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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二十四章重要?不重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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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辜月回家的时候吓了林妈妈一跳。林妈妈那时候一边看ipad上的古装爱情剧,一边手无意识地在桌上画,林荷,林荷,林荷。这是她的名字。

    “你可没说今天回来啊。”

    “总之我回来了。”

    林荷怔了几秒,突然想起女儿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而是会把来龙去脉都告诉她,搪塞应付的人该是她,而不是女儿。她有点生气了,但看着女儿的乌发,显然是累一天,不成样子地杂乱地黏在一起,放了放自己的脾气,说:“先去洗个澡再说。”

    林辜月应了声就回房间了,两个行李矮树般在她床边,她放倒一棵,从里面拿出睡衣,显然是知道家里不可能提前洗好她的换洗衣物,没有问,自己就准备好了,很乖,很懂事。虽然舟车劳顿看起来不太整洁,但整张脸还是无需粉黛的漂亮。总体表现而言,还是没什么可挑剔的。林荷满意地看着,虽然很多人说这孩子脸长得像她婆婆,但她觉得,除此之外,别的地方都更像她。也必须别的地方都像她,毕竟这是她的孩子。

    林荷总想和说些什么,靠在门上,想了一会儿:“毕业证书拿到了?”

    “拿到了。”林辜月从行李箱里拿出证书,递给她,接着抱着衣服走进卫生间。

    林荷看了一会儿毕业证书,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设置成手机屏保,就重新放回去了。她看不懂英文,除了女儿的中文拼音以外,其他都没看懂。不过那又怎样,拿到这张毕业证书的是她女儿。女儿懂英文,女儿学历高。她与有荣焉。

    林辜月洗好出来,打开门时,蒸汽腾腾地往外飘。

    林荷看她吹头发,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就像当年她刺一副十字绣,女儿小小的脸蛋端在画框前,也怎么都没把那副十字绣看够。那时,女儿看不够她的母爱,现在,她也看不够自己的作品。

    林辜月的头发也是林荷的作品。丈夫一家三口的头发都少,林荷头发却多。她怕女儿遗传到丈夫那边的基因,听人家说小孩剃光头能多长头发,她就给女儿剃了两次光头,现在头发又长又密,吹风机都要吹很久。别家小女孩有的早就烦了会去剪,要么就贪潮流,去染烫各种倒腾。但是她的女儿没有,她本来还担心林辜月在外面学坏,留学上飞机前特意跟她说不要去动头发,结果女儿真的听话,头发怎么去的,便怎么带回来。缎光一般,银黑狐狸的尾巴一般,林荷年轻时一般。

    林辜月盯着镜子前的自己,突然把头发一把抓起,折到脑后,转头问她:“妈妈,你说我剪短发好不好?”

    林荷心里道,小孩就是经不起夸,才摆了十分钟的美好的样子,立马又要讨骂。

    “你又不适合,难看死了。”

    “我就是想试试。”

    “这还用得着试,我一看就知道了。”

    在她心里,女儿最适合就是黑色长直发,林辜月小时候,她喜欢给她扎双麻花辫,看起来像俄罗斯小镇商品店里的搪瓷娃娃,洗完澡扑上爽身粉,抱起来香香地带出去,会见到其它大人,那时害羞地捏着裙子,就更像个娃娃。长大后,女儿披发和扎单马尾也都好看,她就没有见过比女儿更好看的别人家的女儿了。她的女儿最好看。这么好看,怎么还不满意,想去换掉。

    林辜月听到她说的话就没有在拗了。林荷在心里得意地笑,这套方式对付丈夫没什么用,对付女儿却最管用了,那逆着竖起的狐狸尾巴毛,会立刻软下去,任她挼捏。

    林辜月回到房间又开始整行李,最先整理书架。她从行李箱里拿出很多厚厚的精装儿童书,也有些薄的色彩鲜艳的,一本本摞在飘窗上。

    林荷插手说:“你不要整理了,先去睡觉,妈妈给你整。”

    林辜月停了几秒:“好。”

    其实林荷不喜欢女儿和她说话时,总是会思考一下再作反应的样子,看着很木,不机灵。这点又不像林荷会有的特质了,倒像她公公。

    林辜月去床上,林荷抱着书去书房。新家的书房里的所有书都是林辜月的书,她和丈夫都不看书,看书只觉得困和无聊。他们家在林辜月出去读书的第二年就搬了,沈家还在原来的小区。他们本来商量和沈家一起搬,毕竟做惯了相互照应的邻居,但沈家夫妻觉得舍不得旧家就没有一起来。她和丈夫以为那句舍不得是假的,因为因为新小区比原来的小区更高端,资产没到某个数字就不能买。他们进步了,沈家还停留在原地。林荷想到十几年前的那些饭桌谈笑,真是痛快得每日都想笑。

