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表白未遂
欧缇雅落在报纸上的目光倏然一怔,脸颊因歉疚而浮出一抹绯红。
“是真的,莫夫人,但是我已经拒绝莫先生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和他有交集。”
塔塔在心里琢磨着,是现在就把那个请求说出来,还是先和欧缇雅套套近乎。
可是,自己不善言辞,月光女神高高在上,怎么套近乎呢?
欧缇雅见塔塔默然不语,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又自顾自地补充道:“那晚我之所以出现在海慕庄园,是被葛梅妮女士安排去和莫先生交涉那十亿贷款的事情,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插手和莫氏有关的业务。”
塔塔依然翕动了一下嘴唇,她攒足了力气,却还是没能将那个请求说出口。
欧缇雅起身朝卧室走去,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一瓶消毒碘酒和一个精致的缎面盒子,右手的手臂上还搭着一件干净地湖蓝色刺绣千鸟格连衣裙,她第一次去海慕庄园参加舞会时就穿的这件裙子。
欧缇雅坐在塔塔身边,抽出棉签蘸了碘酒为塔塔涂抹伤口,然后将那个精致的缎面盒子递给她。
塔塔木然地打开盒子,璀璨钻芒像千万道厉刺扎在她的眼仁上。
娜瓦蒂娅之心。
“你还是收下了。”
塔塔眼角的细纹被一丝苦笑牵扯得分外明显。
“是他叫费多送来的,现在我把它物归原主。”
心脏好像有一瞬麻木,趁着这一瞬的麻木,塔塔忽然抓住欧缇雅的手腕。
“欧缇雅小姐,我来这里是想求您帮我一件事,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情,以前连碰面也没打过招呼,我本来没有资格来请求你,可是,现在能帮我的人只有你,所以,可不可以……”
欧缇雅望着低头啜泣的塔塔,问:“什么事情?”
“我要和莫本利离婚,我需要他出轨的证据和证人,现在证据有了,但是报纸上那张图片太模糊,所以……”塔塔说不下去了。
“所以,要我去做证人?”
塔塔久久没有点头承认,只是泪眼迷蒙地望着欧缇雅,她知道,对这样一个毫无交情的人提出这样的请求有多么过分。
“不可能,”欧缇雅脸上柔和的线条突然冻结,“莫夫人,很抱歉,这件事情我无法帮到您,这个时间很不巧,我马上要结婚了,但是前不久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的未婚夫现在对我有很多误会,我现在正身处旋涡之中,那些记者正等拿我翻炒出更多的新闻,如果再去趟莫家的浑水,我会失去他的,所以,真的很抱歉……”
————
圣路易斯广场钟楼敲响了正午十二点的钟声。
中央空地上一群觅食的灰鸽向空中扑棱着翅膀,飞了一小段距离后便笨重地扎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惊起一团旋涡似的碎叶子。
午餐后,南薰坐在广场边的石椅上,微眯眼睛仰头呆呆望着天空。
湛蓝高远的苍穹之上,几丝被风微微吹开的浮云有着薄纱般的质感。
坐在旁边的培熙在打盹。
女孩的目光宛如轻盈的蝴蝶,悄悄降落在少年的脸庞,采撷甜蜜的花粉。
这个时候,要是偷袭他保准成功。
南薰突然有些冲动,想在路边拔一根茸草去蹭他的鼻子,然后看他一个喷嚏惊醒的滑稽样。
但那冲动瞬间又消失了,她还是觉得他就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是最好的,打着盹,意识收敛,全无防备,好像这样自己就可以保护他……
南薰静静地用目光摩挲着培熙身上每一根线条,感觉是也是在给自己的心挠痒痒。
她期待着那株雾陀兰的盛放,期待着将自己亲手制作的香薰当成礼物送给培熙。
然后对他说,我喜欢你。
但是,忽然又觉得自己等不到那么久,没来由地,情绪在心里酝酿,有种力量在胸中集结。
要不,现在就说?
