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忆二-1

    （三）

    黑白两军在激烈的厮杀着，突然，虎妖仰天大笑:“罢了，罢了!”叶南星便看他掀了棋盘。胜负刚定，叶南星落那人下风，不可否认，她确实不善于行军布阵。母亲当初没想过把她往这方面培养，她也不喜此道，关于抚民到是略通一二。

    “若是沙场，胜负还不知。”虎妖笑道，“说不定我斩一员大将，回头城里就民变，献城而出了。”叶南星也恭维几句，这不过玩乐，不必那么较真。

    又比试几局，对面忽然到:“听闻有一鹤今日请动了许多向着人类的大妖们，和他们不对付的那派又闹起来了，主张对人赶尽杀绝。”没有回答，虎妖抬头一看，那大妖正专心致志地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在她眼中，虎妖口中的那些远不如怎么杀败他有用。虎妖暗笑自己也是糊涂了，被这位视若生母的妖可是惨死在人类手中，这位也受了许多苦难才从那时的人类修士中逃脱，找到认的母亲，养了千年才把被抽出的精血勉强补回，于她，人类是死敌，不迁怒便已最好，何谈偏袒

    “她告诉我不必恼怒，人和妖类似，都是为自己利益不择手段者，不过人类做的更绝。”虎妖愣了愣，才明白“她”是指谁。“人族中有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或许现在他们选择向‘善妖’求援，等天下已定，皇帝再换几位，此‘善妖’便会成为‘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妖魔了。”之前就有过此类情形，不过那是叶南星出手了，被救回的大妖们纷纷选择避世，后来那朝遭遇大灾，不得已求到他们头上，但再无一位愿意出手相助。客观评一句，是他们应得的。

    卸磨杀驴。

    从来如此。

    稍稍平等心境，叶南星与虎妖一同乘马向附近最繁华的城行去，论玩乐，还是得看人。

    两位富贵公子打马扬鞭，缓缓向城池而行。一路上乞讨的流民少了许多，也许是天下诸王兼并，各自招抚的结果吧。他们的目的地是城中最有名的酒楼，先解决口腹之欲。

    只是还不等下马，一阵喧闹，兵士将这周围围起。叶南星和虎妖淡定地看着，到是他人先慌了。加上有弓声箭破空声，周围更是混乱。“让我出去!”“官家，这……这我们都是良民啊！”“起开!”

    片刻后，眼看只有一小片畏畏缩缩的贱民了，兵士本就烦躁，这下拿矛指着:“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为首的粗暴地把一个贱民的包裹扔在地上，拿矛翻找一通，也不管那人能否拿回，直接道:“下一个。”

    作为被优待的那批，叶南星离了一段距离看着。果然，当情绪差不多时，有人一声高呼，那群人不管不顾地四散逃开，然后血溅当场。她看的真切，那姑娘发现行不通后又钻了回去。

    虎妖抬手望着:“看上了咦”他仔细观望，奇怪道:“怎么有帝王之气”叶南星随手一指:“之前遇到过，人挺机灵，如果活下来，兴许未来能成气候。”他们拨马回山。

    兵士重新围起来时，只听一声咆哮，一只体长近三米、威风凛凛的白虎拍开士兵，叼起一人便向城外行去。兵士还待追赶，周围人都叩首:“爷爷慢走!”兵士不敢再追。一位大妖，他们不敢得罪。

    简初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她不奢求有第二次的好运。那时无知，竟和一位大妖遇上，好在大妖心善，给了她一条活路。山下还碰到一位鹤行的谋士一路追随，纠结起数十人，用巧计夺回父亲的封地。但如今……简初第一次认识到一位大妖能有多么可怕，刹那间飞沙走石，能将人裹挟而去，而护卫们见此只顾各自逃命。

    宗室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和妖翻脸，结果现在自己成了傀儡。简初算是被波及到的，她赶忙逃跑，那妖却因为她稍有才气便要赶尽杀绝，逃了半月，终于在此处被追上。

    等白虎将简初放下，她还晕晕乎乎的。站定后，一位虎背熊腰却有俊秀面庞书生打扮的人给她斟了盏茶，简初到谢，压惊后撞上一双熟悉的冰蓝色双眸。那女人斜倚古树，见她看来，虚虚举起茶盏表示欢迎。那一截皓腕晃了简初的眼。

