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
一时之间，颜矜不知道怎么开口。
祁维望着她，一改方才的不耐烦，变得满脸焦急。
李枝蔓倒还是冷冷笑着。
“他打你了？”颜矜问。
沉默半晌，李枝蔓否认说：“没有。”
“没有吗？”
“我看到你脸上的巴掌印了。”
李枝蔓提高音量，捂着脸颊的手微微颤抖，说：“这与你无关，别多管闲事。”
颜矜有点想笑。
都打成这样了，还在维护施暴者。
祁维满脸焦急，急忙开脱自己∶“我没有打她，刚才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
祁维睁眼说瞎话，一边点头，一边看着颜矜的脸色∶“对……”
“我真的是没注意……”
“颜矜，你以为你是谁啊，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李枝蔓说。
好吧。
既然人家不领情，那就别掺和进去了。
颜矜关上通讯录，离开前说∶“好吧，抱歉。”
……
晚上，李枝蔓满脸泪痕回来。
吴米见状，和颜矜对视一眼，口型无声问∶“她怎么了？”
颜矜摇摇头。
关于李枝蔓和祁维，她也不知道太多内情。
不过，祁维这个人，不是什么好货。
不仅是上一世他的跟踪给颜矜造成了这种认知，还有各种花边新闻。他是个典型花花公子，见色眼开，并没有任何底线可言。
留这样一个渣在李枝蔓身边，无意是个很大的隐患。
但如果去劝，立场本就不同，万一李枝蔓多想，又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综合考虑，颜矜决定明哲保身。
李枝蔓爬上床低声啜泣，吴米于心不忍上前安慰∶“蔓蔓，别哭别哭，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李枝蔓泪眼朦胧，抬头看了眼颜矜的方向，说，“和男朋友吵架了，就是有点心情不好。”
估计是祁维有说什么，造成了没必要的误会。
但她完全无所谓。
颜矜无视她视线，继续看她的电影。
“啊，”吴米拍拍她的后背，安抚说，“吵架很正常啊，两个人说开就好了，别难过啊。”
“嗯，我知道了……”
此后的几天，一切正常，乌龙看似过去。
转眼到了考核周。
上了第一个周的课，学员们纷纷摩拳擦掌，急切的想要展示学习成果。
而这次的考核，也将全程直播，数以千计的观众会见证。
如出一辙的考核步骤，随机抽取名次，再分别进行考核。这是本次考核的第一部分。
只不过这次，节目组临时通知加了第二部分，后续会随机安排学员进行组合，同演一出戏，最终按小组进行评判。
最终考核成绩将两部分汇总，最终做出排名。
考核难度不大，颜矜的《卡萨布兰卡》选段正常发挥。
下面就到了紧张的学员分组以及演艺内容抽取。
颜矜和同宿舍的李枝蔓、王筝，以及另一名叫刘园园的女生分到一组。
接下来就是题材抽取，几个导师分别挑选几部戏，作为这次的考核内容。
大屏幕上，有上个世纪的黑白无声老片，也有最近开播崭崭新的新戏。
题材也是各种各样，商战、宫斗、战争、惊悚、悬疑。
一眼望去，眼花缭乱。
颜矜突然庆幸，还好是随机抽内容，自己挑真的会挑花眼。
最终，她们抽到的表演内容是几年前大热的宫斗戏《凤栖梧桐》。
《凤栖梧桐》背景架空古代，主线讲述了大将之女赵玉痕为替父报仇入宫，在深宫之中，她一步步卧薪尝胆隐忍蛰伏后，最终推翻皇帝，自立为王的故事。
虽说颜矜平时看电影音乐剧居多，电视剧之类的几乎很少看，但《凤栖梧桐》她也早有耳闻。由此，可以想见这部剧的热度。
一拿到剧本，组里的小伙伴沸腾了。
刘园园握着剧本两眼放光∶“我的天，想什么来什么，《凤栖梧桐》我爱了，这个绝对没什么难度！”
“嗯，很好演，”李枝蔓也连连点头，“基本上就那些东西，问题不大。”
宫斗戏，不就是演妃嫔吗，端着不就得了。怎么高贵怎么演，怎么目中无人怎么演。具体怎么斗呢，恶狠狠的眼神，精明的算计，蛇蝎的手段，完全信手拈来。这还用考？人人都会。
王筝忽然转头，问颜矜∶“你觉得呢？”
两人自一开始鲜少有交流，对于突然的搭话，颜矜很意外。
不过，她还是实话实说。
“我觉得不是，这戏很难。”
颜矜不这么看。
谁说妃嫔就要端架子，就要目中无人的。都是大众眼里见久之后的偏见。
“妃嫔们久居深宫，察言观色的洞察力定然比常人敏锐百倍，往往皇上的一个眼色，妃嫔心迹就有所变化，她们的外在表现也会截然不同，对于这类角色的细节处理很繁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颜矜说。
诸如宫斗的群像戏比起其他类型，对演员来说更具有挑战性。
