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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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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揶揄我了。”骆茵的表情显得有些心虚——但所幸隔着屏幕,孟语蝶并无机会窥见她脸上的神情,“我就随口问问。”

    “哦。”孟语蝶似乎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只是径直将话题引入了正轨,“我已经弄到讲座的票了。时间在下周三,你可千万记得预留空档啊。”

    “好,知道了。谢谢哈。”

    谈话在一些不着边际的扯淡中结束,骆茵用手撑着额头,只觉那男人的面容已是在她的脑海中变得淡了些,可还是朦朦胧胧的,挥之不去。

    骆茵很讨厌这种感觉,因为这感觉就好像她特意在心里为他预留了位置一样。她担心对方会有向她示好的机会——果真如此,她只怕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但这是怎么了呢?他们明明不过只是陌生人啊!就算是机缘巧合得以再度遇见,也代表不了什么吧?

    越想心里越乱,骆茵决定还是做点儿别的事来赶跑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打开电脑,操纵鼠标点开平日里用来编辑曲子的软件,在不觉间自言自语道:“音乐永远比男人来得可靠。”

    很快到了周三。连日为毕设忙碌,稍有空闲还要忙着写歌,透支体力积压的劳累都无情地在骆茵的眼睛下面聚成了厚厚的黑眼圈。临出门前,骆茵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了许久,也不求能将这疲累的证明彻底抹去,只希望能借由修饰让它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毕竟,这可是关榆的讲座啊,万一在黑压压的观众群里,人家就是凑巧地注意到她了呢?

    可这个念头才刚出现在骆茵的脑海,她忙着刷眼影的手就忽地在半空中停住了。

    奇怪,她为什么要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般小鹿乱撞?

    现在的她,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可是,当记忆中那些迷人的线条,那些绚丽的色彩重又浮现在她的眼前之时,她便很快再度变得心潮澎湃——能作出这样的画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呢?

    不管画家本人长什么样,自己一定要打扮得无懈可击才行。毕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可无论如何都要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才是啊。

    想到这儿,骆茵甩甩脑袋好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又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妆容,便开始从衣柜里翻找衣服。就在这个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间有消息进来:“大小姐,你好了没啊?礼堂里的人可是越来越满了,起码有十个人问我旁边的位置有没有人了!”

    “啊,等我!我马上就过来!”骆茵抓过手机急急地回复——刚才走神,居然一不小心就忘记时间了。

    再没时间犹豫,骆茵随手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换上,可没想到在穿衣镜前一照居然意外地合适。她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衣着,拿了桌上的包,便急急地出门了。

    匆匆赶到学校的礼堂,里头果然像孟语蝶所说的那样早已是挤满了人。骆茵一路弯着腰连连说对不起,最后总算是挤到了孟语蝶身边。当她拿开孟语蝶放在座位上的包落座,瞬间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刚完成了一场800米长跑,立时拿过孟语蝶放在身边的宣传单扇风,只希望自己脸上的妆别花掉才好。

    “我说,你都在折腾什么啊?”孟语蝶微微皱着眉头,“怎么拖到现在才过来?”

    “有点儿事儿耽误了。”骆茵潦草地回复——她才不要透露自己是因为忙着打扮才拖到现在呢,衬得她多肤浅啊。

    孟语蝶冲着骆茵微微侧过脸,仔细对着她的脸蛋打量了一会儿,不怀好意地笑道:“小狐狸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把自己收拾得这么精致诱人啊。”

    “你可别揶揄我了。”骆茵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面,“看到没?我现在都已经是正宗的熊猫了。”

    “灯光这么暗,谁看得清啊。”孟语蝶随口应了句,本想再闲扯几句,却忽然间注意到入口似有人影进来,立时晃了晃骆茵的胳膊,“你看!好像是关榆来了!”

    骆茵果然来了精神,赶忙伸长脖子望向舞台,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孟语蝶挑的位置有点儿靠后。她虽然能大致看出舞台上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身材匀称、发型清爽,基本可以百分百肯定是个帅哥,可是她完全看不清他的脸——这让她开始控制不住地烦躁起来。

    “你干吗挑这么靠后的位置啊?”骆茵扒着前排的椅背,眼睛都要瞪圆了——然而,她还是没法看清台上人的五官。

    “我来的时候,就只有这边有空位了。”孟语蝶委屈地撇了撇嘴,“大小姐,有得坐就知足吧。”

    骆茵冲孟语蝶转过来,脸上也现出了委屈的表情。她很清楚,每每自己冲孟语蝶摆出这副表情时,对方总会像慈爱的母亲一样满足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甚至有时候骆茵也觉得,能结交到孟语蝶这样的朋友真的算是捡到宝了。

    而这一次,对方也果然没让她失望。

    “好好好,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孟语蝶瞬间缴械投降,在包里摸索一阵,从里头拿出个小望远镜来,“本来是带着备用的,没想到这会儿正好能派上用场。”

    “哇,谢谢!”骆茵欢天喜地地从孟语蝶手里接过望远镜,兴奋得连眼睛都在发光。她美滋滋地举起望远镜对准了台上那个帅气的身影,而台上的人似乎也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准备工作。

    只见那位帅哥开始调整仪态,对着台下的观众现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来:“大家晚上好。”

    声音听着很有磁性,孟语蝶只觉自己已经被撩到了,只想一睹帅哥的容颜,便有些急躁地凑近架着望远镜的骆茵道:“怎么样怎么样?长得帅吗?”

