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见骆茵直发愣,那女生以为她这是犯犹豫,便从兜里摸出一张宣传单塞到她的手里,说:“你知道关榆吧?今天学校礼堂有他的讲座。这幅画就是他画的。我本来要负责把这幅画给送到礼堂去的,因为讲座最后会有一个赠予仪式,可是现在临时有点儿事儿去不了了……
“同学,这秘密我就跟你一个人说哈——这个画不是谁都能碰的,我可是看你形象好才求你帮忙的。毕竟,送画的人一会儿是要上台的。
“我告诉你说哦,这可是一个接近关榆的好机会啊!我见过关榆本人,那可是个超级大帅哥啊,你接下这任务绝对不亏!
“如果顺利,你还能从他手里求个签名什么的,这在台下的那些女孩子就是再怎么犯花痴,也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机会啊!”
女孩儿把话这么一说,骆茵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位佳人打扮得很是得体——一身纯白色的漂亮小礼服,顺滑的秀发瀑布一般披散过肩,五官也仔细地描画过,仔细一打量,也算是校园里的小清新女神了。
见骆茵不作声,女孩儿便想再寻些话来说,可是包里的手机振动了,这让她不得不把手机掏出来,而目光才刚落到屏幕上,她便立时皱起了眉头。因着心里难过,女孩儿好不容易才对着骆茵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来:“对不起啊同学,我是真来不及了,求你行行好吧~你长得这么漂亮,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说完她便把画撂下跑了,身影很快消隐在渐浓的夜色里,空留骆茵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老天,这什么情况啊?
自己刚刚才下定决心斩断情丝,忘却幻想,可眼前怎么突然就掉下了这么个冒着粉红色泡泡的机会呢?
如果说这是巧合,那最近的巧合也忒多了点儿吧!
骆茵俯身拾起那幅画,心里的情绪刚要开始泛滥,却冷不防地被画中美丽的景象给攫住了心神。
画的是海,蔚蓝的海面中央,一叶小帆正迎着汹涌的浪潮翻腾,让人联想到意气风发、勇往直前的少男少女们。
骆茵只觉得自己的心再一次被俘获了。
那女孩儿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一个能近距离接触关榆的好机会。
一般人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当骆茵拿着画匆匆赶到礼堂门口时,正巧从里头传来热烈的掌声。骆茵挨着门沿立定,不敢马上进去,唯恐显得唐突,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往里头偷瞄。只见金色的灯光下,关榆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头发修剪得利落清爽,脸上的微笑更是比正午的阳光还要来得纯粹耀眼。他的面庞干净得像甜腻的奶油蛋糕。如果不是周围那些满脸浮着笑意的背景板,骆茵只怕真会误会此时的自己正身处仙境呢。
正发怔,关榆忽然开口了——骆茵这才意识到他这会儿说话,是因为礼堂里的掌声正慢慢地像潮水一样退去。
他这是要说结束语了。
“愿大家的青春都能像向日葵一样绚丽地绽放!愿在座的各位以梦为马,不负韶华,诗酒趁年华!”关榆微笑着发表了收尾之音,声音好似流过山间的清泉那般清冽,撩得在门后偷听的骆茵情不自禁地就陷入了单相思的状态。
又是一阵掌声雷动,但这掌声比方才更为热烈,震得骆茵只觉心肝儿都在跟着发颤。
不过话说回来,这结语着实挺有文采的。
有文采得让骆茵都有些后悔错过了这场讲座。
也许打从一开始,她就该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好好听的。
她伸长脖子张望,想看看孟语蝶是不是还在原来的位置,这会儿脸上又会挂着怎样的表情——毕竟她可是个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的顶级花痴——不过,她却在忽然间注意到主持人走到台前,微笑着对着礼堂内的观众说道:“感谢关榆先生为我们带来如此精彩的讲座。其实今天,关先生还为母校带来了礼物——《扬帆》。这是关先生历时两个月完成的新作,翻涌的浪花托举着扬帆的小船,整幅画色调明朗,就好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青春岁月。关先生希望借这幅画祝福在座的各位都能在理想的海洋里扬帆起航,驶向梦想的彼岸!”
热烈的掌声再度响起,礼堂里也开始播放起欢快的音乐。台上的所有人都随着音乐和乐融融地打着节拍,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敞着帘幕的后台,就好像在期待着那儿能变出什么来。可是看样子,那儿似乎并没有出现他们所期待的东西,而时间仿佛就这么静止了,礼堂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尴尬。可舞台上的人们却依旧舍不得敛起笑容,就好像他们但凡要再一严肃,礼堂里的空气立马就会跟着飘到南极洲上空似的。
这场景让骆茵只觉得莫名地好笑,过了一会儿她竟真没忍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不过也同时跟着变得好奇——到底本该有什么压轴的东西从那儿出场呢?
观众席上开始涌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变得有点儿僵——她咳嗽一声,脸上依旧保持着甜美的笑容,希望借此镇住礼堂里变得有些微妙的气氛:“请大家稍等片刻。”
舞台上的人离得近,骆茵很快听见他们在小声议论:“怎么回事?画呢?”
