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塞尔里希·沦为人质
发动机的轰鸣声骤然增大，培熙从瞌睡中惊醒。
眼皮还没完全撑开，一束强烈的光线猝不及防地射入眼睛。
飞机开始下降，周围的云层逐渐变得稀薄，非洲大陆西海岸的线条在云雾中时隐时现。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塞尔里希岛了。”
一旁的飞行员见培熙醒了，便开口和他说话。
飞行员名叫杜兰戈，马来面孔，一身钢铁气质，谈笑时，轩昂的眉宇间透着一种野性魅力。
杰森经常跟培熙提起这个人，说他如何如何神勇，在穿越火线时化险为夷，又是如何如何机智，和政府军首领谈判时，能兵不血刃地把价码一抬再抬。
感觉像是在吹嘘。
不过，就算没那么夸张，能让杰森那样一个骄傲自负的人都如此钦佩，可见这马来青年着实有过人之处。
“紧张吗？”杜兰戈问。
“还好。”
培熙平视前方，“我没有经历过战争，也想象不出携一批军火跟军方头目做交易是怎样的场景，想做一点心理准备都没办法，也就无从紧张了。”
“那就好。”
杜兰戈沉默半晌，然后说：“这次我们要见的这个军官，脾气有些暴躁，一言不合就拔枪对着你的脑门，但是你千万不要害怕，他不敢开枪的，现在政府军节节败退，他要是敢对我们开枪，那他就只有弹尽粮绝，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的阵脚都不能乱，谈判的时候，只要你看起来比他有底气又比他无所谓，那你就赢了。”
“看起来比他有底气，又比他无所谓，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培熙笑着问。
“很简单，把命豁出去。”
杜兰戈的嗓音忽然低沉得有些可怕。
不过几秒后，抿紧的唇线又松弛了。
“不过对你来说，恐怕还是有点难吧，毕竟你有父母，有哥哥，嗯……好像还有个妻子，有这么多家人牵挂，要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确很难。”
“难道你没有家人吗？”培熙有些好奇。
杜兰戈摇摇头。眼角扯起的几丝笑纹，让培熙联想到高浓度烈酒在高脚杯中晃起的涟漪。
之前听杰森说过，杜兰戈是材料学博士，培熙完全无法理解，一个博士干嘛不找份体面工作安稳度日，要来干这种刀尖舔血的营生。
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培熙感觉到对方不愿深入这个话题，他也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索性调转话头。
“就算我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做军火生意，我抹不平心里的负罪感，而且——”
他突然停住了。
因为他猛地意识到杜兰戈和杰森、甚至自己的父亲都是同一类人，跟他们讲人类原始的同情心？算了吧，他们只会当你还没进化完成。
航线渐渐偏离海岸，视线下方隐约可见塞尔里希岛的轮廓。
杜兰戈又恢复了之前的豁达表情。
“一年前，叛匪的秘密使者找到杰森，承诺愿意出高于政府军两倍的价码和杰森合作，但杰森却拒绝了。你哥是有底线的，所以你不必有负罪感。战争虽然罪恶，但是如果让这片土地落入叛匪手中，那这里的人将会永久生活在地狱。”
此时，低头已经能看到广袤的沙漠和成片的森林、河流边聚集的食草动物以及山谷中星罗棋布的村落。
那些村落有着浓墨重彩的颜色。
随着飞机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近，培熙才看清楚，所谓“浓墨重彩”，竟是一场杀戮结束后流血漂橹的情景，有些村子的房顶还燃起了熊熊大火。
培熙感觉自己的胃在不住地痉挛，他从未见过如此情状。
“不对，这一带应该是叛匪的地盘，”培熙面色凝重地看着杜兰戈，“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明显不是军人，而是村民，老老少少都有，政府军是不会滥杀无辜的。”
杜兰戈想了想，然后驾驶飞机攀升进入云层。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虽然很靠近，但这片区域到底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半个小时后，飞机下降了一截高度。
