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风雪飘零 §第5章断崖惊魂
“上古遗石——？！”
丫头脱口惊呼，把手托下巴正听的入神的志平、公主和彪子吓了一跳。
“是上古遗石还是上古遗铁？！”丫头急切地追问。
正讲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公子挠挠后脑勺，仔细想了想答道：“是上古遗石，不是遗铁。怎么，你知道这个东东？”
丫头幽幽转身望着窗外：“我的导师在考古过程中失踪了，可能和一块大禹时期的上古遗铁有关。这位太虚先生所说的上古遗石，会不会就是上古遗铁呢？”
“哎呀！石头和铁怎么会一样呢……！”公主一脸不耐烦，焦急地催促道：“喂！公子哥儿！你说的跟讲评书似的，人家正听的津津有味呢！快，继续！后来怎么样啦？！”
志平翻翻白眼:“这家伙最会胡编乱造瞎编故事骗小姑娘了！你可得小心点儿……”
“胡编乱造也得肚子里有货才编的出来呀！别打岔！公子！快接着往下讲！”
公子得意地瞪一眼志平，继续开讲：“后来，我和太虚山人边饮酒边论道，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尽情开怀畅饮！不知不觉天快亮时，我竟然喝得酩酊大醉……！”
“等等——等等——！”公主连忙叫停，“你和那位太虚山人，喝了一晚上酒？”
“是呀，”公子正做举杯状的手停在空中，“怎么？你怀疑本公子的酒量？！”
“不是！你们两个人，就一小壶酒……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一直喝到天亮？！”公主摆出一副怀疑的面孔盯着公子。
“嗯……对呀，就一小壶。”公子回想一下点点头肯定道。
志平一拍桌子：“看！看见了吧！我说他胡编乱造吧！这回终于露馅儿了吧！一小壶酒才能倒几杯？还开怀畅饮！还……还酩酊大醉！那是米酒哇！李白斗酒诗百篇的米酒！又不是70度的‘闷倒驴’！”
公主和彪子纷纷点头看着张口结舌的公子。
公子怔怔地愣了半天，猛地一拍脑门：“对呀！我咋没想到？那晚我俩每人最少也喝了三、四、五、六十杯，没一斗也得多半斗啦！可那个小酒壶却总是能倒出酒来！这——么小的壶……难道……，神仙！一定是神仙！我遇到神仙啦……哎呦——！”不等公子惊叹完脑袋上就“嘣！”地一声，挨了志平一记爆炒栗子。
“你干嘛？！”公子捂着脑门龇牙咧嘴。
“叫你再胡说八道！这世界上哪来的神仙？！我可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坚决扫除一切牛鬼蛇神！”
“我………我也不是唯心主义者呀！我也算半个当代知识分子啊！落魄的……小知识……分子。”公子瞅着一脸正气、大义凛然地摆出奋勇争先造型的志平，口气慢慢软了下来。
“行啦——！都别吵吵啦！我是唯心主义者行了吧！”公主撅着小嘴，一副懊恼的神情，“我就喜欢听神话故事怎么啦！公子哥哥！快！接着往下编！”
“好！我编……什么‘编’呀？！”公子噌地站起来两手拍着桌面，呼天抢地、捶胸顿足，满脸冤屈、有苦难言的“哭”诉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呀——！我……我……我对这朵花发誓……”公子一指炕头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袍服袖口上的樱花。
“你快拉倒吧！”公主打掉公子伸出去的手指头，“发哪门子誓呀！好好好——！本公主相信你不是瞎编的行了吧？！”
“别闹了！让他继续说下去。”一直默默沉思的丫头满怀心事地回头望着悲愤欲绝的公子。
大家静了下来。
公子坐回条凳，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摆出说书的架势，将茶碗往桌上一墩：“刚才编到……？什么‘编’到！刚才‘说’到！气死我了……！”公子自我纠正了口误，红胀着脸狠狠瞪一眼笑的前仰后合的公主、志平，继续讲述他的离奇遭遇。
……公子酒醒时，太阳已经西斜。
炭火依然热情地燃烧着，公子下炕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不见老者身影。返回屋内，看到炕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摆放着那本泛黄的经书。
“太虚先生是不是又去砍柴了……”公子坐在炕沿上烤着火，随手翻看着《清静经》，等待老者回来。直到太阳落山，他已经将经书反反复复研读了数遍，依旧不见老者返回。感觉肚中饥饿在堂屋灶台上找到几只红薯，从火盆里取了火种，笨手笨脚地将红薯焖在灶膛里。返回内室，百无聊赖，又想起苦苦思念、久寻不见的莲儿。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公子凄楚难耐，随口吟诵，回忆往事，悲从中来，泪水又悄然滑落。