关榆似乎也很尴尬,不时用手捋一下头发,看样子也对这件事儿感到疑惑。
骆茵本还怀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热闹,可一听到那句“画呢”,才猛地反应过来被自己遗忘的使命,不禁暗叹一声“糟了!”。她正着急冲进礼堂,可听见这音乐还在不疾不徐地放着,心想自己要是跟个火鸡似的飞扑进去,也未免太过难看了。迟都迟了,不如就让这迟到来得优雅一些吧——于是骆茵深呼吸一口,紧收小腹,比划了一下便将画靠在了腰腹处,尽最大努力在脸上缀上了一个庄重的笑容,这才迈着同样庄重的步子款款地走进了礼堂。
音乐还在放,但仿佛只是一瞬之间,礼堂里的气氛便跟着起了变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骆茵的身上——说也奇怪,本来该被关注的应当是这幅画,可这会儿众人惊艳的眼神就像在说,舞台上的那个献画使者才是今天最大的压轴好戏。
也许连关榆自己都感到意外了——他一个见惯了美的人,竟也感觉眼前的女孩儿简直美得让人过目难忘,但又觉得这美人儿看着似有几分眼熟。
骆茵将画递到主持人手上,又开始款款后退,直至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秃顶老头儿身边立定。虽然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骆茵却是低着脑袋,希望借此避免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主持人在片刻的愣神后,终于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刚才要介绍给观众的那幅画,连忙趁势把方才的话给续了下去:“那么,赠予仪式现在开始!”
气氛再度变得活络,骆茵也总算松了一口气,随着大家一起热烈鼓掌,同时也禁不住偷偷往关榆那边溜了一眼。
今晚他无疑是绝对的主角,而这会儿的他,正微笑着从主持人手里接过那幅名为《扬帆》的画,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错觉,骆茵总觉得关榆似是有意无意地直往她这边瞄。
说也奇怪,刚才的失误都没能让她羞愧得脸红,可这会儿被关榆这么一瞄,骆茵那白净的脸蛋上立时就跟被泼了红色的颜料一样,而那红色转眼便向着她白皙的脖颈汹涌而去了。
讲座散场,人潮也渐渐散了,喧闹的礼堂一下安静下来。按说骆茵其实早就可以退场了,可她却是呆呆地立在原地不敢动。在那些头发稀疏的负责人之间,在那些忙着收拾道具和场地的工作人员之间,骆茵让自己的目光牢牢地钉在关榆的身上。看着他跟围聚在身边的那些看上去好似教授的人们交谈,看着他笑起来像天使一样温柔的样子,看着他们都是那么地衣冠楚楚、风度翩翩,这一切的一切,都衬得她宛若一个无比肤浅的幼稚小鬼,跟他们相隔着一条望不见边际的银河。
骆茵没有勇气上前——虽说这是她得到关榆签名的绝佳机会,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一旦错过,就是永远。
但骆茵也在担忧着另外一件事——她害怕关榆会认出她,害怕关榆会发现她就是那天在他的画前嘟着嘴自拍的非主流女孩儿,那个被抓了现行还恶狠狠地把他的话给怼回去的“没有礼貌”的女孩儿。她无法想象对她形成了这样的第一印象的关榆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她。总之,她就是没了勇气,甚至连抬眼正视关榆都不敢。
就在她心烦意乱准备跑出礼堂,迎着外头的晚风连气都来不及喘匀的时候,却冷不防地跟谁撞了个满怀。就在她预备抬头道歉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眼前的人正是孟语蝶。
虽然稍稍放松了点儿,可她的心里依旧乱糟糟的,引得她连说话的声音都禁不住跟着发起抖来:“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找你啊!”孟语蝶几乎是脱口而出,“小姑奶奶,你今天可算是出名了,我可听见好多人都在议论你呢!”
“议论我什么?”骆茵只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孟语蝶笑了笑,像是在犹豫该不该把听到的话给说出来,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说你长得好美,简直就像是从电视上走下来的女明星。说好奇怪,怎么先前都没怎么见过你。”
“得了吧,别拿我开涮了。”骆茵扇着依旧在发烫的脸颊,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只得随口回了句,“我都快毕业了,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摊上什么麻烦事儿。”
“这怎么能算麻烦事儿呢?”孟语蝶直勾勾地盯着骆茵看了一会儿,仿佛直到今天才发现她的朋友是个超级大美女似的,“你今天看上去真的特别不一样。”
骆茵脸上现出尴尬的表情:“你要再不说人话,我可要撤了啊,我晚上还有事儿呢。”
见骆茵果真作势要走,孟语蝶赶忙把人给拦下,问道:“我说,你怎么突然就上台给关榆送画了啊?我记得你先前可没说自己晚上有这安排啊。”
“这是个意外。”骆茵说,寻思着这事儿解释起来也麻烦,她便伸手往不远处花坛边的长椅指了指,“咱们上那儿聊。”
听骆茵把整件事儿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孟语蝶不仅没像骆茵预想中那样安慰她一句“宝贝儿,你今天可真是太倒霉了,来抱抱”,反倒是幽幽地感慨了一句:“我说,你是不是看上关榆了啊?”
骆茵立时脸色一僵,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胡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