杜兰戈一边驾驶着飞机在空中盘旋，一边俯瞰侦察。
下面是一片光秃秃的黄土山包。
山包上驻扎着军营，一公里外的低洼河道边聚集着一个小村落。
“你瞧底下的村落，看起来秩序井然，可见这片区域是政府军控制的地方。”杜兰戈思量道。
培熙也低头俯瞰，底下村落一片平和安好的样子，像是受到了山包上军队的庇佑。
飞机准备着陆，发动机的噪音覆盖了培熙的心跳声。
杜兰戈和培熙相互比划了一个幸运手势，然后各自打开舱门。
下飞机后，培熙就看见几个黑人士兵端着枪朝自己这边走来，并且食指勾着扳机，随时准备发射的样子。
杜兰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走向他们。
培熙也照着杜兰戈的动作跟在后面。
黑人士兵走到杜兰戈和培熙面前，开始对他俩从头到脚地搜查。
“没藏武器。”杜兰戈用英语对他们说。
负责搜查的黑人士兵摸索到他的胯部时，手被裤兜里的东西硌了一下，神情立即警戒起来。
然而他从杜兰戈裤兜里掏出来的，只是一只烟盒和打火机。
杜兰戈斜着眼睛对他们发出一丝哼笑，不紧不慢地从烟盒里取出一只烟点燃，然后插进搜查士兵的嘴里，“带我见威士曼上校。”
他说罢，潇洒地绕开面前的士兵，朝营寨走去。
培熙刚准备抬脚跟随，耳边突然响起一片咔擦咔擦的机枪上膛声。
营寨周围的士兵也端着枪围拢过来，一时间，无数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瞄准培熙和杜兰戈。
杜兰戈意识到情形不对，保持着投降状的手势缓缓转过身来。
“带我见威士曼上校，我是来给他送军火的，难道他现在不需要了吗？”
营寨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直冲云霄的狂笑声，一个身形魁梧的黑人军官从里面走出来。
听到军官的笑声，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脸上也开始有了表情。
轻蔑和讥笑的表情。
“威士曼上校在哪里？”
杜兰戈沉稳的声音中暗含愤怒。
黑人军官的脸上现出一抹狞笑，他咧开嘴时，一颗黄金镶嵌的假牙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你见不到他了。”
说完，他用土著语发出了一声命令，包围在杜兰戈和培熙身边的士兵便纷纷撩起背心，转过身将后背展示给他俩看。
“噢，不对，应该说你们很快就会见到他了，哈哈哈……”黑人军官仰天狂笑。
豆大的汗珠从杜兰戈额头滚落下来。
培熙看见那些士兵背上刻着的“ruf”血印，也全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块山包现在已经是叛匪的领地，杜兰戈要见的威士曼上校已经挫骨扬灰。
而他面前的这个军官，原来是叛匪头子。
叛匪头子说他们很快就会见到威士曼上校了，是什么意思？
在地狱里见吗？
叛匪头子命令士兵们将飞机上的货都卸下来，他看着面前越堆越高的箱子，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他从箱子里拿出一支冲锋枪，对着山脚下的村落打出了一颗子弹。
一声裂响穿破耳膜。
培熙远远望见，一个头顶木桶的女人应声而倒，其他的村民都抱头鼠窜，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不错，是把好枪！”
叛匪头满意地瞧了瞧枪身，然后又将枪口对准了培熙。
这种枪型培熙记得，ak47，卡拉希，枪中之王，半个月前杰森还在他面前洋洋得意地称赞它无与伦比的性能优势，没想到，送自己上黄泉路的，也正是它。
“等等，等等！”
杜兰戈一喊出声，卡拉希的枪口便移向了他。
他镇定自若地对叛匪头说：“你不妨先算笔账再开枪！你想想，如果你现在开枪，你得到的只是这一批军火和两具冷冰冰的尸体，可是如果你让我们活着，与我们建立合作关系，除了这批军火我们拱手奉上外，你还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军火供应，你觉得哪个更划算呢？”
“可是，你们的老板拒绝和我们做朋友。”叛匪头不紧不慢地说。
“但如果他知道，他的亲兄弟在你手上，一定会重新考虑要不要跟你们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