    她强迫自己清醒，对二位郑重道谢。虎妖留了简初一顿饭，然后护送下山。叶南星也打道回府，虎妖善望气识人，如果帮了简初，也许能招揽不少人才。

    还是回去看看自己的那地方被糟蹋成什么样了吧。

    那片山终于有了些起色。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位访客恭敬地在山间祭拜，叶南星垂钓时偶然遇到。那人一身戎装，褪下血腥气，向叶南星施礼。

    她望着那翩翩少年郎，恍然又回到多年之前，那人也是如此，意气风发，荡平天下，自那之后，妖界风气一清，每个妖都有托身的一隅之地。可惜那人并无坐上“王位”的意愿，以致衰弱时被大妖们暗算，囚在那京城。大妖们和人类暗通曲款，于是那人就在京城之外，被活活剐死，大妖和当世最尊贵的人享用万年不遇的食材。千里紫土，均是被一人血液滋养。那之后，人妖混血的地位落入深渊，就像家畜一样可以被随意对待。她成长后，以霹雳手段尽数除去当事者们，然后对这方面不闻不问，这样万年后，混血儿们的境遇才提升不少。

    那少年深施一礼:“久闻先生大名，愿请先生出山!”叶南星淡淡地望着他的一众部曲，还有文臣武将，唔，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把她这儿铲平。于是她莞然一笑:“当不起。”暗中窥伺的群妖们松了口气，这位大妖不会为人类出手，但……不代表“叶南星”不会。

    简初就住下了。反正这时一众“义军”还没撕破脸，她就领着信任的谋士武将每日在山中“偶遇”叶南星，给她讲一些山下的趣闻，或者是某人的生平。时间一长，先按捺不住的是简初的手下。于是，下一次，简初笑眯眯地为叶南星递上一只刚刚猎到的小妖。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小兽，叶南星曾见过一次，当时它跃动在山林中，和同伴一起嬉戏。简初第一次从眼前这位和善的大妖眼中看到寒意，她愣了愣，手中的剑转了个弯，刺向自己。

    叶南星没有出手，那伤口最后留在肩膀上。失算了。简初本以为叶南星是平等地厌恶着妖，但她……似乎对人和妖一视同仁。不，还有那些随意践踏生命的妖，叶南星看它们时是切实的厌恶。

    那之后，简初每次来拜，叶南星不是出门访友就是闭关。

    简初在此整顿约一年，多亏干旱时此处还有水汽，还有些余粮。只是她不知道，这水是如何而来，此地民众又怎么惹了山中那位大妖。

    又过一旬，简初按捺不住，向叶南星请辞。后者依然未曾出面，不过大军离开时，一白鹿送了许久。简初由此不再提请叶南星一事。

    天下混战三年有余。大部分有名有姓有封地的妖参与其中。于是一座城池，不是今天下了一天雨，就是明天暴晒一天，后天大风刮倒一角。这也有个好处:但凡幸存下来的都是城坚池深，难以攻破之列。

    而多亏今日注重后方，也不曾出现大旱大水之类，妖们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领地被饥民秃噜光了。

    观了会儿云，叶南星和山间鸟雀絮叨一阵，决定出门访友。山下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这厢征伐那厢休养，若不是担心被妖捅刀子，她会选择闭关。

    第一站是住在周围的鹤妖。叶南星细细感受了下，微愣，居然有十年未曾归了，他莫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不过没有求救，她也就不费心推演了。

    在山下行了数十日，看够了遍地白骨，叶南星终于来到了第二站。

    甫一踏足此地，叶南星不免提高警惕。虎妖平日可是收了一众小弟的，怎么如今连个站岗的都无她一路行到那洞府前，好在没有异动。“虎兄”无妖回应。

    “虎兄”叶南星稍稍提高声音，她揣摩着是不是虎兄在闭关，转过石门，叶南星呼吸一滞，一只剥了皮的老虎就那么大咧咧地扔在地上。

    她转过头，两三息后才上前。

    掩骼埋□□后，叶南星大致掐算了下简初的位置，封闭洞府，找了匹马慢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