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马棚献计
难得冯云起得跟哥哥一样早，她不比哥哥需要去读书，哪怕是现在有了驴子，也一样早早起来，去学堂有条件下多看会书。
清晨村里小路的杂草还挂着露水，驴蹄踏过，立即抖落几滴清露。
由于天色太早，只有那挑了水的三两老妇，在菜园中趁没有日头抓紧锄草浇水。
即便阿暖吃过早饭，依然睡眼惺忪，但没法子，爹娘今日皆要忙家中事务，冯云不带着她，就怕她胡闹疯玩。
幸好昨日傍晚爹爹家来时拉回一个板车，说是村里张大家里多的一个，与几十文将这个废弃的卖给了他。
冯勇一张巧手又有力气，当即去仓库中找了平日里积累的木板干柴，将这个板车修复的完好如初。
这才有了现在他们三个坐着的这辆板车。
阿暖很快支撑不住，倒在阿姊怀里睡着了。驴儿由哥哥在赶，走的大路，倒是平缓许多。
先送哥哥去了近的学堂，冯云便将阿暖在板车上放置好，从哥哥手里接过缰绳，换到自己赶。
“一路小心。”冯献跟妹妹挥手。
冯云坐了杨景的马车，也请教过怎么赶，赶起自家的来，很快也上手了。
这驴儿也是经过训练的，该急该缓它自个儿都一清二楚，只要不受惊，便不需冯云时常拽着缰绳。
早起的好处就是占到了个好位置，菜场的入口，一些新妇婆子们，勤快的起得早，逛集市逛菜摊。
冯云比起之前，更加落落大方，在一群顾客推销与打点之间游刃有余。
且她长得眉清目秀，比有些精气神儿不好的大娘与看上去面相凶的男子强上一些。
日上三竿后，集市人渐渐消散，冯云摊位还剩下几把蕨菜跟垫底的腌笋。
“走，咱逛集市去，这些留着咱家自己吃吧！”冯云收拾着摊位对阿暖说道。
城里的驴马歇息地儿，可以寄存货物，冯云将自个儿剩余的东西放自己车上。驴儿歇息一个上午，被这里的伙计拿草料喂的饱饱的。
那小哥名叫小五，之前见过冯云好几次，穿着青色短褐与灰桍，牵马牵驴，端茶倒水，忙的热火朝天。冯云见她辛苦，给了他两文钱小费。
倒不是冯云多舍得多土豪，主要是让驴儿在这里待的好受些，自个儿在集市上逛也可安枕无忧。
“谢谢云娘子，您每次来，我都有些小东西，虽不多，但我也能感受到您的真诚，不像我昨日接待的那个老头。”小五撇撇嘴，“真不知怎么的，咱们小本买卖，一两文在这扣扣搜搜，我要是能做主，早做东家了，还来这做什么伙计。”
小五嘟嘟囔囔，惹得冯云一笑：“那要是我让你给我让让价呢？”
小五脸色一怔，有些吞吞吐吐道：“那，那也不是我说了算呀……”
“那你就直说嘛，你是不是怕得罪客人啊？”
“是……”
冯云明白这种感受，不让价有些客人总觉得自己常来，算作老顾客还没有优惠，给人一种这家店一毛不拔，不会回馈顾客的错觉。但若是让了价，这家店又不是小五自己开的，自己也只是员工，哪里能决定钱财之事呢。
“我教你一个法子，你要听不？”冯云笑道。
有法子解决这个难题，自然无有不肯的，小五忙点头。
冯云环顾四周，与小五在茶桌上坐下，娓娓道：“我瞧你这边，人流量大，其实生意真不算差，但是若是要将口碑做好，那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首先，你将这一大块地儿分了几个分区，挂上牌子，顾客来了，你得问，客人是否是长途或者像我这般乡下来城里赶集的。若是长途的，需在这里歇息几日的，就将他的驴马归到长途区，反之若是短途的，那就归到短途区。
这样顾客时间到了来牵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你跟我撞。”
小五眼神放光，连连赞同道：“不错不错，咱们这地方虽大，但也有遇到过客人一股脑儿过来，前几日，我还险些被阿强牵的马撞到，唬得我晚上都做噩梦了。”
“嗯嗯，这只是最简单的一步，长短途分区后，你还得将这两个区再细分，分为上等马棚与中等马棚。跟酒楼里天地字号包间一样，明白嘛？”
小五有些茫然，摇头道：“没去过酒楼……”
冯云：……
“没事，反正就分为好的跟不好的就行了，但不好的棚也不是说不好，你得跟客人说是平价，性价比高，明白吗？不能跟客人介绍说不好的棚。”
