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魔鬼父女
“是的。”
芭芭拉漂亮的眉眼此刻看上去如霜刃一般。
“我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你，但是我别无选择，我不能失去我的妈妈。”
“芭芭拉，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这句话，南薰其实是在问自己，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帮她？
为什么，一个有着天使般笑靥的女孩却窝藏着一颗如此丑陋的心？
芭芭拉冰冷地催促，“你快下车，我跟医生约定的时间到了，我答应你，输完血，我就送你回家。”
“不！”
南薰倔强地鼓起腮帮，“我不会帮你的，而且，我希望从今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不？”
芭芭拉语气轻佻地反问，“培熙曾跟我说过，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怎么，在我面前，你就装不下去了吗？”
南薰懵了，彻彻底底地懵了。
面对着仿佛被魔鬼附身一样的芭芭拉，她真的语塞。
“行了，别耽误时间了，快下车！”
芭芭拉说话时音色依然清泠甜美，却如一根颤动不已的弓弦打在了南薰的皮肤上。
南薰坐在车里一动不动，沉默地和她对峙着。
她看见来往的路人从这里经过时，都忍不住要往芭芭拉脸上多瞧两眼。
如此清纯可爱的姑娘在这里可不常见。
芭芭拉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朝着司机没好气地吼道：“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拉出来，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救不了妈妈？”
南薰还没反应过来，背后的车门“哐当”一下就被打开了。
她被反绑着双手拖下车，使劲地挣扎喊救命。
周围有人看过来，但这些目光多是带着看闹剧的兴致，也有带着同情的。
同情地袖手旁观。
“你是谁？放开我，否则我会报警的！”
南薰知道自己的威胁有多么苍白，但她还是尽可能地扯开嗓门呼喊着。
背后响起一个阴沉可怖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是谁？难道你还听不出来吗？”
南薰猛然回头，恐惧如寒流般沿着脊梁骨倒灌而入。
马克！
居然是马克！
从这个角度望去，那张噩梦般的面孔很大，大到可以遮天蔽日。
南薰放弃了挣扎，任由马克把自己拖进背后建筑那条阴暗的楼道里。
她也没有哭泣。
原来，绝望到极度连掉眼泪都显得多此一举。
所谓的诊所不过是两间逼仄小屋子。
粗糙的墙壁被渗漏的雨水浸湿了一大片，斑驳的天花板上挂着摇摇欲坠的蜘蛛网，白色的窗幔居然还散布着细胞状的霉点。
之前报纸上曝光的那些非法采血地点就是这样的。
这类小诊所通常不会执行严格的无菌操作，所以输血被感染艾滋病的事情屡屡发生。
南薰如坠冰窟。
“芭芭拉，在这里输血是很容易被感染病毒的，你放了我吧，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其它的安全的医院。”
马克虽然紧紧反绑着南薰的双手，却也对芭芭拉劝说道，“我看也是啊，这里的确不安全，万一让你妈感染了艾滋病怎么办？”
芭芭拉娇嫩的脸颊上仿佛覆了一层冰霜。
她对着马克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巴不得妈妈活不成，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找那个叫洛芙的贱女人了！”
“什么，马克居然是你的——”
南薰的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地盯着芭芭拉。
“对，他是我的爸爸。”
芭芭拉不屑的瞟了马克一眼，嘴角又牵起一丝自嘲的微笑，“命运还真是眷顾我，安排这样一个男人做我的爸爸……”
马克不服气地对芭芭拉喝道：“喂，丫头，我又怎么招惹你了，别忘了，今天能把这乡巴佬骗到这里，我也是有一半功劳的！”
芭芭拉厌恶地将目光从马克身上移开，冷冷地对南薰说，“我也不想让我妈妈感染艾滋病，但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可我不要得艾滋病！我不要！芭芭拉，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南薰冲着芭芭拉大声吼道。
她以为只要自己的嗓音足够震撼，吸附在芭芭拉身上的那个魔鬼就会被吓跑，然后芭芭拉就会变回之前那个清纯可爱的女孩。
“谁在闹！既然嫌脏，就别来啊！”
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隔间里出来，手里生锈的铁盘里放着两大块沾了血的棉布。
芭芭拉赔笑着对医生说，“哦，不，我们不嫌脏，我们是来输血的，医生，我之前跟你预约过的。”
“不，我不同意输血。”
南薰一脸坚决，话音刚落就感觉马克的膝盖狠狠顶在了自己腰上。
“臭羊巴羔子，你给我老实点！”马克粗暴地威胁道。
医生见此情状，眼睛斜斜瞟了一眼芭芭拉：“很明显，人家不是自愿的。”
芭芭拉眉梢轻轻一挑：“这的行情我懂，你直接开个价吧！”
医生的脸上浮出一丝隐秘的笑意：“跟我来吧。”
芭芭拉跟着医生进了一个小隔间。
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针头，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走近南薰。
南薰早已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恐惧如电流般蹿入身体，喘息越来越急促，双脚越来越虚浮。
待芭芭拉走到面前，她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眼前的视线渐渐变暗，面前的女孩依然美丽可人。
她双眼噙着泪水，泣不成声。
“南薰，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可是我又不得不这么做，你一看就是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你根本就不能体会生离死别是怎样的痛苦，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是你知道吗，我妈妈的病情带给我的恐惧比这支针头带给你的恐惧要强烈一千倍一万倍，我也想做一个天使，可是现在为了能让我妈妈活命，我只能做一个魔鬼，对不起，南薰，真的对不起。”
芭芭拉泪流不止，手指间的针头颤抖着扎进了南薰的手臂。
镇定剂很快发生了作用。
南薰眼睛里的恨意和恐惧都渐渐消弭黯淡。
但眼皮阖上前的最后一秒，她看见芭芭拉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信封，然后从信封里取出一叠钞票递给医生。
那个信封戳着莫氏集团的鸽形钻标志。
是培熙借给她的那两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