    林荷整理书架,看到那本席慕蓉的《槭树下的家》。林辜月在读初中时骗她这本是课标要求的阅读书,她发现是假后,直接撕烂,狠狠骂了一顿林辜月。后来,其实她重新买了一本,发觉虽然不是要求阅读的书,但也看着不像什么坏书。她知道自己过分了,但看着女儿已经不在意的样子,反正买了本新的《槭树下的家》,就在书架上,其余就没必要特意再多做什么了。小孩子嘛,不记事,比他们这些大人宽容多了。

    林辜月读的书杂又多,但不像林荷小时候见到的那个语文老师那般满口酸文又迂腐,因为林辜月虽然什么都看,但看最多的还是儿童书。到二十二岁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爱看儿童书。真是长不大。但林荷觉得挺好,别的书她看不懂,但儿童书她看得懂。很偶尔她也抽一本读读,再骄傲地放下,心想虽然女儿学习学得深,但思想还是白白净净的,不复杂,跟儿童书一样好读懂。她还是能够一眼看穿女儿。她就是这么自信。

    整理好书架,还有几本塞不进去,林荷心想可能还是要再多拿一个房间放书。

    她打开书桌抽屉,原是想把多余的两本书放进去,结果看到一本橙色封皮的笔记本。

    “11月8日,辜月生日的时候说,祝爸爸妈妈爷爷身体健康,说得很流利”

    “2月30日,辜月今天三顿饭都没有把桌面弄脏。”

    “4月21日,辜月今天一个人睡觉。”

    “6月1日,辜月看到别人小孩都出去玩,也有新玩具玩,但是没有吵着要。”

    “7月20日,辜月在楼梯口遇到邻居,主动问好。”

    “9月1日,辜月第一天上幼儿园,没有哭。”

    “9月2日,辜月第二天上幼儿园,没有哭。”

    林荷翻着本子,其实只有两三页,有些是她写的,有些是丈夫写的。读着读着,那个白糍粑一样的女儿好像从字里跳出来,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脚边,等着妈妈忙完手头工作,就有时间和她说话了。

    本子上的记录从林辜月的两岁生日,一直到去幼儿园的第二天。只有前两天是她和丈夫一起接送的,后面两个人都还是要忙着赚钱,把照顾孩子的任务就交给老人家了。

    林辜月是林荷和丈夫唯一的孩子。女儿出生时,林荷难产,医生说最好不要再怀孕了。林荷有些难过,其实她还想给林家生一个儿子。丈夫那时却说,有什么关系,我们照顾好一个宝贝女儿就很了不起了,到时候我们就把这辈子赚的一半钱拿去环游世界,剩下全部留给这个唯一的孩子,她也不需要和别人分。婆婆也只生了丈夫这一个孩子,所以丈夫在这一方面,和同时代的别的男人不同。

    林辜月降临在这个家的最开始,丈夫也忙,但再怎么忙,也总要往家里跑,看看受累的妻子,看看咿咿呀呀的孩子。丈夫当时说,真想把全世界好东西都送给我们的女儿,得更努力赚钱了。林荷在丈夫怀里,说,我也是。

    当时,林荷会和丈夫一起想未来十年,二十年,一家人是什么样子的。总是无外乎于,女儿健康快乐地长大,最好还是比父母多读点书,学历高一点。等女儿大学毕业了,他们就去旅行,满世界跑,像很多电视剧里的富人老夫妻那样。

    林荷都忘了,原来当年她和丈夫想的未来是这样的。女儿比二十年想得还要好,不止健康快乐,不止比他们多读了点书。而她和丈夫忘记了环游世界的计划。从什么时候开始忘的呢,是从第一顿应酬晚餐的攀比,还是第五次出差见到的那些优渥骄傲的人,还是第十二份合同的签名,还是第三家公司上的注册资金。

    林荷听见指纹门锁启动的声音,然后一声门开,再门关。不久后,丈夫出现了。

    丈夫问她,怎么站在这里。

    林荷抹了抹脸,说,女儿回家了,要不要去看看。

    她和丈夫再一起偷偷打开林辜月的房门,去看她熟睡的样子。她扶着丈夫早已不宽厚的肩膀,丈夫看了许久,然后把门关上了。

    丈夫把公文包放在书房,去洗漱了。林荷又呆站着。林辜月高中的时候,有年轻女人给丈夫发过暧昧的消息,当时一些亲戚觉得林荷是没骨气地原谅,还有一些亲戚觉得林荷是大度的好女人。但其实林荷后来去了那家茶馆,质问了那个年轻女人,查了她的手机,这才彻底放心的选择原谅。

    后来,她的婚姻就变得有些怪。或者不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怪了,而是从她不工作回家全权照顾女儿起,就变得怪了。

