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圣路易斯·木屋易主
此时,照片已经传到了菲雪手中。
菲雪嘴角勾着冷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张照片。
“男朋友?我看不像吧……南薰要真有男朋友,那昨晚还会跟桑珊一起睡在箱子里吗?”
“对,对,南薰那个样子,根本配不上照片上的男孩!”酱比坚定地附和道。
“还给我。”
南薰的脸色骤然阴沉,直直走向菲雪,冷冷地与之直视,丝毫不因她的簇拥者众多而退缩。
“看来你还挺在意相片上这个人的嘛!说,他是谁?”
菲雪的好奇心瘙痒不止。
“跟你没关系,还给我。”
除了菲雪,所有人都隐隐感觉到了,在南薰听似平静的语调下,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蓄势待发。
“你不说,好,”菲雪挑衅一笑,然后将相片扔给旁边的酱比,“撕了。”
“你敢!”
南薰冰冷的眼眸里仿佛藏着一把引弓待发的利箭,正直直地对准酱比。
酱比被慑住了,即使有菲雪撑腰,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愣在那里干什么,我叫不动你了,是吗?我叫你撕!”菲雪呵斥道。
正当酱比颤巍巍的双手准备用力时,一个响亮的耳光从菲雪左脸横劈而过。
酱比被吓得打了个寒战,双手再次僵住了。
所有人都被南薰的这个举动震呆了,包括南薰自己。
此刻的南薰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她。她仿佛被恨魔附身,各种举动都由不得自己。
“你居然敢打我!”
菲雪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南薰,胸口剧烈地喘息着。
“好,我告诉你他是谁,他是我的底线,一旦被触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从没有这样一刻,南薰的背脊挺得这么僵直,仿佛只有挺直了背脊、咬紧了后槽牙,她慍怒的瞪视才能压制住菲雪还击的手。
但是她知道,菲雪被震慑,也就是这么短短几分钟,等她冷静下来,理智会告诉她,在这间半月公寓里,自己依然处于上风,并且可以以任何她喜欢的方式还手。
“我的底线被触犯,我会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菲雪咬牙切齿地说。
南薰分明感觉到,即使用尽全力,自己的气场依旧在减弱。
她的手心里攥了一把冷汗,可能接下来,她将迎接自己有生以来最糟糕的时刻。
“好,那就让我见识见识!”
南薰眼睛里没有丝毫畏缩,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敌人都兵临城下了,自己却依旧在演空城计。
剑拔弩张之时,公寓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南薰啊南薰,我可找到你了!”
室内凝滞僵冷的气氛瞬间被这个声音搅动了。
南薰和菲雪同时侧过头,竟然是皮阿索!
“皮阿索,你怎么来这里了?”菲雪上一秒还蛮横的面貌立刻切换成小女生委屈堪怜的样子。
但是皮阿索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将目光投向南薰。
南薰下意识地移动了几步,皮阿索的目光也跟着她变换了角度,背对菲雪。
菲雪瞧不见皮阿索的脸,便不会发现此刻皮阿索笑对南薰的表情里,其实是盛着恶意的。
“噢,你找我什么事呀?”
南薰眉梢一挑,故意装出一副调情似的样子。
皮阿索大概觉得这样也挺有趣,于是做出同样的腔调对南薰说:“有个秘密,憋了一天了,想迫不及待地告诉你,结果就是找不着你啊!”
南薰将食指竖在唇边,“先别说,让我猜猜。”
说罢,转身迈出了半月公寓,动作衔接得极其自然,使菲雪无法从中岔入半分。
此刻的境况看似已经化险为夷,可南薰得心却悬得更高了。
“说吧,你又得到了什么关于培熙的坏消息?”
南薰施施然转身,表情和背后这透不进光线的楼道一样阴沉暗涩。
皮阿索并没有太在意南薰语调的转变,只是想迫不及待地把所谓的秘密告诉南薰,然后看南薰震惊时的样子有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刺激。
“其实,也未必是坏消息,要看你怎么想。”
皮阿索的嘴角斜勾一抹笑意。
“你先告诉我,他现在还活着吗?”
这句话一出口,紧张感陡然升起,南薰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快绷断了。
“当然,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就在昨天,他已经在马赛港登记入境了。”
“真的吗?”