    骆茵放下望远镜,把它递给了孟语蝶,表情像是刚挨过一顿揍似的。

    孟语蝶有些奇怪,禁不住问道:“怎么了?”

    “这就是关榆本人?”骆茵看起来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孟语蝶拿过宣传单,指着上头关榆的名字给骆茵看,“你瞧,这儿都明明白白写了的。”

    骆茵往椅背上一靠,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焦躁。

    这是什么情况啊?!

    上回在展馆撞见自己出糗的人,上回在西湖边打电话的那个人,竟然就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能画出那么美的画的关榆?!

    一时间,她也不知该为自己感到害臊,还是该为心中的偶像在忽然间的错位而感到迷乱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孟语蝶已经用望远镜把关榆给看了个清清楚楚了,这也就让她更是迷惑了,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骆茵:“怎么了啊?这可是个超级大帅哥啊!你在失望什么?难道这种禁欲系的帅脸不切你的审美吗?”

    骆茵暗暗在心里骂道:“神特么不切,就因为太切了老娘才烦的好么!”

    但她自然不会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只是起身冲孟语蝶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蝶蝶,我突然有点儿不舒服,想去洗手间一趟。”

    孟语蝶点点头,目送着骆茵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后,又拿起望远镜对着台上的关榆瞄了一眼,心里忽然就冒出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的想法来:“怎么感觉他俩好有夫妻相啊?”

    骆茵就读的这所大学,在学术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成就,但装潢倒是挺华丽的,连去洗手间都会给人一种身处四星级酒店的错觉。记得以前曾有校外的朋友问她,这所大学为什么被称为“贵族学校”,骆茵只淡淡回了一句“不晓得”。不过,今天她倒像是隐隐明白过来,能读得起这所大学的学生,家里大多条件优渥,毕竟全年的学费也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学校里头不乏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出入图书馆时,骆茵时常能看见在沙发上拥吻的情侣,甚至此前还曝出过有学生在图书馆的厕所里发生性行为的丑闻。新闻的女主角一个人被暴露于众人的视线之下,闪光灯对着她闪个不停,而男主角却像条不负责任的公狗一样夹了尾巴就逃跑了。

    总之,在这个学校里发生的太多事,都让骆茵对这所学校没什么好感,成天盼望着快点儿从这鬼地方毕业。

    所以,那天当骆茵听说关榆居然也是从他们学校毕业的,甚至年纪轻轻就有了回校开讲座的资历,她不得不说是感到非常意外。

    她没想到在这样糟糕的校风里,还能培养出像关榆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花朵来。

    被关榆撞见出糗的瞬间丢了脸是一回事,但她对关榆的好奇与好感度与日俱增,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对她这样的校园里的异类,一个对未来深感迷茫的年轻女孩儿来说,站在舞台上那个风度翩翩、谈吐不俗的关榆,简直就像不见边际的黑暗中光亮耀眼的一盏明灯,吸引着她这只小飞蛾一路振翅前进、流连戏舞。

    但是,关榆离她实在是太遥远了。

    为什么要对一个像灯塔般遥远的人心存幻想呢?

    更何况现在的她分明还深陷于失恋的阴影中无法脱身,更不可能靠这段压根就不会有结果的恋情得到救赎。

    骆茵对着镜子把刚刚泼上面颊的水珠擦干,又简单修饰了一下妆容,这才觉得心情稍稍放松下来,头脑也冷静一些了。可是当她从洗手间出来,在草坪上慢悠悠地散步的时候,又不由得在忽然间脸红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们俩明明连八字都还没一撇好么?怎么她现在就开始上赶着调整自己的心态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口,一个人影忽地从她身旁擦过,骆茵很自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觉那是个没见过的女孩儿。这会儿,那女孩儿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小心地往地上一放,这才直起身子专心地冲电话那头发起火来:“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今天晚上我有事儿,是学校里的事儿,我是真的走不开!”

    语气十分诚恳,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说辞,只见那女孩儿脸上的怒气在听见回应的那一瞬霎时如燎原之火那般蔓延开来:“吴芮寒你是不是神经病?你要跳楼是吧?好,我跟你一起!有本事你就等着——什么?我骗你?呵呵,你这玩笑可快要开到大西洋那边去了!五分钟后图书馆顶楼天台见,谁不来谁是小狗!”

    骆茵听得心里直发毛,暗暗感叹现在在大学里谈个恋爱也太艰难了,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这也难怪朱铭轩会跟自己分手了,毕竟,要让她像这个女孩儿一样全身心地投入恋爱,用自己的青春去陪对方演一出以后回忆起来都会起鸡皮疙瘩的狗血剧,她是真的做不来啊。

    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骆茵的目光的确是禁不住在那个风风火火的女生身上生了根。只见这会儿,那女生正忙着把手机塞回包包里,一副即将上刑场的凛然表情,却在临出发的那一瞬似是为什么事儿犯起了难。要巧不巧,她一回头就看见了骆茵,立时跟望见了救星似的,带着刚刚放在地上的那个东西冲到了骆茵跟前来,以哀求的语气道:“同学,能行行好帮个忙吗?帮我把这幅画带到学校礼堂去,可以吗?”

    骆茵的心里立时跟着一咯噔——学校礼堂,那不就是关榆开讲座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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