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忆-2

    （四）

    喊杀声震天。简初一马当先，带头冲锋，身后士卒也纷纷跟上。这仗能胜，简初一刀砍翻一将，大旗一挥，部曲掩杀过去。简初勒马，对她的大将笑道:“待夺城之后定大摆宴席，封赏诸位!”士气更足，等先头部队杀到城下时，忽听一声锣响，护城河中狂浪滔天，卷走不少兵士。简初还没反应过来，狂风大作，刮折了所有令旗。接着一众豺狼虎豹冲散军阵，不给简初任何喘息之机，城中浮起一捆捆箭矢，如暴雨瓢泼而来。

    所幸部将很快反应过来，保着简初杀了出去，只可怜那一众部曲，要么被卷走，要么丧生在野兽爪下或箭雨中。

    此时叶南星距此地不到百里，她纵马行着，周围村落荒芜，久无人烟。正走着，一群小妖着人衣跳了出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字还未出口，叶南星座下的骏马抬头冷冷瞟了一眼，小妖顿时将手中家伙什扔了，这……这可是一位千年的大妖啊。能让这道行的妖服服帖帖的那必然是……他们便拜，拜了很久一看马已走远。小妖们鸟兽作散，有些没胆了，有些仍旧做这行。

    找了个歇脚处，叶南星没有栓马，她随意走了走，看见几位妖化做人身，或教授流民耕种或悬壶诊治。他们不敢现出原形，不然这好不容易才到此处的流民也该往其他地方逃了。

    刚用过晚饭，还没安生一会儿，又听得喧闹。叶南星早就被那些狐假虎威或趁火打劫的半妖们弄烦了，她批衣坐起，一路上见过的十之八九都在搜刮与敲骨吸髓。她走到近处，果然，趾高气扬，殷气指使。叶南星又看了眼，其中有一人格格不入，他衣着平平，有时面带不忍，也被其余半妖们差使，但动作中流露出不屈和不甘居于他们之下。

    “哟，美人儿，要不要陪爷一晚啊。”为首一人朝叶南星脚下扔来一块指甲盖那么大的银子，后者好脾气地笑笑，在首领上前时一弹指，一阵大风便刮走了那群人。

    剩下的流民一见便拜。叶南星对剩下那人道:“我见你也不愿跟着，这样，明日我要去找一人，你可以同行，看看那人是否值得效忠。”只是知会，那人也明白，行过大礼后殷切地看向叶南星:“这位恩人，某苦受差役已久，幸得相救。愿请大人赐名。”叶南星这时体会到母亲当初的心情了，她可有可不有道:“如此，你便姓叶，‘萧萧梧叶送寒声’的叶。名可自便。”

    她没脸跟母亲姓。叶南星很清楚，虽然暂时不记得缘由，但不妨碍她将这点记在心中。

    次日，叶生骑着新认的义母唤来的马，一同行去。

    再说那简初逃了一阵，刚要收拢残兵，听得远远战鼓隆隆，平地裂开，陷进去许多人马，她只好再逃。直到座下马快累死时，才勉强逃脱。

    再一看，身边只余百人，她愣了，然后大哭。又逃了一阵，那鹤行的谋士接到简初。他摇头:“主公啊，您现在可知道缘由了？”“必然知晓!”简初发狠道。“不，”谋士摇头，眼中闪过不明的光，“您之所以败，不在人，而是您没有可以依靠的大妖。”虽有愿意帮助人族的妖，但他们镇不住现在为首的大妖，只有一位可以。请到那位，整个妖界都不敢有明面上的反抗。

    他突然顿住，这气息……谋士激动起来，快速和简初安排完事宜，借口要安抚军士便请辞。简初还在追问那位大妖该如何寻到，可否有出山的意愿。

    不用请了。鹤妖一作揖便告退，任简初怎么留也坚决不回头，笑话，在这儿等着被削吗？

    叶南星从营门而入，看着不住点头，扎寨整齐。简初亲自迎着接着到了帐中，叶生在一旁侍立。

    简初想同她聊天下大事，叶南星只是听着，最后简初气馁了，只是予她优厚待遇。叶南星乐得自在，每日除了教授叶生法术外就随意允许范围内逛。简初还不知道，仅仅是叶南星的气息没有遮掩地停留便已是很大的助力。小妖们不敢骚扰，至于见过世面的大妖，出手前免不了一番衡量。没见过世面的妖如果能克服对强者恐惧的本能，闯入营寨，会发现又能叫的上名号的大妖数位虎视眈眈。

