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奔赴现实
“你问这个干什么？”
南薰表情里有掩藏不住的慌乱，“跟你没关系！”
说罢，转身欲走，却被培熙狠狠攥住胳膊。
“马克和芭芭拉骗你去抽血的事情，你父母知道吗？
南薰惊怔：“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培熙突然变得很没有耐心：“我现在只想弄清楚，你，到底有没有感染上……那东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知道！莫培熙，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以后离我远远的，就可以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主动找你！”
南薰疯狂地摇着脑袋，几丝凌乱的头发粘在了被泪水濡湿的脸颊上。
她终于抑制不住了，这一段时间，恐惧感在她的心上来来回回地碾压，她对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敏感，连打个喷嚏都风声鹤唳。
“你这是在逃避！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做检查，有病就治，不用怕。如果没有，你也不用再在这担惊受怕中惶惶度日了，不是吗？”
培熙的怒吼以醍醐灌顶之势对着南薰兜头而下。
无奈却冲不开那层已经把她围得密不透风的恐惧感。
南薰用力咬住嘴里的棒棒糖，以此来抑制眼眶之下的泪水。
“这个，飞机，拿着，然后，你走吧。”
南薰转身的刹那，牙齿猝不及防地拉疼了一下。
嘴里空空如也。
培熙盯着手中的棒棒糖，嘴角浮出一丝浅浅的笑，凝固的奶酪球面上还有两颗牙印。
“你说跟我没关系？那我把这颗棒棒糖吃掉，不就有关系了？你不去医院，我去。”
培熙说罢，张嘴就要把棒棒糖往嘴里送。
南薰用尽全力一挥手，打掉了培熙手里的棒棒糖。
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去。”
“别怕，有我在。”培熙说。
南薰嘴角扯起一抹冷讥，“艾滋病毒会怕你吗？”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我相信老天不会对你这么残忍。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感染上了，我就不去法国了。”
这是培熙在一分钟前做下的决定。
仓促。
却坚定。
恍惚间，莫氏家族的命运、海慕庄园的兴衰，负重前行的莫本利和塔塔，虎视眈眈的葛梅妮和皮阿索，包括刚刚还在脑海挥之不去的莫杰森，都在他的记忆里模糊了。
唯一在大脑中清晰的，是马克的那句话。
重拳之下，马克气若游丝，发出一种近似嘲笑的声音。
“莫培熙，如果不是你，芭芭拉又怎么可能有机会骗那丫头去抽血呢？她当时穷得一筹莫展啊！如果不是你慷慨解囊，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
南薰和培熙走在海慕郡蜿蜒的小路上，浓稠的夜色中，谁也看不见谁的眼泪。
只有耳畔故作轻松的调笑，让脚下的步伐变得不那么沉重。
“南薰，你知道吗？今晚我哥哥杰森回来了，他把我爸爸欠葛梅妮的债务全都还清了，哎，你都没看见葛梅妮当时默默挥别古堡时花容失色的样子，还有皮阿索，他现在还在我床上呼啊呼地睡大觉，他以为自己一觉醒来就是海慕王子了，所以在梦中把我呼来喝去地折磨啊……”
南薰不相信，“你还真是神人啊，连人家做梦做的是什么都知道。”
“因为他梦呓了啊！”培熙迫不及待地解释，然后添油加醋地模仿着皮阿索梦里的狂躁样，把南薰逗得哈哈笑。
“那马克今晚也来了吗？”南薰问。
“来了啊，今天在舞会上我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
说到这里，培熙哼哼笑出声：“她前一秒还像个绅士般，沉浸在和欧缇雅共舞的浪漫氛围中，后一秒就被我摔成狗吃屎，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呢，鼻子又被我一拳打成了朝天鼻，只可惜，我还没收拾够他，就被葛梅妮的保镖阻止了……”
“哦，那是挺可惜的哈，咱们的海慕王子还没玩够呢！”南薰笑着附和道。
“不过，有人替我继续收拾他。”培熙故作神秘地说。
南薰也很配合地问：“谁？”
“洛芙啊，你不知道，马克邀请欧缇雅跳舞的时候，洛芙坐在不远处看着他，看得她脸都绿了，你之前也听说过吧，洛芙跟欧缇雅不知道什么原因结下的梁子，这么多年一直势同水火，所以刚才我揍马克的时候，洛芙就叼着烟在一旁美美地欣赏，估计洛芙在欣赏的同时，也在思考，回去后该用什么方法继续折磨他才能显得不拘一格。”
“噢，原来怪兽先生也有这么可怜的时候啊！”南薰咧开嘴嘿嘿笑着。
虽然内心里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短暂的沉默后，培熙问：“对了，你第一次见到马克，他就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吗？”
纯属没话找话，却不料南薰的兴致倒是真的被勾起来了。
“我第一次见到马克的时候，他还不是税务官，是橡胶园里的雇工。哦，还是个兼职扒手。”
“喔？”
“那天我搭车去圣路易斯学院看演出，巴士上人特别多，那段时间，我收留了一只流浪狗，搭车时，我把小狗也带上了，由于巴士禁止携带宠物，我就只能把小狗藏进我背后的双肩包里，我怕闷到它，所以包包的拉链并没有拉死，而是留开了一条口子。这下好了，扒手马克还以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可乘之机，于是一只手悄悄地，悄悄地，伸向那条洞开的口子，再悄悄地、悄悄地伸进了包里。
南薰嘻嘻两声，继续道：“然后，我背后突然爆发出‘啊’的一声响彻行云的惨叫，把车上的乘客们都吓呆了，所有人都觉得奇怪，这小偷伸进包里的手怎么就拔不出来了呢，哈哈！”
“咬得好！咬得好！”
培熙拍手称赞，“哇，那只小狗好聪明啊，它居然知道那是扒手！”
当然聪明啦，因为事实上，藏在包包里的不是什么流浪狗，而是我们家的考拉胖小姐。
南薰在心里说。
不知不觉，天空下起了小雨，纤长的雨丝飘过他们的脸颊，打湿了额前的碎发。
培熙脱下外套，罩在头顶上，让南薰躲进来。
“不行，这样你会感冒的！”南薰反对道。
培熙不以为意地说：“我很强壮，不许小看我。”
然后弯曲着右臂向女孩炫耀自己结实的肌肉，将她一脸的担忧化成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海慕郡的夜晚很安静，连微风中飘荡的雨丝都寂寂无声。
天地静默间，女孩和少年嘻嘻哈哈的笑闹声此起彼伏。
或许是这漆黑的夜色让他们有了错觉，以为偌大的世界此刻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所以他们才不顾形象，笑得如此任性而放肆。
那些接二连三从嘴里蹦出的笑话，有的其实并不好笑。
但是无所谓啊，两人需要的只是发笑的由头，在残酷的真相到来之前，他们一定要倾尽所有的快乐，这样才不会给以后的人生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