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全城搜捕何欢
“平时就告诉你少打听闲事，尤其是官场上的事，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罢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听爹说，你娘会给你一把匕首，你带着它去福州找你伯父。你伯父叫何海，在福州老家务农，生活虽然贫苦了些，好在清净安全。到那儿之后你就可以换回女儿装扮，让你伯父给你说门亲事，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何量满眼的不舍，隐隐的薄雾遮盖了明亮的双眸。
何欢这才意识到事情比想象中严重。但她想不明白，又不是自己杀了人，只是受到牵连而已，怎么就演变成了灭顶之灾？
“我听说彭将军是个刚正的明主，断不会拿我当替罪羊，爹你是不是反应太大了。”
“别问那么多，听我的就是了。二门的井里头有个密室，你先去那里躲着，等天黑了再走。”
“咱家还有密室？！”
“告诉你别问那么多，快去！”看到父亲如此急慌的模样，何欢不忍心再忤逆他，听他的安排，去井里躲着。
密室在距离井口五米左右的位置，从上面看，井里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出里面暗藏乾坤。井口很窄，与孩童肩膀并宽，若不是何欢从小练过缩骨功，也一定进不来。何欢不只一次嘲笑过挖井的人，说这井挖的跟闹着玩似的，现在想来，恐怕就是为今天准备的。虽说叫密室，空间却仅能容纳两人蜷曲而坐。何欢抱着包袱躲在里面，看那只她从未见过的匕首。
匕首很奇怪，通体乌黑，刀鞘正中央有一道刀痕，泛着彩光。刀刃极其锋利，吹毛断发，她刚刚拿何泽的铁质箭头试了一下，真应了那句成语：削铁如泥。
还不到正午，彭将军带着一队禁卫军来到何宅。
何量一脸莫名的迎上去。何量：“彭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兴师动众的？”
彭将军外号“黑将军”，一是因为他长得黑，二是因为他总黑着脸，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笑。彭将军一身腱子肉，满脸络腮胡，胆大心细一根筋。心里有鬼的人最怕与他有牵连，一旦被盯上，不把老底掀出来抖三抖，必不罢休。
“何欢呢？”
“何欢？罗友，大公子呢？”
“大公子昨天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罗友回禀。
“这个逆子！”何量咬了咬牙，“三天两头的不回家，早晚死在外头。不知他在外头惹了什么事？要劳烦彭将军亲自来找。”
何量朝禁卫军看了一眼，往回缩了缩脖子，像是怕他们说话声太大，震到自己似的。
“何大人，昨夜户部度支主事孟律死于家中，何欢是重要嫌疑犯，我奉令捉拿，还望何大人不要徇私。”
“何欢杀人了！”何量惊恐的向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被罗友扶住，何量自言自语：“他平时连个鱼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呢？彭将军，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误会一审便知，搜！”
彭将军一声令下，一队禁卫军涌入何宅。不多时，二门内响起阵阵惨叫声。彭将军快步走向二门，见二门内十几个军兵倒在地上，像疯了似的在地上蹭。不只这些，墙角用捕兽夹夹住一个，门廊用渔网吊着一个，门口让木桩砸晕一个，井边满脸黑灰吓尿一个……
“这是怎么回事？”彭将军警觉起来。
“有！有埋伏！”回答他的军兵，脸上粘满了□□，他闭着眼睛拼命的抓脸。
彭将军手伸向腰间佩刀，何量心下一沉，暗道：不好！彭将军若是翻了脸，定将何宅掘地三尺不可。
彭将军的佩刀拔出一半，何量脑袋一热，握住彭将军的手，把佩刀生生按了回去。彭将军一愣，从没有人如此放肆，他竟有点没反应过来。何量赶忙解释：“将军息怒，是我小儿子的把戏，算，算不得埋伏。我在军器监任职，我小儿子耳濡目染也喜欢捣鼓机关暗器什么的，我们这的街坊邻居都知道。”
彭将军猛的耸了下佩刀，将何量甩到一边。他见地上散落的弓箭都包了箭头，信了几分。
“他们中了什么毒？把解药拿来。”
何泽从房子里走出来，不卑不亢的朗声说道：“没有解药。这药粉是我用荨麻、动物的胆汁外加十二种草药的种子提炼出来的，除了痒，再没别的，只要忍一会就好了。你们忍不了吗？”
何夫人跑过去抱住何泽，僵硬的朝彭将军笑笑：“小孩子不懂事，竟爱弄这些恶作剧，大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何泽不解：“娘你怕他干什么，咱们又没做亏心事。”