    即便这样，收拢残部后，简初还是遭遇了劫营。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冲着一群将军而来，虽然此时他们麾下可能只有十人。决定为简初效力的叶生尝试阻止，但他此时还太过弱小，在来犯者面前走不过一遭。眼见那黑气要扑杀，叶南星遥遥一指，顿时天朗气清。

    这不是冲着人来的，而是聚拢在简初手下的妖。

    叶南星暗自叹息，拘束住幕后黑手，叶南星就把他们扔给简初处理。她本来不想这么着急的，叶南星看着似乎受到很大震撼的叶生，这个，她本来打算好好养着，等他能独挡一方大妖再放出，不过看此次，怕是等不了了。

    次年年末，在某位大妖的帮助下，简初得了数十城，叶南星发挥母亲教给她的知识，抚万民。她也收了许多不得志的半妖，挑出有才志的好生培养，余下全看兴趣，愿从军的去拼杀，愿执掌文书的先学习，愿利民的从紧巴巴的库房里省出钱粮任他们尝试。

    不过简初还有一点遗憾，叶南星不肯正面和来袭的妖们对上。

    积蓄才一年，北方又有大兵压境，简初亲率大军去迎敌，叶南星则驻守都城，征集粮草。

    简初那边还算顺利，但后方突然有人叛乱。理由是有妖侵扰百姓，加上不服简初与妖和平共处的方针。在他们的认知中，不是征服就是被征服。“恐百年之后天下尽归妖类啊！”他们这么写到。

    叛乱很快被平定，不用简初回兵，叶南星就派了一支人马过去扫平。她看着下面五花大绑的一众“侵扰百姓”的妖，有些确实如此，有些亦不然。不过，她微微叹息，长此以往，简初立国不稳容易生变。

    她一夜无眠。次日，简初派来的兵马到了。一位谋士来拜访叶南星。他们从早谈到晚，论尽天下妖族。在法术帮助下，简初一直听着，愈发心惊。他们明白，这一点隐患必须拔除。

    等简初回兵，已是两年之后。她扫平北境，不过前朝的国土之外的部落，她还没有能力将其消化。国力不允许。这之间，叶南星平定数十场叛乱。不仅有人，还有妖。

    安置妥当后，谋士再来拜访，他们谈到夜晚。那鹤行的谋士，也就是鹤妖苦笑到:“您现在还以为人妖可以相处吗？”“当然不，早就不了。”叶南星回应，她眯眼看向西方，“听闻那边有荒地亿顷，可以安定。”鹤妖叹气:“但不出百年，被安置在那里的妖们便会重新回到这里。如果您真的决定如此，还是选一个稳固的方法。”说完鹤妖便辞行，近来事物繁忙。

    稳固听闻有幽都藏于地，有黄土三千里。叶南星思忖到，也不失为一好去处。而且，她笑了，点点星光透过无际黑暗洒落，幽都和地面只有一条通道，虽然毁坏需要一位大妖燃尽生命，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叶南星伸手接住虚无缥缈的星光，想，母亲啊，您那时是什么想法呢？

    不过，似乎还没有那么糟。她收敛思绪，唤来简初。在帐中放下帘子，确认无人偷听时，叶南星道:“脱。”这下反应大的倒成了简初，她一副被强迫的样子，支支吾吾道:“这……这……”这不好吧？光天化日的。叶南星看白痴似地看了简初一眼:“把伤到的那处肩膀露出来。”这一眼浇灭了简初的旖旎心思，她脸上热度稍下，随即又攀升。

    因为对面那人的玉手慢慢抚过伤疤，留下无处消减的热意。简初有些羞赧，她刻意遮住身上的其他伤疤。“那些要消掉吗？”叶南星突然问。简初垂眸:“不了，多谢您。”

    半夜，简初惊醒，出了一身汗。次日，简初再一次上阵冲杀。左肩无碍，她的武艺也更进一步。

    接下来，简初开始安民，先把已经打下的领地经营好，再图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