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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初现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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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熙一脸云淡风轻,“没什么,回来的时候不知哪里蹿出一只野狗,被咬了。”

    “那你打狂犬针了吗?”

    “没有,我明天去找哈里森,今天太晚就不去打扰了他了。”

    哈里森是莫家的家庭医生,因为还未结婚,所以大多时间都住在古堡。

    “不行,超过二十四小时,就必须打一种加强针剂才会有免疫效果,而那种加强针剂的副作用很大。”

    “啊?这样啊!”

    培熙犯愁地吐了一口气,“难道这个时候我还得赶去圣路易斯医院吗?”

    “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南薰犹豫了一下,从冰箱冷藏室里取出一个针剂瓶,“这里面就是狂犬疫苗,上个月希侬去买菜籽的时候,不小心被卖主的狗咬了,他固执地不愿意去医院打针,我妈就把针剂买回来了,一共三剂,她亲自给希侬注射,已经注射了两剂了,剩下这一剂就先拿给你救急吧!”

    “南姨会打针?”培熙好奇地问。

    “嗯,她以前是西西里社区医院的护士。”

    南薰说着,就往楼梯走。

    “喂,你干嘛去?”

    培熙忙叫住她。

    “我去叫我妈起来给你打针啊。”

    培熙上前把女孩拉过来,“这个时间,怎么好把南姨从梦中叫醒?”

    事实上,培熙不愿意让自己披挂的这身伤痕暴露在南薰的父母面前。南薰倒是好骗,可是对于身为父母且具有一定人生阅历的人,或许能从他满身的伤痕里窥见些许端倪。

    “南薰,你来帮我打吧!”培熙说。

    “我帮你打?”南薰瞳孔瞬间放大,愣愣地摇头。

    “这个不难。”培熙说。

    “要是把药剂注射进一个西红柿,的确不难。”

    培熙笑笑,“那你就当我是个大西红柿,不就好了。”

    “让我给你打,你会疼死的。”

    培熙举起右手赌咒发誓,“我保证,事后绝不找你算账。”

    见南薰依然犹豫,培熙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胳膊。

    “我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咱俩每次干架你打不过我只好干瞪着我的样子,喏,现在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噢!”

    “会不会开玩笑啊?”南薰狠狠瞪了培熙一眼,然后走进厨房。

    培熙坐在沙发上,唇角依然勾着那抹弧度,心底的伤感却蒸发到眼睫上。小时候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

    南薰从厨房里拿出几个西红柿,又拆开医用包装袋,取出针头安在注射器上。

    然后拿起一个西红柿,戳进去,抽出来,再戳进去,再抽出来。

    反复练习。

    淡红的汁液飙射而出,又淅淅沥沥地滴落而下。

    大约过去了十分钟,枉死的西红柿们个个皮开肉绽。

    培熙从医用包装袋里重新拆出一个针头,安在注射器上。

    尖利的针头穿过药剂瓶上的橡胶隔膜,透明的液体一点一点被吸进注射器里。

    “喏,拿着,开始吧,别紧张。”

    培熙将抽满药剂的针管递给南薰,又把t恤上的短袖又往肩膀上撸了撸,露出一小块没有伤痕的白皙皮肤。

    他弯曲手臂,拳头抵在大腿上。肱二头肌的曲线隐隐起伏,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散发出一种柔和的性感。

    南薰用蘸着消毒酒精的棉签在他的胳膊涂抹一圈后,培熙的目光便从胳膊上移往别处。

    “放松。”南薰说。

    “你也放松。”

    培熙嘴角挂着微笑,眼睛望着墙上的全家福相片。

    深吸一口气后,南薰将针头刺入培熙的皮肤。

    培熙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呼吸暂停。

    直到针管里的液体都推入皮下,南薰拔出针头,培熙才呲开嘴巴,倒抽的凉气与唇齿摩擦出嘶嘶的声响。

    “很疼,是不是?”

    南薰的眼睛里盛满歉意,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拿针管的手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抖动。

    “没有没有,还好还好。”

    如果不是看着南薰运针,他会以为自己又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尽管如此,培熙还是尽可能地从被疼痛锁住的表情里挤出一丝笑意来。

    南薰递给他一根棉签,让他自己按在针孔上。

    然后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盒奶酪蛋糕,用勺子剜了一勺,送到培熙嘴边。

    “张嘴。”

    培熙听话地张嘴,南薰将蛋糕喂进他的嘴里时,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故意将白花花的奶油在培熙的唇边糊了一圈,然后看培熙伸舌头出来舔。

    “你笑什么?”培熙蠕动着圆鼓鼓的腮帮问。

    “没,没什么。”

    南薰憋住笑意。

    她觉得喂培熙比在动物园里喂熊还有趣。

    培熙一边咀嚼一边感叹,“南姨做的蛋糕真好吃!”