伤心了一阵，瞥见桌上静置的书卷，又忆起年少时师父白云子传授给自己，已经荒废多年的静坐心法，便盘膝炕上，强摄心神专心守一，慢慢淡却一切烦恼，进入静谧虚无的惚恍世界。不久，又昏昏睡去。
公子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老者依旧没有回来。
“看来太虚先生不会回来了，不定又去什么地方云游了……”公子自言自语地望着桌上的经书，“这本书没带走，是特意留给我的么……我也走吧，继续去找我的莲儿。她在梦里让我要坚强，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她说她不自由，难道她有什么危险……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找到她，把莲儿从困境中救出来！”
公子胡思乱想一阵，下定决心后，从灶膛里取了还温热的烤红薯，狼吞虎咽地吃下几个，又用破布头包了两个揣进怀里。返回内室收了经书，为防万一，用黑炭在炕桌上写下几行：承蒙教诲、有缘再会之类的话。走出茅舍，关好柴扉，望一眼苍茫远方，毅然踏雪而去。
“莲儿——！”
泰岳断崖，危石突兀。崖下幽暗深邃，云雾飘渺；远山白雪皑皑，寂然无声。冬日夕阳躲进厚厚云层，不愿面对独立山巅迎风呼唤的痴情男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公子喃喃低吟，忆起莲儿曾经唱给远行的自己的歌。眺望沉默不语的群山，体味孤冷与凄凉。茫茫天地间，那唯一的温冀，该去哪里寻回呢？
“她一定会等我，她不会丢下我，我相信她！”公子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峡谷，“我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找到心爱的莲儿！”
公子坚定信心，返身欲行，忽然腥风横扫，一道白练从头顶上跃过！
“怪蟒……！”公子心中咯噔一下，呼吸顿止。
一只斗大的蛇头前引，白色身躯腾跃空中；尾后另一只庞大的蛇头转颈回视，对着公子张口吐信露出狰狞的白森巨齿！公子一声惊叫，吓得不由自主倒退着：“别过来！我现在不能死呀！哎……哎——！”一脚踩空，倒身跌下了万丈深崖！
“妈呀——！”
飞坠中的公子耳边风声嗖嗖，眼看着山巅离自己远去，悲痛欲绝……
猛然间，身子一顿，公子被峭壁上横出的一棵虬劲斑驳的树木拦住，空中几个翻腾，终于枝桠勾住衣领，凌空悬吊在了崖树上！
公子惊恐万状地抬头上望，山顶已遥不可及；俯首下看，白雾氤氲，看不清任何物境；努力转颈后视，救命的树木枝杈参差，树干斜斜地扎在壁缝泥土中峭壁青石嶙峋，直上直下，犹如刀削斧凿。努力背转手臂试图抓住树桠，却根本无法碰到！
“有没搞错——！”公子身悬峭壁之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有劲无处使，又担心挣扎过度撕破衣领。“老天爷呀——！本公子现在不想死了，你却把我搞成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非要了本公子的命吗？！”心中一阵绝望。又拼命徒劳的挣扎一阵，终于力气殆尽，放弃了最后的希望。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公子无奈地哀伤着。
本来怀抱一线希望来到泰山，希冀能找回此生所爱，谁知似大海捞针，如追风逐影；欲求一死，心甘情愿做一回东郭先生，偏偏遇到的不是中山狼！恶狼云集，群起而攻，又有九尾灵狐和狼王相救；梦中相会，让他燃起一丝幻想，可命运弄人，偏偏鬼使神差的不知从哪窜来一条根本无法想象的超级巨蟒！最可恨的是，这个怪物竟然前后长着两个脑袋！导致本来擦肩而过、各不相干的人蟒正面相对！自己失足落崖，直接摔死倒也一了百了，偏偏崖树又来多事！如今身挂枝头，凌悬半空，上下不得，手足无措……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身处天高地远之间，指望有人来救岂非痴人说梦？！
“对呀！”公子想起之前求死时舍命相救的山间精灵。
“九尾狐——！狼兄——！快来救命呀……！”
“太虚先生——！救救我呀——！我要跟你去修仙……！”
…………
公子拼命地大喊大叫，喊叫声被对面远处山壁反射回来，旷谷回音、久久不息……
“狐仙儿，蓝眼狼……巫太虚……救我……”
公子喊到声嘶力竭，声音越来越弱，终于变成了喃喃自语。
“咕——！”
一声响亮的禽鸣，公子顺声抬头眺望。对面山顶上，一只乌黑发亮、红冠黄喙的巨型飞鸟正凌空扑击；地上银白鳞甲的巨蟒双头晃动，身躯翻滚，正与巨鸟展开殊死地搏斗！
