秀才了,明年秋日就可去江州参加乡试。”
李引川点点头道:“也很不错了。”
随后两人也不忌讳,当着冯献的面说起这桩案情来。
“定安县只在江州跟黄州交界处,原本偏远,张安仁在任知县也有十几年了,比我还早呢,一直不曾换过,且我上任时,他前年秋日间,往我这边寄送了副《秋收图》,表百姓富足安乐。若不是你到这边勘查了些时日,真不知是这样的境况。”
苏先生沉吟片刻道:“你我二人一路过来,已听了不少闲言碎语了。上个月我从黄州过来,自然先去了他府上住了几日,他素知我是京官下放,保不齐后面会回京述职,少不得是一番殷勤招待。唉!倒也不必这么心虚。”
说罢淡然一笑。
“你道这件事如何处置?”李引川问。
苏和仲换了个坐姿,看上去闲适许多:“你们江州事务,要我教你嘛,我只是个被流放的闲职小官罢了……”
“就这样简单的事,还办成这样,不晓得这些年还有多少这样的冤假错案呢。百姓以田为生,若没有田地,自然就成流民了。流民多了,还想治安太平吗?”
苏和仲一脸看戏的神情,看着李引川这个出名的“青天大老爷”。似乎在嘲弄他,人人都说他恪尽职守,如今他管辖的州县下这样的行径,可不是打脸么?
“就将那孙家人捉拿来开堂公审!张安仁边上瞧着,再拿他是问。”
“若人家咬死说不是自己干的,你待如何?”
“那就上刑,不给点惩戒瞧瞧,这等心思歹毒之人,如何会认?”
“你这不是屈打成招嘛……”苏和仲无语道。
冯云拿着茶壶给他们房里添水,就听见他二人这一番商量。
嘶!她不是有意听墙角的!
“这个丫头做菜好吃,我知道。”苏和仲又指了指冯云道。
冯云笑道:“那明日请苏先生和这位先生用个早饭,尝尝山家风味?”
“那再好不过了!”
冯云想了想,既然有江州的知州撑腰,她不免多了几分底气,同知州讲话,可比同知县讲话好上万倍,何况他们县的知县,等同于无,既然面前是个有作为的官员,何不就将那晚的事说了,也好过这几日烦躁。
若不是苏先生青史留名,她是十二分信赖,不然也是不大愿意多说的。
“有一事,或许对这件案子有些帮助。”冯云放下茶壶,轻声道。
李引川闻言,问道:“何事?”
冯云轻咳一声,解释道:“其实那晚那位凶手下毒之时,阿暖也就是我最小的妹妹,刚好在对岸的菜园里头方便……”
冯云一五一十将那晚情况说了,每一个她想到的细节也都交待清楚。
“阿暖还小,见了那两团绿色的鬼火,吓得往家中狂奔……”
“如何当日不说?”李引川问。
“那日来的那两个官差,凶得很!一口咬定就是下的信石,对里正都是一脸不耐,我这小丫头说的话,他们怎么可能相信。”
“我们常说的鬼火,其实就是磷粉着火了,火折子就是这个原理。”冯献开口道。
苏和仲点头:“什么鬼神之说,不过是街头卖弄的把戏罢了,读书人不应以这个为忌惮。”
冯云默默赞同:啊!有理有理,看来在古代,也不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些的。
“虽是这样,一个六岁娃娃做证人,怎么都不会让人信服吧……”
冯云笑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还小,鬼灵精怪,声音娇俏道:“那就吓他一吓!反正那晚,他肯定也见了那两团鬼火,心下正狐疑呢,把他吓得自个儿去自首!”
冯云说罢,众人皆不言语,一时间陷入寂静。
完了!不会说错话了吧?
片刻苏和仲道:“这倒是……比较新奇的法子了……”
“也未尝不可吧?”
他们都是读书人,平日总是正派形象,自然没有听过这样的“歪门邪道”。只是几日下来,家中仅剩的证物可能都销毁的一干二净了,若是这个法子奏效,那有何不可?
