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以何欢性命相逼
诚恐本来已经缩回狗窝里,听到何泽如此说,从狗窝里探出头来,一脸错愕。何夫人举着棍子朝诚恐走去,突然她意识到什么,转过身来,拿棍子指着何欢和何泽:“我想打谁就打谁,还教起我来了,你们四个都欠收拾,谁也跑不了。”
何夫人朝着何欢汹汹而来,何欢见何夫人左脚就要踩中一块青苔,喊道:“娘,小心!”
话音出时,为时已晚。青苔下是一个小坑,何夫人跌倒在地,棍子飞了出去,打在旁边的竹架子上。竹架子的最上层有个木桶,晃悠了几下,翻倒下来,里面大半桶的白色粉末,不偏不倚的照着何夫人迎头扣下。
“糟了!”何泽惊呼一声,上前想扶起母亲,但母亲全身上下哪哪都是白色粉末,他实在无处下手。
“娘,对不起,我错了。”何泽喊出此句就往房间里跑。何欢马上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也撒腿往房间里跑。诚惶、诚恐本来缩在狗窝里,见何欢和何泽如此慌乱,猜出大概。狗窝没有门,不安全,在卧房的门即将关上的那刻,诚惶、诚恐挤了进去。
两人两狗靠在卧房门口蹲成一排,听何夫人在院子里撕心裂肺的嚎叫。
何欢不敢出去,在门口喊:“娘,这药粉没有解药,两刻钟之后就好了。”
何夫人浑身上下沾满了白色粉末,痒的直抽筋。她一边抓痒一边骂:“你们四个小兔崽子,我要把你们这些东西一把火全烧了!”
何量一直在门口看热闹,看到何夫人这的情形不妙,见井旁有打好的水,灵机一动,提起水桶,将里面的水朝着何夫人迎头倒下。
何量为自己的机智得意,问道:“怎么样,好点没?”
何夫人停了两秒,随即爆发出喊破音的一声尖叫。何欢和何泽听到水声,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捂着脸,脸比苦瓜还苦。
“这下完了。你把药粉放在架子上干嘛呀。”何欢埋怨。
“放在别处我怕诚惶、诚恐碰翻,架子上高,没想到……”
“唉。”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院子里何量一边帮何夫人挠痒,一边被何夫人追着打,两刻钟后,一场闹剧才渐渐降温。
何夫人被她自己挠的浑身上下全是血道子,何量的身上被何夫人打的青一块紫一块,脑门还被打出个大包来。何量直叹气:“我好歹也是七品官员,这还怎么见人。”
虽然何量惨兮兮,但何夫人也没饶了他。何量、何欢、何泽、诚惶、诚恐被赶出了家门,一个铜板也没给,责令明天晚上之前不准回来。好在明天也是何量的休沐日,要不真不知道去哪换朝服去。
三人两狗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只早饭喝了点粥,现在已是下午,几人早已饥肠辘辘。
大街上包子、馄饨的香味扑面而来,何泽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直叫。
何量:“走,爹带你们蹭饭去。”
何量与国子监监丞李义版有数十年的交情,这个时候不去他家蹭饭还能去谁家。
几人路过尚书府,见尚书府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何欢想向路人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却被何量拉走。何量警告:“少打听闲事。”
到了李宅,吃过饭后,何欢与李义版的儿子李广慈下棋,何泽钻进李义版的书房,翻看兵器方面的书籍,诚惶、诚恐躺在阳光底下睡大觉。
李义版心事重重的将何量请进正厅,亲自给他倒上热茶。
何量把茶水端到鼻子下闻了闻,眉毛上挑:“好茶,今年的寿州黄芽产量极少,你从哪弄到的?你这么抠门,怎么舍得拿出来,不会是有事求我吧?”
“我这有几斤,一会全给你拿去,我还真有点小事,需要你帮忙。”
“咱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有事直说。”何量敞开胸怀,面对着李义版,等着听他说。
“广慈今年也二十了,我想在朝廷上给他找个差事。”
何量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不是吃咸鱼蘸酱油,多此一举嘛。我是七品,你是六品,给广慈安排差事,你不比我有门路,还是你想让广慈进军器监?”
