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八章
颜矜把手机落在了礼堂。
她问门卫爷爷借了手电筒和钥匙，决定回去取。
一整天的考核日程已经结束，天阴沉下来，像打翻的墨汁。
颜矜尽可能快步走。上三层楼梯，之后拐弯，走廊尽头就是礼堂。
路过一间房间时，里面的灯还亮着，这给颜矜带来了几分安全感。
她拾起钥匙上前，却发现礼堂门没锁。
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开关在房间最里侧，颜矜懒得弯弯绕绕过去开，因为她记得手机就放在中央的演讲台上。
仔细迈步，注意脚下，她提着手电摩挲到演讲台上。
手机果然在那。
她松了口气，抓起来要准备离开。
还没来得及回头，礼堂门前又传出一阵脚步声。
步伐有力稳健，不像是个女生。
忽地，那脚步声走到礼堂门前，停住。
很恐怖片的一个场面。
紧迫危机的时刻，颜矜却莫名想起《昆岩池》。
也是类似的黑，只不过有凶宅的属性加持，气氛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她握着手电筒回头，刺眼的光打在门旁。
那里站着个男人。
颜矜短暂的惊惧一瞬，而后开口：“谁在那里？”
手电筒再向上打，祁维的脸露出来。
祁维直视手电筒，好一阵后，才缓缓开口：“颜矜，是我，祁维。”
“……”
“你有事吗？”她问。
颜矜听到走廊外面，有人关上房门，并打开电闸箱。
短促的一声响后，脚步声离开。
“你今天的表演，很出色。”祁维说。
颜矜点头，转身要去开灯，同时道：“谢谢。”
手指已经碰上开关，身后传来祁维的厉声：“不，别开灯！”
颜矜一顿。她承认，她有点害怕了。
“为什么？”她掏出手机，给同宿舍的吴米发了条短信。
脚步声袭来。
祁维的声音带着因惊喜而微微颤抖：“我怕光……”
他迈步向前，同时另一手掏出相机，在找角度。
这次拍的照片必定弥足珍贵，他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颜矜顾不得那么多，管他怕光是真是假，先保命要紧。
她向后撤，同时按开灯的开关。但她忽略了一件事，方才人走灯灭，电闸应该已经关闭。
黑暗弥漫在周围。
祁维见颜矜没再作声，边走边拿着相机向前。
颜矜惊慌起来，正要向后撤，看能不能从后门出去。
“笃笃笃——”
门被敲了几下。
随后，礼堂的灯亮起来。
许臣缓步走进来，看到手握着相机，衣衫不整的祁维，和一脸慌乱的颜矜。
剧情走向一眼明确。
他发了条短信给王宇，抬头示意颜矜可以离开了。颜矜走后，他走到祁维身边。
“你要做什么？”
祁维明显一怔，眼神飘渺，嘴唇嗫嚅着，不知该作何答案。
“相机里有什么？”许臣走上前，同时打开手机录音机，问。
祁维慌了神，紧绷着身子，说话结结巴巴∶“没……没什么，只是一些照片……”
他心虚了。
那里面肯定有什么。
许臣拿过相机，翻看后，一怔。
里面全都是颜矜的照片。
时间包括她在今天周考核表演，节目一开始录制时的入学考，其中还另外包括了颜矜在天台抽烟，课堂记笔记，训练室练习的照片。再往下翻看，竟然有颜矜更久以前的照片。
粗略数了数数量，绝对有近千张。
“你拍这么多照片做什么？”许臣问。
“你不懂，这是在留念。”祁维说着，眼神飘忽变得不自然。
“我从进入大学就爱她，而她虽然不表示，但我觉得她也爱我，”祁维说，“上学时，我一路跟着她上学，毕业后，我住在她家旁边，跟着她生活，训练演技，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告诉她，我爱她。”
许臣皱眉∶“你跟踪她？”
“你懂什么，这根本不叫跟踪。”祁维抢过相机，同时辩解道，“在我眼中，我们分明是两情相悦，她是懂我的，自然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是吗？”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许臣笑了声。
“我倒觉得，你只是得了某种妄想症，所以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一句话，精准点燃祁维的导火索。他恼羞成怒，呵斥∶“你他妈胡说什么，你根本就不懂！明明应该是她爱我，我也爱她！”
“嗡嗡——”
有电话打过来，许臣垂眸按灭。
没一会儿，屏幕又亮起。