    林荷和丈夫在二十岁在一起,二十三岁结婚,二十五岁生了林辜月。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乡村,她和丈夫的自由恋爱等于大逆不道,没有资格张扬。丈夫一家三口和村里的其它人特别不一样,尤其是她的那个婆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老太太,既不催着儿子结婚,也不催着儿媳要生男胎,好像全世界里她就只关心她自己。这个婆婆奇怪到林辜月出生没多久,就和公公离婚了,也不来帮忙带孙女,一个人搬出去住,过那种逍遥的日子。

    林荷有点怨言,别人家的婆婆都给儿子家忙前忙后,她的婆婆倒是什么都不管了,还让他们不许联系。丈夫安慰她,说他妈妈一直以来都有点个性。林荷心想,这叫什么个性,这叫自私。

    今年春节,林辜月没有回家,林荷和丈夫在初一的时候去问候了一下婆婆。林荷虽然不喜欢这个婆婆,但还是惯会讲场面的好听话。

    扯东扯西,扯到林辜月的婚事。林荷从前还以为沈嘉越会变成她的女婿,没想到,防林辜月早恋,再加上俩小孩跟亲姐弟似的长大,把沈嘉越这个好苗子就这么给错过了。沈家夫人比她遗憾多了,说林辜月做他们家媳妇多好,真想和这么好的女孩子一辈子一起生活,虽然这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林荷觉得婚事哪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在想林辜月的事情时,她也忘了自己当年可没听自己父母的话。

    林荷说,彦家那个二儿子很不错。

    丈夫问,哪个彦家。

    她说,做大理石的那个。

    丈夫想了想,说,家里生意做得是好,但人就不一定了吧。

    她说,人家在美国读博士呢。

    丈夫说,读博士又代表不了什么。

    林荷给丈夫看照片,丈夫还是觉得不好,说女儿年纪太小了,不要这么早讨论。林荷在心里想,丈夫怎么这么俗气又没有长远目光,还不愿意放手去让女儿结婚谈恋爱。

    婆婆这时候问她,这件事辜月同意没有。

    林荷愣住,说,没有。

    婆婆就说,那就不要没事找事干,辜月又不一定会结婚。

    林荷有点生气,辜月怎么不会结婚了。

    婆婆倒是冷静,说,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林荷确实问了,林辜月也说不想结婚。林荷看到消息后和丈夫大发脾气,骂“还不是都是辜月总往你妈哪里跑,去听那些有的没的,不然辜月怎么会不想结婚”。丈夫继续冷静地开车,没有和她吵架。林荷继续气愤道“你跟你妈在这件事上真是血脉相承,不懂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只有我在认真考虑辜月的未来”。丈夫还是没说话。林荷接着骂“辜月有你这样的爸爸,有她那样的奶奶,真的读在多书都没用,要被你们害惨了”。

    丈夫这个时候才开口:“阿荷,想上班吗?”

    林荷把包往后座狠狠一丢:“谁想?我不想。一把年纪了还折腾。”

    丈夫就又不再开口了。

    其实很多年前,丈夫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林荷当初辞了工作,是因为和丈夫出去应酬时,客户喝醉了在当众羞辱她,还动手动脚。很长一段时间,林荷都不想去上班了。丈夫问她要不要在家先歇息一阵子,正好辜月转学了,得有人陪一陪,不然赚再多钱,没把孩子教好都白费。她同意了。她从职场回归家庭,她的那些姐妹和姑姨婶们都称赞她——这才是女人最后的归宿,阿荷终于想明白了,真是个好女人啊。

    林荷把家里整理得有条理,孩子优秀出色,丈夫事业顺利,但婆婆从不评价林荷是个好女人,尽管林荷一直像所有媳妇那样努力地想证明自己是个好媳妇。一年的春节,林荷在婆婆家打扫地板,婆婆看着她说:“阿荷,你躲掉豺狼虎豹,但看不见日月星辰。”

    林荷问丈夫这是什么意思,丈夫没回答,只问她:“阿荷,要不要听妈的,回去上班?”

    林荷觉得有点惊讶,丈夫一家就是怪,哪有婆婆喊儿媳不带孩子去上班,哪有丈夫喊妻子不顾家去顾事业。她拒绝了,说,这才是女人的归宿。

    丈夫无端地叹了口气,就再也不问了。

    林荷终于理明白了,她的家庭,她的婚姻,从那个时候开始变怪了。她会忍不住想,丈夫不回家是不是因为在酒会上碰见摇曳多姿的风情女人,丈夫当年爱她是不是只爱她在职场上的模样,丈夫和她妈妈一样怪,那么怪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林荷想,她的职场从办公室变成了女儿的书桌,只要她把女儿教养成了出色拔尖的人,那么就说明林荷也是个出色拔尖的人。林荷开始关林辜月禁闭,开始骂林辜月,她连下属都没有那么难听地骂过,但是却那么难听地骂了林辜月,她的女儿,白糍粑和搪瓷娃娃一样的女儿。但是小孩不记事,也没什么关系。应该,没有关系吧。