李义版逐渐郑重起来:“我想让广慈进兵部。现在的朝局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何量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最不愿意提及朝政,何量拿起茶杯,轻轻抿了抿。
李义版继续说:“本来大皇子入主东宫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就四皇子成了太子?渊国的半壁江山都是大皇子打下来的,四皇子只陪驾亲征了一次,又没立战功,凭什么入主东宫!”
何量干咳两声:“陛下自然有他的考量。”
“陛下的心思朝臣谁人不知,他想让六皇子继位,碍于六皇子无功无能,不能服众,才迟迟空着太子之位。”
何量不知不觉中收敛了肩膀,双臂搭在身前。何量:“咱们不是商量广慈的仕途嘛,怎么说到朝政上来了,你呀,真是越老越糊涂。”
“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何泽年纪也不小了,早晚要入仕,咱们做爹的现在不站好队,到时候怎么把孩子们托起来。”李义版往何量身边凑了凑,“虽然四皇子当了太子,六皇子有陛下的宠爱,但我还是站在大皇子一边,那才是天子的风范。”
何量把身子往侧面偏了偏:“何泽不是做官的料,我不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平平安安就好。我没有升官的心思,站队的事轮不上我。”
“你不想,我想。天子更替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我做个六品监丞也就罢了,我不能看着广慈和我一样碌碌无为。”
“你要说军器监我还能帮帮忙,兵部的事我爱莫能助啊。”
“你帮我去求求张维?”李义版试探性的说出“张维”的名字。
何量瞬间浑身僵住,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他慢慢的拿起茶杯,想喝口茶压压惊,到了嘴边才发现杯里的茶已经喝尽。
李义版又给他续上一杯茶。李义版:“张维是兵部郎中,安排个人进去不是难事。不论什么官职,哪怕是个跑腿的仆役都行,只求你给牵个线。”
何量的大脑一时间有些空白,他不能答应李义版去找张维。虽然他断定,只要他开口,张维一定会帮忙。但他与张维十八年没有往来,不能因为李广慈的事,让这层沉寂了十八年的关系浮出水面。
李义版在仕途上坎坷多年,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恨,早就不是十八年前那个正直义气的侠士,他不敢当场拒绝李义版,这样太危险。
见何量不说话,李义版下了狠心,缓缓说道:“你抚养何欢十八年不容易,如今她长大了,快嫁人了,我们都希望她此生能平平安安。”
何量猛然抬起眼皮,瞪着李义版,问:“你什么意思?”
“千万别误会,我也是爱子情切,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求你。我和张维虽然不相识,好歹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广慈从小勤勉好学,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你把他引荐给张维,也是为他举荐人才,一举多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让广慈去大皇子府上投门客不是更好?”
“我也不是没想过,大皇子的门客有三千多人,无人推荐,他何时才能出的了头。”
“广慈侄儿才学出众,还怕没有出头之日?”
李义版:“你整日闲云野鹤,不知道官场的污糟,有才无人没用的。”
“去投军也行,大皇子向来看中军中人才。”
李义版连连摇头:“广慈从小读书,不曾习武,弱不禁风的怎么能上阵杀敌。再说,他向来娇生惯养,受不了疆场上的劳苦。”
此时的何量已经从刚才的慌乱中缓过神来,他打算先用缓兵之计稳住李义版,回去后再做打算。何量道:“引荐可以,但张维收还是不收,我不敢打包票。”
李义版立刻眉开眼笑:“你开口,张维一定给你面子。”
李义版知道何量喜欢喝茶,将家里的寿州黄芽全给他装了去,又神秘兮兮的给了他一个小罐。何量打开闻了闻,随即大惊:“这是密云龙?”
“正是。”
何量爱不释手,密云龙多年来一直是贡品,民间很少有,即便这一小罐,也是价值百两,最重要的是产量极少,有钱也没处买。
“你从哪弄到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只要你喜欢就好。”
何量深知密云龙的“价值”,李义版是软硬兼施,一边拿茶叶讨好他,一边用何欢和张维的性命来威胁他,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李广慈的书房内,何欢正在与他下棋。何欢生得一张中性面孔,柳眉长睫,棕眼黑瞳,身材高挑纤瘦,下巴轮廓棱角分明,英气逼人。何欢认真盯着棋局的样子十分迷人,李广慈看的痴迷,感慨:“你若是个女子就好了。”
何欢落好棋子,布出对角星阵法,颇为得意的看向李广慈:“到你了。你肤白貌美的,若做女子也该是你,你要是女子,一定门庭如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