怎么可能呢?皮阿索怎么可能会给她带来好消息呢?
尽管如此,南薰还是高兴得眼泪花都快要冒出来了。
“和他的妻子一起。”皮阿索补充道。
“你……说什么?”
南薰想,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莫培熙已经结婚了,他的妻子叫弗涵妮,一个印度女孩。”皮阿索说。
————
巴士开到海慕郡的时候,南薰感觉有人在轻轻拍打自己的肩膀。
“醒醒,醒醒。”
意识宛如堆积起的灰尘被拍散了。
南薰睁开惺忪双眼,车窗外是海慕郡熟悉的景色,只是裹了一层银装。
巴士上的皮座椅柔软舒适,冬日的暖气总是开得很足。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时节,她贪恋所有温暖的东西。所以,能在巴士上打个小盹,真的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一下车,南薰的身体便猛打了个激灵。走在路上,夹着雪粒的冷风一直在耳边叫嚣,似乎是想阻止她回家。
女孩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迎着风雪艰难地踱步向前。
她想起十多年前,圣路易斯城也下过这样一场大雪。那时她和培熙在小木屋,一人端个小板凳,坐在壁炉边,听父亲给他们讲东洲列国故事。
落地窗外是冷光照耀的积雪景致,而室内则暖气浮动、清欢恬乐。
她又想起了那句诗,当时只道是寻常。
和培熙在烟瓷海依依惜别好像还是昨日的记忆,转眼间,他就已经是另一个女子的丈夫了。
当从皮阿索口中听闻这个消息时,她觉得意外,却还是相信了。其实那晚在码头,眼睁睁地看着培熙被卷入汹涌人潮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天,或早或晚,都会来。
一个单薄的承诺,哪里抵得过他远渡重洋的重重风雨。
小木屋房顶上的积雪,像是涂抹在蛋糕上的奶油。
泊在门前空地上的那辆面包车也被落雪团团包裹住,昨晚的雪一定下得很大,要不然,怎么自家的车子在这一夜之间就像膨胀了似的,车身比之前大了足足一圈。
钥匙插入锁孔的时候,南薰的眼皮突然跳动一下。
父亲从来都是把车停在车库里的,怎么会……
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那辆被大雪覆盖的车子,一个可怕的悬念从心头闪过,凝滞良久,才移动脚步,慢慢地,慢慢地,如临大敌一般朝车子走去。
厚重的雪壳隐藏了车身原本的轮廓,但是离它越近,南薰越是没有办法回避自己的直觉。
像是踩在一层薄冰上,她已经听见了从心里传来的裂响。
深深吸一口气,抬手静静拂拭,雪尘纷纷洒落,雪壳越来越薄,直到铮亮的黑色漆光从中透出来,她才震惊地停住了。
父亲的面包车明明是白色的!
她已顾不得冻僵的手指,疯狂地拂拭。
当雪壳脱落,黑色越野的车头渐渐显现出来的时候,南薰恍神间,仿佛看到了马克那张阴险奸滑的笑脸。
怎么可能!
马克的车覆满积雪地停泊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南薰悬着一颗心推门走进小木屋,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室内的家具和装潢都焕然一新,透出冰冷陌生的奢华气场。
暖气箱恢复了运作,充盈的暖气回暖着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却唯独回暖不了她的心。
也没见父母嘘寒问暖地出来迎接。
屋子里的安静,像是为一场噩梦变成现实而准备的伏笔。
此时的家,宛若一个机关重重的陷阱。
南薰迟疑地踩上楼梯,不敢开口呼唤父母,她隐隐能感觉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主卧的门半掩着,有浓重而腐烂的生活气息从缝隙间透出来。
在理智还没来得及阻拦之前,南薰推开了房门。
干净雪白的双人床上,一边是被随意掀开的被子,另一边则是宿醉未醒的睡美人,双颊酡红如日落时的晚霞绯云。
床头柜上歪倒着两只空酒瓶,残留的液体还挂在透明的瓶壁上。
欧缇雅?
南薰缓缓走到她身边,凝视着那张无辜的绝美睡颜,她不知道自己是该一把粗暴地掀开她的被子,还是先强压下怒火,轻声唤醒她,听听她对眼前这个荒谬的场景,是否有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