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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十九章美味好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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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秋澄咋咋呼呼地把房间里的npc都给吸引走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手电筒,亮得很。

    林辜月和叶限都从窗帘后出来了。他们一眼都不敢看对方,光亮之下,一些隐秘却又盛大的心思似乎就无法藏匿了。

    盛放把大家做任务收集来的三颗球放在电视机下的凹槽,电视开始播放一个抱熊布偶的小孩的自白。

    他们听得都不太认真,因为房间忽然开始摇晃,晃得人头晕,接着电视机一闪屏,画面消失了。

    “九十九元真值啊,居然能体验到这么真实的晃动效果。”高宇溪说。

    正在他们感叹的时候,天花板上用来播放音效的广播说:“刚刚地震了,我们这边技术出现事故,你们可以先出来了。”

    几人傻眼,高宇溪又补了一句:“难怪这么的真实。”

    云江偶尔会有震感,多半是对岸临省传过来的,这倒也不是新鲜的事情,比较新鲜的是居然能把这家店的设备给晃坏了。

    他们坐在台球桌旁的沙发上,向秋澄给每人发了一张打折券,这是刚刚店家为了补偿他们送的。

    任朝暮捏着打折券,看了一会儿:“这么脆弱的设备,还喊着人下次来消费啊。”

    然后从这句话后,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他们沉默地呆了五分钟。

    向秋澄清了清嗓子:“朋友们,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之后要期末考复习了,所以也没有社团课了。然后我和高宇溪、任朝暮下半年就是高三了,不会再呆在这个校区了,所以未来一段时间都不怎么会见到对方。其实挺遗憾的,我们不能在话剧社教室里说拜拜,学校也真是的,干嘛要偏偏在这周五安排讲座不过——也没有关系,人都到齐了,地点无所谓,所以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就现在说吧!”

    “这么突然啊?”高宇溪说。

    “一点也不突然啊!那就时洇,时洇你先说吧。”

    被点到的时洇一下愣住,卡壳了半天,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知道很久的问题。

    “学姐,你到底当初是用什么办法把高宇溪学长骗来做你的小弟的?”

    高宇溪和向秋澄听到后很讶异:“啊?”

    “对啊,学校里都说你们两个是诈骗团伙,向秋澄第一个坑蒙拐骗的对象就是高宇溪。但高宇溪学长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狗腿的人,为什么会对你那么的忠诚。”

    “不是,所以在你们看来我和向秋澄是什么关系啊?”高宇溪瞪大了眼睛。

    “大姐与她的喽啰。”任朝暮给高宇溪插了一刀。

    “离谱,怎么连任朝暮你也这么觉得?”高宇溪扶额,“我喊向秋澄姐,是因为她真的是我姐,向秋澄喊我小弟,是因为我真的是家里的小弟。”

    向秋澄笑到瘫倒在沙发上:“我还好,但是原来高宇溪在你们心中的形象一直是这样的。”

    在众人“对啊”、“没错”的肯定中,高宇溪有点崩溃地解释:“向秋澄她是我表姐,她爸妈之前一直在旻州上班,到初中的时候他们家才回的云江。我家当初给我取名很晚,又是家里年纪最晚出生的,所以家里人都一直喊我小弟。”

    “那你干嘛那么听你姐的话?”

    “什么叫听我姐的话我就不能也喜欢话剧并觉得她的想法是对的吗?”

    “喔。”

    “任朝暮你是不相信我说的吧!”

    任朝暮慢慢地吐字:“半信半疑。”

    “行吧!那我在你们面前逆反一次,大家都别听向秋澄的话发表什么告别感言了!矫情死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大家的舞台很棒!这一年辛苦了!好了,结束了,大家散了吧!”

