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女神心事
那人都没有向马克请示，就立即把手松开了。
抓着南薰的那个人也连忙松开了手。
他们都知道，这个女人是欧缇雅，她的背后可是把整个圣路易斯市都压在底下的圣路易斯集团啊。
他们算什么，顶多一群蝼蚁而已。
黑衣男子们哪敢开罪欧缇雅，除了完全顺从她的意思以外，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头，把脸尽量埋进阳光照不见的阴影里，以免被女神记住样子。
欧缇雅看向南父，眼瞳里的冰凌顿时消融成一片温暖的海水，“南叔，你怎样了？”
“我没事。”南父摇摇头。
欧缇雅将目光移向南父身侧的那个男子，眼眸中温暖的海水随即又冻结成了冰凌。
“现在的贼进化得可真是迅猛啊，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入室抢劫！”
那人被欧缇雅冷冽的眸光逼得无路可退，竟然颤颤瑟瑟地发起抖来。
马克笑着走过来，一副谦恭有礼的样子：“欧缇雅小姐，您搞错了，我才是他们的头。”
显然，就是当贼，也不能让人抢去了风头。
欧缇雅扑闪着卷翘的睫毛，将马克打量了一番，说道：“噢，好像是，你是比他们都要有贼相一些。”
马克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是为了避免尴尬，他把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夸张了。
“不是那个意思，欧缇雅小姐，我是马克啊，两个月前我们在圣路易斯市政厅的舞会上见过面的。”
“我们见过？”
欧缇雅黛眉轻蹙，然后摇摇头说：“我对你可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们真的见过啊，当时我邀请您跳舞，您说您有点累了，您说要是下次舞会再碰见我，肯定会接受我的邀请的，真的，您当时真的是这么说的。”
马克说着，竟然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像在场所有人能听见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欧缇雅斜过眼睛，“我真的这么说过吗？”
“是呀，欧缇雅小姐，我还收到了您的婚礼请柬呢！”马克躬身双手将请柬呈给欧缇雅过目。
欧缇雅冷冷打量一眼，“你从哪弄来的？”
“是葛梅妮女士秘书助理的一个朋友的朋友。”
欧缇雅吸了一口气，“哦，这太可怕了。”
马克忍不住抬起眼睛偷瞄月光女神那张沉鱼落雁的面容，结果无意识地一张嘴，一串口水流线似的淌了出来，正好滴到了欧缇雅黑色的高跟鞋上。
“啊——”
欧缇雅惊叫出声，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
马克赶忙趴在月光女神的脚边，扯起袖子去擦拭她的鞋子。
他擦得很认真，佝着头几乎都快要贴上欧缇雅的鞋子了。
这副样子，感觉他恨不得伸出舌头舔。
希侬看着这一幕，冷笑了一声，“哼，还上流社会！”
南父则扭过头不去看，“要真是一条狗的话，这画面也还算和谐。”
南薰好想拿相机把这一幕拍下来，培熙看了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
可是来不及了，欧缇雅怒不可遏地踢了马克一脚，想把他的头踢远一点。
“真没想到，马克先生，像你这种坏能坏到没底线的人，贱也能贱到没底线！”
欧缇雅以为这样能给坏人一点教训，谁知趴在地上的马克却十分愿意为女神效劳。
“欧缇雅小姐，您真的答应过我，下次舞会可以接受我的邀请……”
欧缇雅又后退一大步，目光狠狠往下一瞪，“马克，你听好了，要是再敢踏入南家一步，你就永远都别想拿到市政厅舞会的入场券。”
“不是，您误会我了，欧缇雅小姐，我是被这个小乡巴佬给敲诈了，我真的——”
马克做出一副受害人的表情。
“滚！”
马克的手下们听到欧缇雅说“滚”，都如蒙大赦一般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马克还想继续纠缠，却也没有办法了。
撤退之前，他还是不忘用猥琐的眼神再偷偷瞄一眼欧缇雅的脸。
————
欧缇雅到这里，是来给南薰送伴娘服的。
伴娘服是一件粉色的曳地纱裙，蕾丝抹胸镶着闪亮的珍珠。
南薰站在试衣镜前默默端详自己。
她的穿衣风格从来都朴素而刻板，跟她中规中矩的性格无比搭调，而伴娘服使她露出冰肌玉骨。
瞬间，额前凌乱的刘海和脸颊微微的婴儿肥都显得别有风情。
“很漂亮。”
欧缇雅似乎都被惊艳了。
“你觉得我漂亮吗？班上的男孩子从不认为我好看。”
她心里的叹息其实是，培熙从未说她漂亮。
哄她开心的时候，培熙也网罗着各种形容词夸她，说她善良、纯粹、心清如水…但却从未说她漂亮。好像“漂亮”这个词压根不存在一样。
