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抹胸骑士
这群闹哄哄的女孩正在房间里玩骑马游戏。
两个女孩像马一样趴在地上,另外两个女孩则分别骑在她俩的背上,将手上的笤帚当成长矛,像骑士比武一般疯狂地来回打斗。
其中一个骑士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抹胸,露出结实而性感的小蛮腰。
她好像不太满意胯下“马儿”的反应速度,所以不停地对着“马儿”的肚子胡乱踢打,被骑女孩脖子后的衣领也被她扯拽得一团狼藉。
观战的女孩们也分成两个阵营,都在为自己支持的那一方呐喊助威。
地板上有两堆钱币。
看来,这场骑马游戏里还掺杂赌博的性质。
抹胸骑士挥舞“长矛”的动作凌厉干脆,加上她火辣性感的身材以及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气,使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张扬的野性美。
在这场比试中她本来一直都占着上风,但是南薰的出现让她分了心,结果被对方刺中要害,铩羽而败。
“笨蛋!你还真不如那该死的桑珊!”
抹胸骑士嫌恶地对着胯下女孩咒骂一声,然后抬起长腿在空中高高一扫,又飒又美地下马站起身来。
她朝门边的南薰走过去,脸上挂着不算友好的微笑。
南薰却并没有看她,而是同情地瞥了一眼刚刚被当马骑的那个女孩,此时她正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后背上被汗水浸透的亚麻衬衫布满了难看的褶皱。
但愿这些褶皱都是可以被抚平的。南薰想。
“你也住这里?”抹胸骑士问南薰。
“是的,你好。”
南薰虽然对面前这个女孩毫无好感,但还是礼节性地跟她打了一个招呼。
她打招呼时总是习惯性地挥手,而这时,她的右手被沉甸甸的行李包占据着,就只好挥挥拿着紫罗兰花枝的左手。
而这样的举动在对方看来,是在炫耀手中的花。
“这花是你在学校偷摘的吧!”
抹胸骑士脸上的微笑更不友好了。
“不是。”南薰简短地回答,不附带任何解释。
房间的角落处还剩一张空床。
南薰绕过面前的抹胸骑士走过去,将行李包搁在那张空床上。
“不是你偷摘的,还是买的不成,你在哪买的?多少钱一枝啊?怎么连包装纸都没有啊?”
抹胸骑士穷追不舍地发问,她虽然不认识紫罗兰,但这种花一看就很贵,她才不信一个能舍得花钱买这种花的女孩会选择住在集体公寓。
“好吧,我偷摘的,你高兴就好。”
南薰耸耸肩,她真的想自己一个人清静会儿。
“为什么要偷摘?”
抹胸骑士似乎很喜欢盘问别人,也许是因为这样做会让她显得高人一等。
“为什么要偷摘啊?”南薰被问得有点烦躁,但还是克制地回答道:“因为昨天忽然想起了一句东方古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抹胸骑士倨傲的神色忽地僵硬了。
因为南薰的这句回答让她无比真实地感觉到,面前这个眉眼温煦而明亮的女孩,跟自己这帮牡蛎村女孩是不一样的。
而这种不一样,南薰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也感觉到了。
她们居然把自己伙伴当马骑,骑得那么理所当然。
而且被骑的女孩似乎也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个带有侮辱性质的角色,难道她们不知道自己趴在地上的姿势很难看吗?
她们的游戏,简直是在演绎人性中最丑陋、最粗鄙的剧目!
“嘿,菲雪,你快过来看,桑珊在那里!”
一群围在窗边的女孩突然对着抹胸骑士喊道,她们兴奋得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
原来她叫菲雪。
南薰没想到这么一个粗野刁蛮的女孩居然还有这么一个诗意的名字。
菲雪的相貌并不算好看,不过在这群牡蛎村女孩中却已经很出众了。
听到同伴们的呼唤,菲雪脸色阴沉沉地向窗子边走去。然后双臂交叠在胸前,嘴角牵起一丝鄙夷的笑纹,“哎哟,不得了,我的坐骑居然长翅膀了。”
“哈哈,桑珊现在不想做马,想当鸟了!”一旁的女孩附和道。
什么坐骑长翅膀的,南薰不明白她们在谈笑些什么,也懒得去参与,但是有个细节戳中了她的好奇心。
她们所在的是这幢建筑的顶层,而窗子边女孩看向外面的目光却是平行的。
难道外面真有一个人停留在空中?
南薰被好奇心牵引到窗边。
原来一个头发梳成盘羊角的女孩正被一条缆绳悬吊在空中,紧贴着建筑外墙的玻璃窗,手持一根长长的清洁刷在上面来回擦拭。
“喂!桑珊,这才刚刚开学,你就找到校园兼职了,动作可真够快啊!”菲雪对着窗外的女孩说。
窗外的女孩却装作没听见,继续自顾自地进行着她的擦洗工作。
“你这是在躲我吗?宁愿找这种危险活干也不愿意做我的马儿?”