    “这蛋糕不是我妈做的,是欧缇雅送来的。”南薰不假思索地说。

    培熙咀嚼的腮帮蓦地一顿。怔愣两秒,突然感觉反胃欲呕,入腹的香醇仿佛突然变成了穿肠毒药。

    欧缇雅这个名字,承载了他太多太多的不堪回首。

    远一点,是父亲跪在她裙下卑躬屈膝地说“求你嫁给我”。

    近一点,就几个小时前,是母亲跪在她面前尊严全无地说“求你救救我”。

    多么讽刺!

    为什么,连这幢一向令他感觉温暖的小木屋里,也依旧有那个女人的阴魂不散。

    南薰又剜了一勺蛋糕送到培熙嘴边,培熙轻轻推开女孩的手,“你吃吧,我吃饱了。”

    他是恶心饱了。

    南薰敏感地察觉到是“欧缇雅”这个名字让他俩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

    她以为培熙不喜欢欧缇雅,只是像人们不喜欢某种天气或是某种食物——是那种不附带太多情绪的不喜欢。

    却没有想到,他对欧缇雅的不喜欢,竟然会迁怒一块无辜的蛋糕。

    默默地,她把手伸向茶几底下的纸巾盒。

    抽纸巾的时候,纸巾盒随着她的力道偏了一点位置,被压在盒下的白色信封露出了一角端倪。

    南薰赶忙将纸巾盒回正,但信封上的名字已经被培熙瞥见了。

    “那是什么?”培熙问。

    “欧缇雅的结婚请帖”。

    “可以给我看看吗?”

    南薰怔了怔,然后小声“嗯”了一声。

    既然培熙都看见了,既然培熙早晚都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再这么遮遮掩掩了。

    她把信封从纸巾盒下抽出来,取出里面的请柬递给培熙。

    培熙接过请柬,垂睫的一刹那,瞳孔骤缩。

    欧缇雅的婚礼居然在海慕庄园举行?

    这也太过荒谬了吧!

    葛梅妮一直对海慕庄园虎视眈眈,她把养女的婚礼定在这里,不就是笃定了父亲还不起那十亿欠款、到最后海慕庄园会并入她葛梅妮的版图里去吗?

    但是父亲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居然会接受欧缇雅在自己地盘上举行婚礼,欧缇雅马上都要嫁做人妇了,他都还是这么不死心吗?

    然而,这还不是最荒谬的,令他更难以接受的是,请柬上,“伴娘”这个词和“南薰”黏在了一起。

    “你会给她当伴娘?”培熙问,他多么希望能得到否定的回答。

    可是,南薰却点头了。

    “这事她没有当面和我说,是我妈帮我应诺的。培熙,我知道欧缇雅是个颇受争议的人物,有很多关于她的负面报导,但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培熙淡淡一笑,有种不想与她争辩的无力。

    “你以前也说莫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南薰蓦然抬睫盯着培熙,觉得有一道透明而厚实的屏障突然隔在他们之间,她再也无法伸手触及他的温暖。

    “你觉得莫先生是个好人,不过是因为他表面上的亲切和善,但事实上,你又了解他多少呢?大概在你的认知里,只要不是像皮阿索和马克那样明火执仗,就都是‘很好的人’。”

    “培熙,欧缇雅惹到过你吗?”南薰问,她不明白培熙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培熙摇摇头,困倦顿生,“我回去了。”

    “你生气了?”

    培熙脸上浮出一丝哄小孩子的笑意,“没有啊,别多想,快去休息了吧!”

    走到门边,他又转过身,对她温暖一笑,“谢谢你,今天这么晚陪我去烟瓷林。”

    但是那抹笑意却消散得很快。

    南薰默默地目送他走出花园,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女孩独自在栅栏边伫立了很久,没来由地想起以前的小事。放学后,培熙每每跟着她回到小木屋,南父南母总是会热情地招呼一句“培熙来啦”,然后南薰就忙不迭地接嘴道,“嗯,他来觅食。”再接着,就会遭到父亲一声训斥,“会不会讲话?”

    可是今晚,她有种预感,培熙再也不会到小木屋“觅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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