何夫人小声警告：“少说两句吧你！”
此时搜宅的官兵纷纷回来禀报，都说没有看到何欢。
刚刚回禀彭将军“有埋伏”的官兵，已经被药粉折磨的找不着北，脚下一软，竟一头栽进井里。好在井口窄，肩膀卡住没有掉下去。
过去几个军兵，将他拉了上来。彭将军见这井奇怪，走到井边四处打量。何量、何夫人和罗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何量给罗友使了个眼色，罗友的喉结动了动，他悄悄退出二门，快步回了他房间一趟。再次回到二门时，彭将军还在盯着井看，罗友假装若无其事的靠近何量，悄悄将一把匕首塞进他袖子里。
两人打定好主意，如果何欢被发现，拼死也要护他离开。
彭将军从未见过如此狭窄的井口，如此修葺，必有玄机。他敲了敲井壁，声音沉闷，没有暗道。井口狭窄，仅能容小孩子通过，何欢应该不会藏在这。
彭将军问：“这井为什么这么狭窄？”
何量快步上前答话：“一是怕有人失足掉下去，二是，二是……”
“二是什么？”彭将军转过头来。
“嘿嘿，二是银子不够了，人家就给挖这么窄，能打水，宽窄不打紧。”何量憨笑道。
彭将军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他打听到何欢是何量的儿子后，便打听了何量的为人。都说何量的夫人花销无度，导致何量穷酸小气，连挖口井都能省出银子，这抠门程度可见一斑。又听闻他胆小如鼠，虽是正七品监丞，对属下如同平级，对长官卑躬屈膝，今日一见，传言不虚。
彭将军慢慢走近何量，何量脸上谄笑着，浑身微微发颤，袖子里握着匕首的手却沉稳坚定。
彭将军：“早就听闻何大人是识时务之人，可不要为了包庇大儿子，葬送全家，甚至九族的性命。”彭将军几句话说的缓慢而音重，他扫了眼何宅的人，目光中带着威慑警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如果何欢回来，务必第一时间到左监门府报告。”
“彭将军放心，我一向是帮理不帮亲。”
“那就好。”
彭将军走了，何量发现在他家周围多了许多陌生人，他们时不时向何宅里张望，不用说，定是彭将军的暗哨。
天彻底黑下来，何量才让何欢从井里出来。
何欢揉着酸痛的双腿，抱怨：“井下的密室也太糊弄人了，反正都挖了，怎么不挖大一点，我这腿蜷了一天，都要折了。”
“大公子你小点声，别让外面的下人听见。”罗友提醒。
何欢耸了耸肩，他总觉得父母亲太小题大做，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
何夫人平日里粗里粗气的，这时候哭成了个泪人。何夫人：“福州路途遥远，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在外面别和别人斗气，也别管闲事，凡事多个心眼。”
“我知道了，娘。”何欢过去抱住何夫人，何夫人久久不肯撒开。此去福州，何欢肯定是再也不能回来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
“行了”，何量掩了掩眼角，“你包袱里都是女装，出了长安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换上，这身男装烧掉，别让别人有迹可循。从此你就以女儿身示人，也别再用何欢的名字，爹给你起了个新名字，就叫谢笙。千万要记住，别对任何人说你是我们的孩子，也别跟任何人提到我们，到了福州，你伯父会给你个新身份，到时候就听他的。”
何欢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爹，我现在换上女儿装岂不更安全，就算走在大街上，和彭将军面对面，他也一定猜不到我就是何欢。”
“不行，太冒险了。”
何欢越发的不解：“这明明更安全，哪里冒险？”
罗友劝道：“你就听老爷的吧，他有他的考量。”
何欢不满的嘟囔：“都这个地步了，也不知道你们还瞒我什么。行，我不问！何泽呢？我跟他道个别。”
何量：“他在二门门口那看着呢，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走吧！”
趁着夜色，何欢逃出何宅。何量买通了倒夜香的老头，计划让何欢趁天黑去找他，明日一早，何欢藏在夜香桶里，随他出城。
何欢顺利逃出了何宅。去找倒夜香老头的路上，他越想心中越是不忿：这事和我有什么干系，我只是在馄饨摊吃碗馄饨而已，细说来，我还是受害者。我逃走，就坐实了杀人放火的罪名，爹娘和二弟一定会受到牵连。就这么走掉，那两个始作俑者还会逃脱法网，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憋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