    他边说着,边捞起包,准备拖着向秋澄走。

    “诶诶诶,等一下啊。”向秋澄打掉高宇溪的手,高宇溪瞬间又乖巧了起来。

    “我们最后再拍一张合照吧。”

    向秋澄和高宇溪轰轰烈烈地走后,剩下的人又静坐了五分钟,然后收到向秋澄在群里上传的合影,和一段的话:“虽然高宇溪莫名其妙地疯了,但是我还是有几句话想认认真真地和大家说,我其实真不是什么好人,但能遇到你们这些好人,我特别开心。本来在备忘录里打了写给你们每个人的话,但高宇溪也说得对,太矫情了!所以我就不说了!最后,谢谢很多人以为很好说话但其实没那么好说话的辜月,谢谢总是照顾大家事事周到的叶限,谢谢机灵聪明满脑子鬼主意跟我很合拍的时洇,谢谢全世界脸最臭又最神经病的任朝暮,谢谢内心有小宇宙的宣阳,谢谢目前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好的盛放,最后谢谢我的小弟高宇溪,有你在我才能一直干坏事。谢谢大家,我很喜欢你们每个人。我们江湖再见。”

    宣阳还没来得及读完这段话,先是看到上方的时间:“我得走了,晚上还有补习吧。明天见。”

    大家和他摆摆手,接着读向秋澄的话。

    任朝暮在群里回了一句:“你才全世界脸最臭又最神经病。”然后站了起来,看了他们几个一圈,视线落在某个点,就像他第一次出现时那样,一如既往地冷漠与高傲:“我也先走了。”

    时洇抬头看了他几秒,像是要努力地把这一副画面装进脑袋里,说:“喔,好。”

    “你”

    “什么?”

    “我说我要走了。”任朝暮好像看起来有点烦躁,不过他每天都是这么烦躁的模样。

    “喔,我知道啊。”

    “行吧。”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林辜月看到时洇的眼泪已经在打转了,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她的手垂在沙发上,摸到了任朝暮忘记带走的斜跨腰包,立马回头:“喂,你包!”

    但是任朝暮已经不见了。

    时洇的手搭在任朝暮的包上很久,最后拉起盛放的手,把包挂在盛放的脖子上:“盛放,我们一起去把包拿给任朝暮吧。”

    “我?”盛放堂皇得不知所措,但就这么被她给拉走了。

    地铁口左边有一排绿植,和地铁口仅距离一人宽。

    时洇拉着盛放跑到那里,停下脚步:“你现在给任朝暮发一条消息,说他的包在你这里,你在地铁站门口。”

    “我为什么要”盛放一脸懵。

    “我看到你投稿给校报的文章了,很隐晦,但是我看懂了。所以你去吧。”

    “我并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今天一直带着校报,你不就是想给他看吗。”时洇的声量开始变大,他们站的位置算是隐蔽,也还好这会儿还只是下午,不到交通高峰期,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进出地铁口,俩人并不引人注目。

    “你能不能不要随便揣测别人的想法,校报只是我无意间放进去的,那篇文章也并没有指代谁,更没有要给谁看的意思。而且你看别人的包为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盛放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本来要忽略的啊,但是鬼知道在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了,在进密室要放包的时候我看见了,就连刚刚大家出来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我也看见了,你犹豫了多少次,我就看见了多少次!我是想视而不见,从我看到美编发好的排版预览时,我就想视而不见,但是老天爷偏偏让我看见了这么多次,除非我是瞎了,不然你觉得我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吗?”

    “那你就装瞎啊,你装了一次就装到底啊,突然这样是在干嘛?更何况”

    “更何况你觉得我喜欢他?拜托,我是喜欢他过他没错,但那早就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我私底下不知道多少次和林辜月说过,任朝暮这人没什么好喜欢的,跟向秋澄说的一模一样,脾气臭又神经病,除了张脸能看基本没什么好的,除非我也是神经病,不然干嘛一直喜欢他啊?我只不过是短暂地对他那张脸感兴趣罢了,难道还真一直真情实感地喜欢这种人不成?我喜欢过的人多了去了,现在也就是在喜欢别人的时候,顺便逗一逗任朝暮觉得好玩罢了。你不信你就问林辜月,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盛放发着愣,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时洇把任朝暮的包塞到盛放的怀里:“我就说这么多。随你的便,你的自由。”

    盛放被那股力推得跌坐在身后用来种绿植的瓷砖上。

    时洇的眼泪突然就这么掉了出来。

    她没有扶盛放,自顾自地坐在她旁边。

    盛放看了一眼手机:“任朝暮说地铁已经坐了好几站了,问包在哪里。”

    时洇开始打字,盛放立刻反应过来,盖住她的手机,警惕道:“你要发什么?”