这个小五听懂了，谁会说自家东西不好啊，自然是往好听的说。
“分完区后，你得有眼力见，若是遇到衣着华整，三两句话就可判断他缺不缺钱，爱不爱计较，如若不缺，自然是介绍他去好的棚子，还得说好的棚子的优势，比如有人给马洗澡啊，干净啊，草料新鲜啊之类的。
若是遇到普通百姓，追求性价比高的，那就介绍次一些的棚子，也得说次一些棚子的好处，比如价格低，只是相对服务少一些，吃的是跟好的棚子一样的料子等等。
你这样做了以后，保证你不手忙脚乱，还会筛选掉那些爱占便宜的，斤斤计较的客人，你当伙计不能弄的油嘴滑舌，有事说事就罢了，要在心里头琢磨，可不能搬到明面上抱怨，明白了嘛。”
小五还在消化冯云讲的这一番话，只听得什么分区，好不好的。
冯云“噗嗤”笑道：“你们这有纸笔嘛？”
小五忙起身道：“有有有。”随后进屋里拿出来放桌上。
冯云在纸上绘出这方歇脚地的大概图纸：“这是门，晓得不。”
小五不瞎，当然知道，忙点头。
“你将院里左右分区。”冯云在纸上写上长短途，“再分好跟不好。”画了两道竖线细分。
“左右再开两个门，挂上这边进，那边出你们伙计几个人分工，进出门守好就行了。这样不至于好几个伙计挤在接待门口，你不知我做了什么，我不知你做了什么。”说罢冯云瞅了瞅那个门，果然阿强他们挤在那吵吵嚷嚷的。
“诺，是不是很简单？”冯云将纸张拈起，吹干墨迹。
生动形象的示意图，小五拿了细细看了，终于明了：“不错不错，我明白了！”
“跟你东家讲了，这里稍微动动工，开两个门便好了。这样效率高，每个月怕是还能有好多进项呢。这贵的实惠的棚子都在这，若是还有人跟你讨价还价，你还怕没得理由推辞吗？”
小五举一反三道：“他来时咱们就跟他讲了贵的和实惠的区别，就是暗示了他花钱能买更多服务，若是不想花钱那就没有，这样他自个儿心里也清楚，便也不好意思讨价还价了。”
冯云点点头：“不仅如此，你们平价的棚子，要比别人再低一文钱，贵的棚子就加上一文，这样花钱大方的都选了好棚子了，无所谓多不多这一文，你平价的棚子别人对比优劣，发现你这儿更便宜，自然也会有不少顾客来。”
小五听了如获至宝，笑呵呵拿着图纸就要去找东家邀功。
阿暖左右摇着脑袋听不懂阿姊念叨半天讲的什么。
冯云数了数今日赚的钱，蕨菜卖了二十六捆，总共一百三十文，笋果真是大家都爱吃，几乎见底，好在爹爹后面又去山上挖了点，有两百多文，总共三百来文，这一趟就已经很不错了。
吃过午饭，冯云进城自然得去瞧瞧给家里补些什么东西，来到另一家米粮店，装修布置就没那么精巧，里头的粮食价格稍微便宜一点点。
上头糯米拿了牌子写着“六文”，比上回十字街那家便宜两文，冯云抓了手里瞧了瞧，确实没有这么精细，不知是品种问题还是什么原因，不过也能应付，让伙计称了四斤。
“阿姊，还要做糖吗？”阿暖踮着脚瞧姐姐看那糯米。
“先预备着，攒到快端午了包粽子之类的。”
阿暖这才恍然大悟。
顺势，冯云看到了糯米粉，比纯糯米贵一些，八文一斤，冯云称了两斤。
大小麦上次买了好些了，这次就没买，红绿豆补了一些，结账总共有五六十文出去。
能买的肉应该就是猪肉了，冯云仔细比对，发现普遍在十到十六文之间，部位不同价格不同。
猪肉若是不腌了熏了，很难保存长久，上次阿娘做腊肉都是用山料腌了控出水分，再熏，都不太需用上盐，这次买一些也让阿娘熏了，多吃些时日。
另切了些猪肝回家烧枸杞叶汤给阿娘跟哥哥喝。
冯云两手提着东西，便顾不得牵着阿暖，只能自己走两步不断叫着让阿暖跟上。
“阿暖，阿暖！！？”
冯云一下没看住，回头瞧阿暖便不见了，她心里一紧张，只听得脑中“轰”地一声耳鸣，后背立时沁出一层薄汗，手都开始打颤。
环顾一周，谁知虚惊一场，阿暖跑到几步外的玩具摊里眼巴巴瞅着那摊主。
原来是卖不倒翁的，花花绿绿的娃娃画着笑脸，已围了好几个孩子在那了，这才让冯云没注意到阿暖在里头。
短短几秒钟，冯云心情大起大落，她长吁一口气，掏下五文钱，买了那个不倒翁。
这下再不敢让阿暖脱了手，宁愿自己右手废了，冯云左手都一直紧紧攥着阿暖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