菲雪再一次问道,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喉咙里快要喷出的怒火。
但是她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个叫桑珊的女孩放了一截缆绳,下降到了建筑中央。
她应该是在回避那群趴在窗边嘲笑她的女孩吧。
菲雪的双颊顿时由棕黄色转为深红。
她没有暴跳而起,而是对着周围的同伴诡谲一笑。
“把剪刀拿来。”
南薰本不想去管牡蛎村女孩们的闲事儿,但当看到菲雪握着一把剪刀伸向窗外那根缆绳时,她受惊的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不不,菲雪,不要……”
窗外传来声嘶力竭地叫喊声,被悬在空中的女孩惊恐地望着菲雪手中的剪刀,眼泪汩汩而下。
“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原来你还会求饶啊,可惜,我已经被你惹火了。”
菲雪一脸的任性和傲娇,那把剪刀的刀刃已经将缆绳紧紧地咬住了,她虎口一用力,缆绳断裂处便生出了一撮粗粝的茬。
“啊……”
桑珊彻底崩溃,恐惧使她连求饶的本能都丧失了。
就在菲雪的剪刀准备再次啃啮缆绳时,南薰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你不能这样,她会摔死的。”
菲雪眨巴眨巴眼睛,故作天真地回答:“我知道啊。”
说完,继续剪割那根缆绳。
“你疯了吗?她死了你也会偿命的!”
南薰忍不住推了菲雪一把,随即将头伸出窗外,对着那个叫桑珊的女孩大叫:“快降落!快——”
话音未落,她的肩膀就遭遇了一股充满敌意的强势推力。
南薰踉跄跌地,之前被棕熊踩伤的脚踝又重重扭了一下。
“你傻了吗?我就是吓唬吓唬她,你看不出来啊!”
菲雪用泼辣而凶狠的目光盯着南薰:“既然你也住在这最低等的公寓里,那你跟我们就是平等的,所以,收起你的优越感,少管我们的闲事!”
南薰突然觉得有点懵,自己有表现出优越感吗?
而且,一个喜欢把别人当马骑、拿别人生命开玩笑的剽悍女孩居然在她面前谈平等,真是不伦不类!
就在这时,地板颤动了起来。
起初南薰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但两秒钟后周围女孩们的尖叫将她打回到了真实的知觉里。
她觉得自己身处的宿舍楼不再是一栋没有生命的建筑,而是一只苏醒的巨兽,并且感染了风寒,发出轰隆隆的咳嗽声。
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是地震,但只有地震才能解释眼下这可怕的现象!
房间里的女孩们惊叫着冲出屋子,寻找狭窄的地方避险,南薰也用尽浑身力气从地板上爬起来,躲到卫生间的盥洗台下面。
摇晃停止后,女孩们纷纷朝楼下奔逃。
一时间,楼道里逃生的脚步如湍流激涌。
南薰挤在人群中,没下几级阶梯,右脚脚踝处的扭伤又开始疼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奔逃的人群已离她远去,她像是一直被搁浅的鱼。
然而,她还是忍着痛,双手把着扶梯栏杆,用左脚一级一级地往楼梯下跳。
跳到四楼,宁静的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南薰低头,一个黑绒绒的脑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培熙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迅速转身蹲下,“快上来,我背你。”
南薰伏在培熙背上,感受着他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颠簸,想象着他刚才迎着奔流而下的人群艰难地逆流而上、伸长脖子搜寻自己的样子。
她的心,被培熙的后背熨得好暖。
培熙背着南薰跑出宿舍楼时,大地又开始摇晃,这一次比刚才还要剧烈。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至少在圣路易斯学院里,没有建筑倒塌。
培熙把南薰放进车,抬手揩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然后在驾驶位上坐下来,胸脯还在一起一伏。
刚才的确是吓坏了。
也累坏了。
南薰侧过脸,盯着培熙,眼眸水亮水亮。
培熙待气息喘匀,才意识到南薰的目光已经落在自己身上很久了。
“你知道你刚刚那样跑上来有多危险吗?”南薰眼神似责怪。
培熙也回以相同的语气和眼神,“那你知道刚刚你那样跑不下来,有多危险吗?”
“你不怕死吗?”
“怕啊,但我也怕你死啊!”
培熙又喘了两口气,对南薰笑笑,“刚刚吓着了吧?”
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培熙侧过头,见南薰的目光是凝固的。
他有些奇怪,循着女孩的目光看过去。
原来车座缝隙里有个红色的小本本,那是他刚才不小心从裤兜里遗落的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