妃嫔也是鲜活的人，不是立起来的人设。他们不止高贵、目中无人几个代名词可以概括。在看起来高贵的妃嫔面具之下，她们对皇帝，可以是低微，对后宫，可以是冷漠无情，对各种人各种事都是不同的反应，远远不止高贵一个基础标签这么容易。
表面只是基调，内里更加值得挖掘。
我们见到的，往往都是外人想让我们见到的。[1]要想洞悉更多，就要多观察多感悟。
所以，诸如此类的戏，重点不在于表面，在于挖深角色内核。
或者扩大范围，所有的戏，演员必须深挖角色内核，剖析真实的角色本体。
一边的李枝蔓听到颜矜的回答，冷笑。
真可笑，演个妃子还演出优越感来了。真当自己是个角儿啊。
“哦，是吗，那你演得复杂点好了。”
“后宫就是这样，观众对后宫的传统印象也是这样，再怎么演还是一样的。”她觉得颜矜很可笑。
“时间紧迫，咱们赶快选个剧情，之后定角色吧，”刘园园见气氛不对，及时上来插话，“你们快点看看剧本。”
剧本设计低开高走，剧中后半段剧情堪称精彩，选段顺理成章在高潮部分——曾将女主在深宫中唯一信任的女官杀死，并多次设计陷害女主的皇贵妃落难小产后，奄奄一息，而女主已经位高权重，皇后之位胜券在握。她来到贵妃的寝室，亲手喂她喝下毒酒。
李枝蔓选了宫斗c位女主赵玉痕，王筝选择皇贵妃的贴身侍女，刘园园自认演技拖后腿，选择戏份少的御医。
她们只留给颜矜一个角色——大反派皇贵妃。
哪怕在上一世的荧屏前，颜矜饰演的也一直是正面角色居多，趁此机会，她正好想试试反派。
商定好剧情和角色后，几人紧锣密鼓开始彩排。
但时间紧迫，剧情流程只走到一半，导师就叫停。
宁双拍了拍话筒，宣布∶“下面开始各组的考核展示，时间10分钟。”
一共10组，很快轮到颜矜所在的8。
导师和其他学员坐在台下静候，随音乐起，剧情开始。
先是侍女进场，看望床榻上虚弱的皇贵妃。她见皇贵妃状态不佳，立刻差人叫了御医。随后御医和女主角一同赶到。
几人都是有底子的，加上方才仔细揣摩过，前半段剧情进展顺利。
眨眨眼的功夫，就到皇贵妃和女主赵玉痕的对手戏。
御医进场，要请安∶“娘娘万——”
颜矜的饰演的皇贵妃抬眼闻声，伸手刚要制止他的动作——
李枝蔓的赵玉痕走上前，轻咳一声，嗔怪道∶“方御医，还娘娘病着，万万不可受此大礼。”
见到赵玉痕的一刹那，皇贵妃眼神发生变化。
手已经伸出去，她动作微僵，又收回来，眼神倏地一冷。
“你怎么来了？”皇贵妃冷哼一声，转回头，声音明明低弱无力，语气却是高高在上。
赵玉痕温顺一笑，伸手让御医退下，同时道：“姐姐病成这样，妹妹实在挂心不下，怎能不来？”
御医见状，也不知当退不当退∶“娘娘，这——”
皇贵妃吩咐∶“候着。”
“退下吧，御医。”赵玉痕跟着说。
此时是两人在权利与地位上的博弈。
御医跪在地上，一下子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娘娘，我——”
又是一次询问。
床榻上，皇贵妃提高音量，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候着。”
而赵玉痕依然淡淡道：“退下吧，方御医。”
御医犹豫，踌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对上赵玉痕的眼神，御医抖了抖，低声道：“那臣先退下……”
皇贵妃拍了下床，厉声说：“不准。”
御医动摇了。
赵玉痕语气依然平平淡淡∶“御医再不退下，您的身家和老小，恐怕……”
御医怕极了，撂下东西直磕头。
“微臣这就退下，求娘娘开恩，不要祸及家中。”
床榻上，皇贵妃突然笑了声∶“她能杀你一家老小，我也能保你。”
御医磕着头∶“娘娘，您发发慈悲心肠，饶了微臣我吧。”
“不准退下。”皇贵妃仍在坚持。
“娘娘您自身都难保呢，还保旁人。”
赵玉痕说着，提起御医的领子：“再不退，我现在就杀了你。”
眼看着御医落荒而逃。
场内仅剩两人。
台下的人纷纷捏了汗。
“演得很不错，”宁双对旁边的宋杨程说，“目前看我比较喜欢赵玉痕。”
宋杨程点点头，他很赞同。
目前台上，李枝蔓的赵玉痕处于身份碾压颜矜皇贵妃的状态，前者演技很用力，狠绝值加得很满，后者的表演倒也不是不精彩，只是在身份上，皇贵妃地位已经下了级台阶，总觉得差几分火候。
宁双看着两人对话，回忆起宫中点滴，转头问许臣∶“大影帝，你觉得呢，赵玉痕和皇贵妃，你觉得哪个更出彩？”
许臣望着台上，说：“皇贵妃。
“我就说嘛，还是赵玉——”
“等等，不是赵玉痕，你觉得皇贵妃更出彩？”
许臣点头，道：“好戏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