“咦—？！怪蟒！喂——！神鸟——！咬死它——替我报仇啊……！”公子咬牙切齿地狂喊着，只是那嘶哑的喊叫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了。
对面山顶搏斗正酣。巨鸟数次盘旋俯冲，白蟒据地死守，首尾双头呼应，巨鸟始终无法制服怪蟒；而白蟒也只能原地防守，无法主动攻击空中的巨鸟，双方你来我往战斗不止，一时难分上下。
缠斗一阵，白蟒似乎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身处被动，只会越来越危险。趁巨鸟扑击后再次返身升空之际，快速抽身沿山脊窜逃而去。巨鸟空中飞旋，也如风驰电掣般向白蟒逃窜的方向追去！
两只诡异的庞然大物，转瞬间先后消失在白茫茫的崇山峻岭之间。
公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归于静寂的山岭，晃晃脑袋，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又抬手咬一口指头，肯定不是梦境！头一耷，手一垂，绝望地闭目落泪：“唉！这回奇迹不可能再现！生还彻底无望！只可惜还未能再见她一面……！”
悲伤良久，终于咬牙狠心道：“也罢！人总有一死！与其这么半吊空崖，饥寒交迫受尽折磨而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莲儿！来生，咱们还要在一起！”公子猛地扯断棉衣扣子，扬手抬臂，缩肩扭身，紧闭双眼，大喊一声：“咱们来生再见——！”身体脱离枝桠上的大衣，“呼—！”地向山谷坠下！
耳边风声飒飒，心中空空荡荡。公子在空中摆出个“大”字，也许，这样肉体能摔得更“粉”一些，心灵能摔得更“碎”一些吧……
嗖嗖风声中，猛然身躯一震，双肩一紧，身体突然从疾速下坠变成了凌空直上！
公子慢慢睁开惊异的双眼，群山峻岭已在脚下疾掠！抬头仰望，刚刚与白蟒搏斗的巨鸟双爪紧抓他的肩头，正舒展丈长的羽翅飞翔在广袤的天地之间！
“哎呦喂——！老天爷呀！我要活，你偏叫我死！我想死，你又偏偏不让我死个痛快！你……你玩我啊！”
公子悲愤欲绝，强拢双手昂首高呼：“大飞‘鸡’——！你要带我去哪儿呀？！一会儿吃我的时候下嘴快一点儿！千万别折磨我呀——！”刚刚喊罢，巨鸟忽然俯身下冲，朝着一处山谷的峭壁斜冲过去！
“妈呀！这是要我撞山呀！看来本公子是要做一回‘共工’怒触‘不周山’……不对！是公子被迫撞‘泰山’……”不待公子嚼完舌头，巨鸟猛然旋转身形沿峭壁直飞然后突然双爪一松！“啊——！”一声绝望凄凉地惨叫声，公子被抛向黑乎乎的陡峭山壁……
“……就听‘嘭”的一声！我从万米高空被空投到了一只巨大怪物的身上，正砸中它的脑袋！我一个侧滚翻！凭借矫健身手飞跃上旁边一棵大树，大喝一声：‘呔！何方妖孽！敢阻挡本公子殉情的去路！难道你不想活了吗？！’我定睛一瞧，竟是那把我扫下山崖的双头怪蟒！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本公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呔！妖孽！都是你这畜生惹的祸！且吃我一铁拳！’本公子奋勇向前，只三拳两脚，便将那身长数十丈、头生四只犄角的‘双头神龙’打——下——山——谷——！”
捋臂挽袖、豪情万丈的公子，得意地扫视一圈张大嘴巴直勾勾看着他激情表演的众人，陶醉地提醒道：“此处应该有掌声！”
“切—噫……！”第一个醒过味儿来的志平一脸不屑地扬手嘘道，“什么定睛一看！什么三拳两脚！你当时就晕——菜——啦！还……还打下山谷？！要不是人家仙子出手，你早就在‘双头龙’的肚子里大叫佛祖救命啦！”
公主、丫头也回过神来，纷纷抓起桌上的樱桃砸向公子：“吹牛也不看对象！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啊！”
公子手忙脚乱地躲闪着“子弹”，讪讪地笑着：“哎哎，别——！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是……诶呦！我不是忘了这段儿你们都在场呢嘛！嘿嘿……！”
彪子憨憨地笑道：“公子福大命大，总有神兽相救，有惊无险！一定是哪路神仙在暗中保佑你哩！”
“嗯嗯！那是！那是！”公子尴尬地看看众人，清一清嗓子：“众位！本公子死里逃生，大难不死。我宣布：从现在起，本公子已再次重新点燃生命地希望！绝不再玩殉情！谁要是再敢让我去死，我就跟他单挑……！”公子的豪言壮语赢得了丫头、彪子的一致鼓励，以及志平和公主的一阵嘘声。
公子在众人的一片议论声中，转身慢慢踱到窗边向外张望，喃喃自语着：“……三天了……‘莲儿’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