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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讨要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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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父皱起眉毛,像看外星生物那样,用奇怪的眼神将马克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

    马克这次来,的确跟以前大不一样。

    以前他到家里来收税,门一开,他就像颗会转弯的炮弹一样倏地蹿进小木屋的洗手间,所经之处便是各种器皿摆件落地破碎的声响。等他舒舒服服地方便完,打开洗手间的门后,人还没有走出来,一股要人命的恶臭先从洗手间里涌散开来。要是南父再问几句税款什么时候涨价涨得这么离谱的话,那么马克的那些污言秽语便一定会让南父相信,他马克之所以这么活力四射,原来是嘴巴上还长了一道肛门。

    是的,在南父的印象中,马克就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地痞流氓。

    而这一次,马克虽然依旧不怀好意,却将言语行动中的粗鄙元素很好地藏掖了起来,黑色西服干净整洁,裤腰带也没忘了系上。

    当他将脑袋凑近时,南父还破天荒地嗅到了一股香水味。

    就是……香得有些做作,嗅久了,会头晕。

    “友好的拜访?马克先生,这番话还真不像是您的风格啊!”

    南父语道肃穆,却颇有一番讽刺意味。

    “我的确和以前不一样啦,哈哈哈……”

    马克仰天大笑,随即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请柬,夹在手指间朝南父摇晃了两下。

    “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下个星期在海慕庄园举办的欧缇雅婚礼舞会的邀请函,你知道收到这个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已经是上流社会的人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好像从来都没收到过海慕庄园的邀请吧,哎呀,真是遗憾啊,你们两家挨得这么近,怎么莫先生举办舞会时就想不到你呢?”

    南父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好好,别急,庄稼佬。”

    马克摆出一副很耐心的样子,一边比划手势,一边说道:“我告诉你,我现在的时间很宝贵,中午之前我还得去圣路易斯市取我最新定做的西装,如果不是你的女儿和儿子那天乘人之危逼我写下欠条,我是真的不愿意跑到你这穷嗖嗖的地方来,真的太掉价了。”

    南薰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有猜错,马克果然是为了欠条而来。

    但南父显然不知道那天在烟瓷树林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听得一头雾水。

    “很遗憾,欠条不在我这里,马克先生。”

    南薰鼓起勇气,迈开步子走到那行男人们面前,抬高嗓音对马克说道。

    马克看着南薰,腮帮不自觉地鼓动了一下,但马上又停止了。

    南薰知道,他刚刚是想朝自己吐唾沫,却又不好在自己的手下面前破坏了绅士范儿。

    最后,马克还是噗嗤笑道:“臭丫头,我劝你,最好趁我还没有完全失去耐心的时候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也想象不出今天你们的蔬菜园会变成什么样子。”

    南父把脸转向一旁的南薰,问:“薰儿,他说的是事实吗?”

    南薰说:“我那天的确逼他打了欠条,可是他本来就该……”

    “还给他。”南父平静地说。

    马克脸上也略微浮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我说了,欠条不在我这,在培熙那里!”

    “培熙是谁?”

    马克将抽完的烟蒂随手一扔,思索了一阵,“噢噢,就是跟你一起的那个臭羊巴羔子啊,你把他叫出来!”

    马克指着小木屋朝南薰呵斥,他以为此时培熙就躲在小木屋里。

    “抱歉,马克先生,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可怕的消息,培熙,他姓莫,他不住在这幢小木屋里,他住在那……”

    南薰指了指山巅上的洛可可古堡,“你如果想要回欠条,应该去那里。”

    “你说什么,他是莫……”马克脸色遽然惊变。

    南薰嘴角微微翘起:“是的,他是莫家的二少主。”

    马克狐疑地看了眼南薰,又将视线移向远处的古堡,来回逡巡了一圈,喉咙里突然喷发出一阵乐不可支的笑声。

    “哈哈,你还真他妈的机灵啊,老子差点就被你给骗过去了,你也不想想,那个臭羊巴羔子要真是海慕庄园的小少爷,怎么可能随时都跟你这个出身低贱的臭羊巴羔子混在一起,哎哟,笑死我了……”

    马克的手下们也跟着哈哈大笑。

    南薰脸色霎时苍白,虽然理智告诉她,一个地痞流氓的话不值得往心里去,但是她原本就敏感的心还是被马克狠狠中伤了。

    好像一条隐形却结实的麻绳,将她的身体紧紧束缚成一个靶子,任他们的笑声如乱箭般飞射而来。

    南薰强自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信不信由你,你就是把小木屋掀了,也别想在这里找到欠条。”

    马克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狼瞳般的眼色骤然阴沉下去,右臂往上一扬,对手下喊道:“给我搜!”

