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结局翻转
当大赛委员会的事务官上台宣读皮阿索的药检结果时，即将尘埃落定的局面顷刻间峰回路转。
观众们瞠目结舌，短暂的沉默后哗然唏嘘。
药检结果显示呈阳性，也就是说，莫本利的指控是事实，皮阿索的确服用了兴奋剂。
暗影中的培熙仿佛是被刚才的负罪感缚得太紧了。突然松绑，几近麻木的意识对于回归身体的兴奋竟有种陌生的感觉。
直到身边的芭芭拉泣涕涟涟，激动地摇晃着他的手臂，他才确信，原来眼前的这番结局翻转真的不是在梦里。
观众席前不时有白霎霎的闪光灯亮起来。
不过，记者们的镜头对今晚的两位主角似乎并没有多大兴趣，他们等待的，是葛梅妮这座休眠火山爆发时惊心动魄的场面。
然而，葛梅妮的表情里却丝毫没有要爆发的迹象。
她身姿优雅地站起来，从容地走到培熙身边，微笑着向少年伸出右手。
“今晚的赛事很精彩，祝贺你，莫培熙。”
培熙微微一怔，他并不觉得葛梅妮会真心祝贺自己。
但不管怎样，她表现出来的态度是真诚的。
培熙也伸出右手和她握了握，并回以同样真诚的微笑，“谢谢您，葛梅妮女士。”
葛梅妮抬高下巴，气宇轩昂道：“既然你叫得出我的名字，那我就不必做自我介绍了。”
培熙勾起的嘴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不卑不亢地回应，“当然不必，身为莫家之子，对于莫家最强劲的对手，我自然久仰其名。”
“的确，我和莫先生在商场上是多年的劲敌，但我想这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互利共赢。”
“我们之间的互利共赢？”培熙有些费解。
葛梅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身边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将一枚闪闪发光的银色海贝展现在培熙面前。
然后轻轻将海贝打开，一把造型独特的钥匙静静地躺在洁白的绒垫上。
培熙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难道这就是海贝湾宿舍的钥匙吗？
木汀岛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圣路易斯学院的海贝湾学生宿舍。
说是学生宿舍，其实是十幢面朝大海的小栋别墅。
别墅内部不仅装潢精良，每天还安排有仆佣洒扫庭除。
入住海贝湾别墅的学生不但不用缴纳学费，而且每年的定期考核通过后，还可以领到一笔极为丰厚的奖学金。这样一来，等到毕业的时候，这些攒下来的奖学金就可以用作创业基金了。
海贝湾别墅，是所有圣路易斯学子的梦想。
但你只有出色到连葛梅妮那双挑剔的眼睛里也能流露出赞赏之光，你才可以住进这个近乎于奢望的梦想中。
“圣路易斯学院需要你，你也需要圣路易斯学院，难道不是么？”
葛梅妮女士和善地微笑着，但整张脸所显现的威严却丝毫不减。
培熙的确是动心了。
虽然海贝湾别墅远不及海慕古堡那般华丽大气，但是他相信，如果自己真的住进了海贝湾，那里会比海慕庄园更像是自己的家。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活得像个主人了。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由自己做主，再也不会因父亲乌云密布的脸色而心情压抑，再也不会因杰森的高调归来而感到寄人篱下。
他可以把母亲接过来，当塔塔面对着碧波万顷的海面，惬意轻柔的海风一定可以让她把一切都放下。
还有南薰，因为海慕庄园里总是充斥着冷战氛围，他很少邀请南薰来自己家。
现在好了，他终于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空间了。他，母亲，南薰，可以在这个小房子里不惊不扰地度过四年时光。然后，等到毕业那天，他会单膝跪地，亲自将戒指戴在南薰的无名指上，告诉她，他爱她。
再然后，他还可以用这些年攒下来的创业基金，将未来一点一点地打造成理想中的样子……
这样美好的愿景，光是想想都令人激动！
多年来求之不得的梦想此时与自己咫尺之隔。培熙盯着助理手上的银色海贝，俊朗的双眸竟有了些微的湿意。
但是，如果他真的接受了这枚钥匙，选择留在圣路易斯读大学，外公安德诺便彻底没了希望。
葛梅妮的唇角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她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少年的决定。
旁边的助理诧异不已，在他印象中，从来都是别人等葛梅妮，葛梅妮什么时候等过别人？
没等培熙说话，莫本利便高声朗笑道，“葛梅妮女士能对小儿如此看重，真是我的荣幸，圣路易斯学院的确是木汀岛上最具实力的高等学府，但很不巧，培熙志在远方，他的未来岂是一栋小小的海贝湾别墅就可以留住的？所以，尊贵的葛梅妮女士，您还是去别的地方另寻高才吧！”
一个求之不得，一个拒之千里，父子间微妙的表情反差让葛梅妮看出了端倪。
她撇撇嘴，故作不解地问：“我的好意，接受，或者不接受，这难道不是培熙自己该做的决定吗？难道，莫家的孩子连自己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都没有吗？”
培熙竟然有些莫名的感动。
葛梅妮目光里带着一丝求贤若渴的执着。
尽管她是莫家的敌人，说这句话是在揶讽父亲，但她的确道破真相，深刻地解读了自己的困境。
尽管她从来都是个虚伪且狠辣的角色，但对自己这份赏识却是真的。
培熙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过如此强烈的存在感。
士为知己者用。
他真的，真的，很想无视家族的立场，收下葛梅妮的好意。
但他，毕竟是莫本利的儿子。
培熙用力挤出一丝笑容，说出违心的话语：“对不起，葛梅妮女士，我的梦想在法国。”
说罢，他向葛梅妮深深鞠了一躬。
葛梅妮的脸上生出几分失落，但依然保持着礼贤下士的和气。
“没关系，我会很快忘掉你的这次拒绝，所以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培熙抬头看见葛梅妮的眼睛，那双眼睛分明是在对自己说：“没关系，我理解你。”
白霎霎的闪光灯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明明灭灭。
人们不由唏嘘感叹，葛梅妮气度宽宏都不似女人了。她那么高高在上，却会为了招纳一名学生而放低身段。
而今晚，皮阿索的失败、培熙的拒绝，对她来说无异于两记响亮的耳光，但她却依然从容淡定，荣辱不惊。
人们也终于相信了，葛梅妮曾一度被媒体评为“圣路易斯商界的雅典娜”，的确是实至名归。
葛梅妮转身离去后，莫本利抚了抚儿子的后脑勺，眼里盛着慈爱的光。
而培熙，望着葛梅妮渐行渐远的背影，感觉刚刚还触手可及的梦，现在却像一只断了缆绳的小船一般，随着水波款款轻漾，一点点地漂离站在岸边的自己。
未来的路是漫长而曲折的，他不能一眼将它望穿，所以现在的他，根本无从知晓，若干年后的自己是否会为今晚所做的决定而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