[王宇∶？？？你那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要联系安保看好颜矜？出什么事了？？？？]
[王宇∶收到赶快回复！人还安全吗？？？？]
“no，是你错了，”他冷声道，“你可配不上她的喜欢。”
祁维瞪大眼睛，满脸愤怒，他抡起胳膊，朝着许臣就是一拳。
许臣巧妙后撤，及时躲开，同时反手，用祁维的方式给他来了一拳。
放下手机，他冷不丁问∶“这种力度，满意吗？”
“你他妈的竟然敢打我——”祁维上前揪住他的领子，将他被推到墙边，伸手，挥拳，许臣笑了声，将他的拳头推回，同时迅速扣住祁维的脖子，把他掀到一边。
两人在地上扭打成团。
但祁维全程碾压式挨打，明显不敌。许臣活想头困兽，像发泄不安似的，在拳头上砸下大力，在他的脸上和四肢都留下不同程度伤。
浑身发痛，祁维觉得自己要死了。正准备等不再反抗，任凭许臣将他打晕时，门开了。
颜矜带着几位警察重新回来，见到两人时，整个人愣在原地。
许臣无意抬头，手臂的动作倏地一顿。
视线触碰，他的眼神充满凶狠戾气，下一瞬却又迷茫起来。
祁维望了望一脸惊慌无措的颜矜，用上自己狠狠地力气，给了许臣一胳膊肘。
挥舞完，他得意洋洋的朝颜矜的方向扬眉。像邀功似的。
警察及时上前，把两人拉开∶“来来来，别打了，别打了！”
“你们俩跟我走一趟吧。”
“……”
说起来好笑，这是颜矜第一次坐派出所的车。
和想象中的严肃，有点不太一样。
祁维被警察看住，提溜着坐到前面，却不停回头。
许臣和颜矜坐在一排。
经历过方才的事情后，两人谁都没先开口。
车窗开着，景色在眼前变幻。
颜矜深呼吸一下，关上车窗。同时开口∶“师父，你的伤口还疼吗？”
她说的是许臣嘴角，祁维趁人之危打出的伤。
许臣淡淡笑了笑，嘴角的淤青很重。他道∶“没事了。”
颜矜点头，随后就着窗外的虚晃路灯看他，除却淤青的嘴角，依然是无可挑剔的五官。
她一下有些失神。
在几天的了解中，许臣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冷静、理性、公正，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想到用武力解决问题。
祁维激怒的？
……
颜矜觉得很有可能。
因为她根本找不到其他原因来解释许臣方才的行为。
这让她有些不可思议。
而且，等等……许臣貌似在考核还没结束时就提前离场了。
“你刚刚没走？”许臣戳破颜矜内心活动的泡泡。
“走了的。”颜矜回答。
她不过走出没两步，她就听到两人说起关于照片，颜矜想顺便侧面打探一下祁维现在的变态程度，于是就留下听了一会儿。
谁料没多久，两人扭打成一团，颜矜这才急忙报警。
许臣点头，表示了然。
“你和祁维是大学校友？”他问。
“是。”颜矜回答。祁维是她的同届，不过不同专业。她也是上一世快结束时才得知。
“以后这种情况，不要一个人回去。”他说。
“好。”
一路再无话。
到了派出所，简单登记做完笔录，祁维被扣下，许臣提供了录音，解释说明了自己的行为后，与颜矜一同离开。
空旷的街道行人稀少。
两人站在路边，怎么也打不到计程车。
冷风萧瑟，一阵卷一阵，颜矜双手插衣兜，突然摸到之前洗好的手帕。
她伸出手去，对许臣说：“师父，手帕还你。”
“好。”
传递手帕的间隙，两人的手指无意触碰。
颜矜感受到他来自指尖的温度，不暖，微凉。
“对了，我洗过了。”她补充道。
似乎是想不出怎么回复她，许臣说：“没洗也没关系。”
这下，词穷的换了人。
颜矜想不出答复，抬头看他，眼睛弯成月牙，笑容完全绷不住。
看起来，她比上一世更开心一点了。
许臣弯唇，垂眸避开她的视线。
夜色渐深，汽车一辆接着一辆穿梭驶过，没人在意路边的两人。
仿佛他们一直站在此处，站到天荒地老，也无人知晓。
许臣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师父和徒弟的距离就好。不需要再进一步了。
风乱吹。
颜矜脑子很乱。
不远处驶来一辆计程车。
颜矜不在状态，许臣没伸手拦，而是问她：“想说什么？”
真相的诱惑太大。
颜矜犹豫几秒，说：“那天在医院——”
她只说到这里，随即一顿。
后面省略的内容，两人自然都明了——关于许臣和“精神科”的相关。
计程车匆匆跑过，只留下汽车尾气。
颜矜在认真等待他的回答。
许臣笑着，语气十分自然，仿佛在说今晚吃了什么。然而，他说∶“我有人格分裂，那天是去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