又不费什么力,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即做了亏心事,自然是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魂不附体了。
冯云闻言松了口气,她只能帮到这儿了,至于后续如何,就得看这两位如何做的了,反正她问心无愧就好。
——
“听说了吗?沈家老爷子被气咽气了……”
哗哗的河水声淹不住这些情报站的妇人们说话。
“据说没的时候还指着那家人咒骂,说变成鬼也不放过他们。”
“天呐,真是造孽,我这辈子在村里还是第一次听如此凶恶的事,阿弥陀佛……”
这些是非传播速度惊人,流言蜚语弥漫开来,村里多数人家都知道上次孙婆子在鱼塘闹事之事,这件大案一出,加上沈家人时不时放出话来,疑似就是孙家,孙家于是一夜之间竟成了众矢之的,大家见了他家门都绕道走。
孙家二媳妇出门挑水浇菜,其余农妇时不时传来异样的目光,时而跟着同伴窃窃私语,她一来,又装作若无其事,往河里挑水。
偶然有几回孙二媳妇并排跟农妇在河边挑水,她跟那农妇说话,那农妇敷衍着,匆忙灌了两桶,扁担也来不及套好,就提着跑了。
被人指指点点多了,村里人都看豺狼虎豹般看他们家人,孙二媳妇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加上孙婆子总骂她生不出儿子,时不时指着她大姑娘指桑骂槐,她丢了扁担,拖着粪桶大哭着回家。
在家中大闹了一场,称现在村里人躲瘟疫似的躲他们家人,以为这样就得了势了,其实背地里不知怎样遭人唾弃。
孙家人做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她也不知道,因为从一开始孙婆子就当她是外人,这次沈家鱼塘的事,她都没看见究竟是孙婆子还是她丈夫还是最小的小叔子,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要遭受这样的屈辱。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都要牵了姑娘回娘家,虽然娘家人靠不住,被娘家人赶出来也好,讨饭也罢,她俨然一副不想再回孙家的架势。
气得孙婆子直骂她白眼狼。
“对!我就是白眼狼,我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我根本不是你们家人,你们也没拿我当你们家媳妇!我如今拐不拐关你什么事?”
难得孙二媳妇如此硬气一回,平日大姑娘被骂了打了,她都不敢护着,生怕多说一个字都被婆婆骂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带把的崽来。
在婆婆的精神高压之下,她本来唯唯诺诺的,此番事后,她仿佛将这些年的委屈隐忍全都爆发了出来,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牛,谁出来说一句她都顶回去。
“还有!别人说你们孙家断子绝孙,他们说的没错!你家就应该断子绝孙!你,你这个老婆子作恶多端!日日只知道骂我不下蛋,殊不知你儿子,自那次你不打招呼惊乍着进来后,他就吓得萎了!再也举不起来了!”
孙二没想到这妇人发疯了竟将此等秘事公之于众,虽是在自家,但弟弟跟弟媳还在这里,弟媳还有孩子……
孙婆子听了这话,一时竟愣在原地。
“大丫!收拾东西回外公家!”
孙二媳妇摔东摔西,终于将平日里看不惯的,得不到的都砸了个稀巴烂,孙二气得过去过去“啪啪”给了自家媳妇两巴掌。
“啊啊啊!!!你这个名存实亡的死太监!!我跟你拼了!平日跟着你这个死鬼亲娘,做了多少孽!别人都说沈家老爷子咽气时都在咒骂你!声称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孙二媳妇脸上被抽的两个红彤彤的巴掌印,依然挡不住她炮弹似的嘴,往外吐出更多荒唐事来,她见女儿吓哭了,叫嚷着立刻马上带女儿走。
孙婆子又使出了她的绝活,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指着媳妇鼻子骂。
她媳妇都撕破脸了,如何惧怕她威胁,回屋收拾出简单衣物,再拿上平日里偷偷存下的几贯钱,拉着姑娘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