    几个黑衣男子立刻呈半包围状向小木屋逼近,一股杀气黑烟直上,仿佛将整个小木屋都笼罩在一片阴暗的霾影中。

    “马克,你信不信我报警!”

    南父怒发冲冠地指着马克警告。

    “好,报警,”马克一边笑,一边点头,然后故意扯开嗓子,好让走在前面的黑衣男子们听见:“那就先剪断他们的电话线。”

    黑衣男子们前行到小木屋门前时停下了,甚至有人还后退了几步。

    希侬穿着一件深棕色背心,双手斜握一把锄头,像个忠勇的斗士站在小木屋前的台阶上。

    屋前那道三角形的房檐截断了一部分阳光,希侬的面部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所有的表情都不见了,除了他眼睛里炽烈的怒火。

    “好,不报警,马克,今天我就陪你们玩!”

    希侬抬起下巴朝马克高声说道,同时两眼一瞪,挥着锄头冲进对方的阵营里。

    希侬瞪眼睛的表情的确有几分狠劲儿,带着风声的锄头在空中舞成一个漩涡。

    看得出来,他年轻时是一个强壮好斗的男人。

    可是,他毕竟已经不再年轻了,面对马克手下这群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他也只能逞一时之快。

    没过多久,他的胸部被挨了一记棍子,整个人就彻底垮下来了。

    那一记棍子打在希侬胸部上时,南薰和父亲的身体都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受伤的希侬冲过去,却被两个黑衣男子控制住了。

    马克走到希侬身旁蹲下去,用弯曲的膝盖抵住他受伤的胸部,很陶醉地听着希侬发出痛苦的呻吟。

    然后,他抚了抚希侬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阴阳怪气地说:“我知道你恨我,觉得是我害死了你的宝贝儿子,但这就是命,你天生一条贱命,所以你儿子的命也贱,命运同意让你儿子的那条贱命去抵鲍法尔爱子的命,这已经算是你儿子的造化了,懂吗?”

    马克又从兜里掏出那张红色的请柬,用它刮了刮希侬的鼻翼。

    “现在想想,你儿子真是死得太值了,如果不是你儿子,我当时未必能谋得税务官的职位,放心吧,等我成了圣路易斯的税务总使,我会好好去祭奠一下你儿子的,呃……可是我去哪里祭奠呢?你的小沙明连块墓碑都没有啊!

    疼痛并没有让希侬脸色变得黯淡,但那番话马克说着说着,他的眼神就变得空洞了。

    南父急了,当年他好不容易用一块遗忘主题的香薰抹去了希侬记忆中有关他爱子惨死的往事,他很害怕马克如果继续这样说下去,希侬会试图重新寻找并拼凑小沙明被害的始末。

    没有一个父亲承受得起,那么残忍的真相。

    急火攻心的南父瞬间积攒起愤怒难挡的爆发力,他一脚踹翻了反扣住他双手的那个黑衣男子。

    又一拳头朝控制南薰的那个黑衣男子挥过去。

    马克见此情况,腮帮子肌肉一紧,对手下们发出命令,“先把这个发疯的乡巴佬绑起来,再去抄他的房子。”

    南薰脊背一凉,心道这下完了。

    就在马克的手下把房门踢开,准备往里面冲的时候,一阵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在花园门外响起,像是一声极不友好的警告。

    马克和手下们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纷纷将视线移向花园外面。

    门外停着一辆炫红的法拉利。

    但更让人目眩神迷的,是从法拉利上下来的绝色佳人。

    一袭蓝色露肩长裙,从上往下颜色渐渐变深,深蓝色的宽大裙摆随风荡漾,宛如一位踏浪而来的海神,在汹涌的波涛里气场全开。

    小木屋门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欧缇雅径直来到控制着南父的那个黑衣男子跟前,冰蓝色的眸子透出丝丝寒气,一字一顿地对他道:“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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