    丈夫在工作上很累,回家听女儿的事情,总是笑得安心,这是很满意林荷的工作成果的表现。林荷的姐妹和姑姨婶们听说林辜月的事情,也还是喜欢称赞,林荷真是个好女人。

    她在这时,所有的不安都会消失。

    林荷是个好女人。多好的女人。

    丈夫现在洗漱出来,看见她呆站着,问她在干嘛。

    林荷转头问:“我是不是个好女人呢?”

    丈夫沉默了几秒,回答:“我觉得你辛苦。”

    辛苦?好女人是该辛苦,可辛苦可不代表是好女人。

    林荷又问:“你觉得你妈妈那样的才是好女人?”

    丈夫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好女人该是什么样的,有时候觉得我妈那样好,有时候也觉得你这样好。我只懂得做男人。”

    林荷觉得有道理。男人不懂什么是好女人,但那些女人——她的姐妹和姑姨婶们都懂。她们说林荷是个好女人,那林荷便是个好女人。

    同样是女人,林荷知道怎么让林辜月也变成一个好女人。

    林荷再度提起林辜月的婚事,又讲起那个彦家的读博士的二儿子。

    丈夫不悦:“不要再讲了,我不是说过了,不要让辜月这么早去考虑这种事情。而且,辜月自己说不想结婚,我们不要去逼她。我们要尊重她的想法。”

    林荷也不高兴了:“当初叫辜月去读商科的时候,你可没觉得要尊重她的想法。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倒觉得要尊重她的想法了。你时而站在你妈那里,时而站在我这里,你到底在想什么。”

    丈夫缄口不言。林荷忽然发现丈夫好像又老了一点。丈夫离当初那个少年模样越来越远了。而她呢,在丈夫眼里是否也离当初的那个少女越来越远了。

    丈夫终于开口了:“你知道我们男人是怎么做男人的吗——凡是想着能够方便自己就好了。我妈离婚独立,那便我做什么她都碍不到。你离开职场去顾家,那我便可以撒手不去管琐事。而辜月,我想把工作上的事情之后都交给她,这样我就能早点休息了。可是论起婚事又不一样了,我再怎么图自己方便,自私了半生,也不希望我自己的女儿在别的男人眼里,也成为一个只是为了让他方便的女人。”

    林荷的脸僵住了:“原来这么多年,你全都是这么想的。”

    丈夫说:“阿荷,对不起。”

    林荷忽然间不知道好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了。好像她某个婶婶定义过,好女人就是为了让丈夫孩子方便省心,所以存在的。

    林荷是个多好的女人。

    听到丈夫说她的存在令他感到方便,林荷作为好女人应该得高兴。这是她的职责,这是她的目标,这是她的所求——成为一个好女人,一个让丈夫方便的好女人。

    林荷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莫名其妙地又把那个问题问了一遍:“那我是不是好女人。”

    丈夫给了另一个答案:“阿荷,去休息吧。”

    林荷的世界好像在那刻崩塌了,她哭着说:“你不想让辜月变成那样,却让我变成了这样。其实你知道好女人是什么样的,在你眼里,就是像你妈妈那样的,但你从来不告诉我,你一直让我误以为好女人是像我这样,你很自私,世界上没有比你更自私的人存在了。原来你后来变得不爱回家了,是因为在你心中,我已经不是好女人了。”

    丈夫说:“我当初也问过你了,要不要回去上班,是你自己选的。”

    林荷觉得天旋地转。丈夫说得是真的,他确实问过。是林荷自己选的成为这样的一个好女人。不是丈夫告诉她好女人是什么样的,那是谁告诉她的——是她的姐妹和姑姨婶们——不对,还要更早。林荷的思绪飘回到幼童时期,她的妈妈生完弟弟的第三天,就开始下地操持家务,那个时候爸爸看了看襁褓里的弟弟,摸了摸妈妈的缎光一般,银黑狐狸尾巴一般的头发,说,真是娶了一个好女人回家。

    后来呢。后来她的好女人妈妈,林辜月的亲外婆,很早就身体虚弱地死了。她的爸爸,林辜月的外公,娶了一个新老婆,又生了个孩子。爸爸还是那样,摸着新老婆的头发,说,真是娶了一个好女人回家。

    林荷掩面哭泣,丈夫搂着她的肩膀。

    她不哭了,丈夫说:“阿荷,我们去休息。”

    她点点头:“好。”

    礼让,恭顺,尊敬。对丈夫。

    消化,销蚀,殆尽。是林荷。

    林荷是个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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