    “包在盛放那里,明天她拿给你。”

    “删掉。”

    “我要发。”

    “时洇,你刚刚说的一个字我都没信。”

    “为什么?就因为我平时排练老和他待在一起吗?我都说了我是因为”

    “觉得好玩,所以想逗一逗他。”

    “对啊,你这不是知道得明明白白吗。”

    “时洇,你不是那样的人。”

    “这和我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那样不真诚的人。”

    时洇怔住,她撇了撇嘴:“我不发了。你松开手。”

    剧情似乎到了盛放反客为主的时候。

    “那你先说为什么你非要我去给任朝暮看校报。”

    “因为你不会想知道理由的。”

    “你说吧。说实话。”

    “算了。我真的不发了,你松开手。”

    盛放死死摁着她的手机,盯着她:“你说实话。”

    时洇也盯着她。

    她们可能对峙了五分钟,也可能只对峙了五秒钟。

    时洇抿着嘴,终于作声:“你先回去吧,这里这么多人。”

    行人是开始多了,但也没几个注意到她们。

    “他们在这也没关系,你觉得我现在还有所谓吗?”盛放直接说道。

    时洇深吸一口气:“你把投稿发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你写的很好,就有学长学姐开始好奇,你的文章里提到的是谁,于是顺着你的邮箱找到了你的百度贴吧id,又顺着你的百度贴吧id,找到你的微博小号。他们截了图,在群里讨论和解读你的微博,猜到你说的人是任朝暮。”

    盛放异常的平静,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的平静:“你也看了。”

    “嗯。”

    “你看到的时候,在想什么。”

    “忘记了。”时洇垂着眼睛。

    “你在想,真没想到原来盛放这个人这么的卑微软弱,我要想办法帮一帮她,实在不行就激一激她,让她勇敢一点,自信一点,把盛放从阴暗处推向光明处,不要再让她躲在角落里沉溺于自己的臆想里,不要过得那么的可怜。”

    时洇有些焦躁:“我没有觉得你过得可怜。”

    “那别的我都说对了吧。”

    时洇没有回答。

    盛放松开手:“你想发什么就发吧。”

    时洇默了一会儿,敲打键盘,点击了发送。

    “时洇,其实我很嫉妒你,你看得出来吗?”

    “看不出来,但我知道。我在他们发的截图里看到了。”

    “我现在不止嫉妒你,我还讨厌你。”

    “你爱讨厌就讨厌。”

    “但是我知道大家为什么都这么喜欢你。”

    “也没有。我爸妈就不喜欢我,我弟也不喜欢我——喔,我弟小时候还是很喜欢我的,现在一半一半吧。”

    “那我和你正相反。全世界都讨厌我,只有林辜月和向秋澄喜欢我,还有我爸妈和我的舞蹈老师喜欢我。这么一说,突然发现喜欢我的人也挺多的。”盛放的脖子后有片叶子一直在挠她,她干脆把叶子扯了下来,“不过时洇,我真的知道大家为什么都这么喜欢你,因为我现在也挺喜欢你。”

    “有病,刚刚还说嫉妒我讨厌我。”

    “我嫉妒讨厌你的时候,就不能也同时喜欢你吗?如果你看到他们截图了我的微博,应该也看到我嫉妒你的理由了吧。”

    “看到了啊。你说我这个人长得好普通,但是又很多人觉得我性格好,喜欢和我玩,不是林辜月那种天生漂亮所以讨喜,是后天使了使劲所以讨喜。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我不生气。”