欧缇雅哂笑，“你随时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别人压根看不见你。”
南薰表情一怔。
欧缇雅也随即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误解成另一种尺度，在一个乖乖女面前这么说，似乎不太合适。
“对不起，我是想说，你其实很漂亮，却不懂如何打扮，”欧缇雅吸口气，“你现在课业紧，等上大学了，我来教你如何打扮。”
“等上大学，培熙可能都不在这里了……”
不知怎地，南薰竟然把最隐秘的心里话嘟囔了出来。
可能是潜意识里就没有对欧缇雅设防。
欧缇雅放大瞳孔：“莫培熙？你……喜欢他？”
“嗯。”
南薰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亲口承认自己的心思。
欧缇雅笑笑，“我的婚礼正好在海慕庄园举行，我会让造型师好好给你打扮一番，到时候，培熙一定会被你惊艳到的。”
南薰心里突然有些激动，她再次看向试衣镜中的自己，流光溢彩的粉绸纱裙和她莹白姣好的面容相得益彰。
要是培熙能看见这样的自己，该多好！
噢，不。
她很识趣地打断了这个念头。
不要忘了，即使自己美若天仙，但欧缇雅的伴娘，培熙肯定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
这番想法她倒是没有说出来。
“我没有想到你会邀请我做你的伴娘。”南薰说。
欧缇雅坦言道：“其实我当时并不打算安排伴娘，因为我没有朋友，后来南姨说婚礼上怎么可以没有伴娘呢，她说你一定愿意做我的伴娘。”
“你说你没有朋友，怎么可能呢？我时常在报纸上，看到那些记者偷拍到你和别的女子一起欢聚的照片，她们也很漂亮，不过人们只对你的穿着打扮品头论足。”
欧缇雅低头笑了笑，那样子仿佛一只孤独的天鹅在临水照影。
“那些欢聚的场面对我而言不过是寻常社交而已，无论是说话还是微笑，都是拿来应景的，社交中台词背得多了，便再听不见自己真实的声音，比起真心以待，我更擅长逢场作戏，朋友？我似乎并不需要，现在有了马哈茂，我就更不在乎了。”
一提到马哈茂，欧缇雅原本有些黯淡的冰蓝眼眸瞬时春暖花开。
她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脸颊酡红，整个人像是浸在曼陀罗酒里地细嫩花瓣。
南薰觉得欧缇雅这样子，看一眼，就像是呷了一口美酒，馥郁得令人心醉。
“那个马来青年哪里修的福，竟然能让朋友都不屑拥有的月光女神为之动心。”
“不，”欧缇雅摇摇头，“是我哪里修来的福分，能成为她的妻子。”
“报纸上的评论都说，他高攀了你。”
“世人的眼光大多喜欢聚焦门第，可我并非生来就是豪门千金，我还记得那年我被葛梅妮从福利院接到她的别墅不久，就因一场感冒引发了很严重的肾炎，还被推进了手术室。”
欧缇雅拉开裙腰上的拉链，露出雪白肌肤上一道折痕似的疤。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自嘲的弧度，“大概是我命数太薄，承不住那样的大富大贵，所以才会有此一劫吧！在福利院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生过病，我性格孤僻，遇到身体不舒服也不想跟别人说，通常都是自己扛过去。”
欧缇雅又抬起头，目光放远，宛如穿过时光隧道看见了豆蔻梢头的自己。
“不过，当我渐渐接受并适应葛梅妮养女这个新身份后，真有一种身在云端的感觉，穿华丽的衣裙，戴最昂贵的首饰，住在拉开窗帘就能看见蓝色大海的卧室，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是焦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能赢得别人的赞赏和鼓励，不用争不用抢，就可以拥有一切。我完全忘记了，自己并不是公主。直到十八岁那年，葛梅妮把我带入名利场，我成了她的交际花，我才知道，原来她馈赠给我的一切，都暗中标好了价格，我必须连本带息地还。”
南薰想起了欧缇雅写在白色信封里的那些心事。
欧缇雅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问南薰，“你刚刚说报纸上的评论……你也看那些报纸吗？”
南薰面颊绯红，“我从不买那些报纸，但是希侬喜欢用旧报纸包裹蔬菜，我看到过那些关于你的报道，但我从来不信。”
欧缇雅笑笑，眼睛里有微微的湿意。
“南薰，你知道吗，上次在海慕郡的巴士站遇见你和莫培熙，你俩促膝坐在一起的那个画面，再搭配上背后飞舞的樱花，好美啊，是那种干净纯粹的美，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我能干干净净地嫁给他，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