先一巴掌把他拍醒?
哦不,再等等,先想想怎么说。
“我喜欢你”这句话也太过单调了,怎么才可以说得更有创意一点呢?
一句中国古诗飘过脑海,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是……她和培熙初相见时,还只是两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呢!
不行,换一句,不如问他,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哎,算了,南薰嫌弃地瞥了培熙一眼,还是就说“我喜欢你”吧,含蓄婉约的诗词,他那木瓜脑袋也听不懂。
培熙脑袋突然耷拉一下,醒了。
南薰的目光落荒而逃,连忙抬头仰望天空,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波涌浪急,恍神间,她觉得自己心虚成这样,仿佛不是要表白,而是要行刺。
培熙慵懒地欠欠身子,目光向旁滑去,瞥见南薰愣愣仰望的侧脸,“在想什么呢?”
他全然不知自己在打盹的一小段时间里,成为了南薰意识里的瓮中鳖。
“我在想……”
南薰顿了顿,仿佛是在心里调兵遣将,准备进攻,但是不知为什么,刚刚集结的勇气临到上阵,却溃散了。
“我在想……要是拿一根竹签签在天空中划几个圈圈,就可以把那些云缠成一个好大好大的棉花糖。”
她还是没能说出口,可能这不是合适的时机吧!
培熙也抬起头仰望天空,发现那些轻柔的云朵还真的有点像漂浮在棉花糖机器上的糖纱。
“怎么,想吃棉花糖了?”
“有点。”南薰浅浅一笑,肌肤瓷白,笑意柔缱。
培熙觉得,她的脸就像一个棉花糖。
“我记得前面西更街上有一家很出名的甜品店,要不我们去尝尝?”培熙提议道。
两人一拍即合,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吃一串棉花糖真的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西更街是圣路易斯市最古老最别有风情的街道,十字拱形的罗曼式建筑极富韵律感地错落在道路两旁,波浪纹凹凸有致的墙面上镶嵌着色彩斑斓的琉璃窗。一条条被绿意簇拥着的蔷薇花瀑从样式各异的铁艺窗台下高高地垂落下来,微风一吹,空中尽是一片片漫舞蹁跹的粉嫩浅紫。
赭红铁皮的电车疾驰而过,带起的暖风吹乱了少年的额发。
快到那家甜品店时,培熙发现南薰并没有和自己并排,回头望去,身后的南薰停止了脚步,一副傻傻望天空的样子。
“喂,在看什么呢?”培熙微眯着眼睛问南薰,午后的光线突然强烈起来。
“你看,飞机。”女孩一脸惊异地指着天空回答。
培熙撇撇嘴:“飞机有什么好奇怪的?”
直到蓝天上那条长长的银线彻底消散,南薰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我又不像你,从小就去过那么多国家,我到现在一次飞机都没坐过,真的好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哪有好多国家?就很小的时候去过一趟东南亚,当时我爸去那谈生意,带着我、我妈还有杰森。”
“好玩吗?”
“不好玩。一路上都在忍受杰森的目中无人和我妈的碎碎叨叨。”
“哦。”
“不过呢,现在回想起来,那里的风景还是挺不错的,要是一起同行的人是你,就好了。”
培熙瞳仁滑过来,看着南薰,很是遗憾地叹口气。
南薰却被他甜化了,“等以后我能挣钱了,我就带上你坐飞机旅行吧。”
“好啊……不对,应该是等我能挣钱了,我带你坐飞机。”培熙纠正道,把“我”字着重强调。
“为什么一定是你呢?”
“因为我肯定挣钱比你多啊!”
培熙故作得瑟地摇头晃脑,那样子要多欠抽就有多欠抽。
走进甜品店,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巧从卡座站起身,伸手和面前甜品店的老板握了握手。
“马克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应该是我自己去税务局缴税,最近实在是太忙了,竟然把这事儿给我忘了,还麻烦您跑一趟,登门来这里收税。”
南薰和培熙同时惊讶地放大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