    “嗯。每个讨厌我的人,都总说我丑和难看,所以我以前一直觉得,只有长得漂亮的人才可以被喜欢,长相是人身上最重要的事情。不过后来,无论是从林辜月的口中,还是从你身上,我都能看出长相其实真的没那么重要,不漂亮也可以上舞台跳舞,不漂亮也可以交到朋友,世界上有太多即使不漂亮也能够做的事情了。周四上台前,林辜月和我说——我们习惯沉默,不代表我们就因此被剥夺了去定义世界的勇气。然后她继续说,她偏要让我们的话剧成为一台不礼貌的话剧,成为一台不必化妆的话剧,这就是她对自己作品的定义。那我也可以像她一样重新定义世界,或者说只是我自己眼前的这一部分世界,人不仅可以大大方方地不漂亮,也不必性格好且讨喜,不被喜欢当作是常态,不讨好、不讨巧才是终极目标。”

    听盛放说的话时,时洇一直摸着垂在肩上的发尾,她的自然卷已经长出了许多,毛绒绒地窝在头顶,下半段又是利落的直发,显得整颗头不伦不类的:“其实,我也不是天生性格还不错并讨人喜欢的。”

    她从盛放手里接过那片被揉烂的叶子,小小一团,散发着植物特有的味道:“我应该算天生活泼的类型,但不是像现在这样开朗。是自从我弟出生后,我才变成这样,在家里总费劲心思希望爸爸妈妈还有弟弟都喜欢我——但是,没有几年,我就发现其实那根本也没用。爸妈可能会因为我会耍宝,多看了我几眼,弟弟也可能因为我给他买糖,就多喊几声姐姐,最后他们依然不会把目光长久地放在我身上。我开始学着聪明地不去讨好他们,但是那一部分装来的性格好像已经没办法从我身上摘出去了,在某些情况,依然是习惯性地去讨好。以至于,在我遇到任朝暮的时候,我就为了能够长得像他喜欢的动漫角色,所以把头发给拉直了,还挺搞笑的吧。”

    盛放点点头:“难怪,这个发型很难看啊。”

    “我知道。”时洇把叶片团子丢到她身上,然后又摘了一片开始揉,“我想,我们还是太不自信了,不然为什么总是在想方设法地改变自己,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其实是为了求得别人偶尔一次的光临,因为这样就能让不自信的我们蓬荜生辉很久。”

    “今天居然会下雨。”

    雨滴落在她们的刘海上,还有一些话,需要在大雨倾盆前说完。

    “时洇,我嫉妒你其实也不止有那个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任朝暮,你和他看起来关系很好,而我这半年来和他说过的话大概就两次——‘让一下’和‘他们人呢’。”

    时洇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我和他看起来关系好,是因为我脸皮厚老跟着他。实际上,他不怎么爱搭理我的。他和高宇溪、向秋澄才是真的关系好。”

    “无所谓啦。我突然提到这个,是我想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嫉妒你了,任何方面都不嫉妒了。最开始,我是为了任朝暮来到的社团部,我一直以为老天爷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和他走近一点。但舞台结束后,我意识到根本不是这样的,老天爷给我来到话剧社的机会,只是纯粹地为了我自己,而不是为了别人。我会去把包还给任朝暮,但是报纸就不给他看了,就这么普普通通地结束,我觉得挺好的。虽然可能有你们学生会的人很碎嘴地通知他——某个学妹如何如何卑微地暗恋着他,但在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乎了。你看吧,我不仅不在意你为什么受那么多人喜欢,也不在意你和任朝暮关系好不好了,更不在意任朝暮这个人了。我真的已经不嫉妒你了。”

    “挺好的我也觉得挺好的……那你刚刚为什么说讨厌我。”

    “你还不讨人厌啊,莫名其妙叫我去给包和报纸,自作聪明地为了我好。”

    “喔——”时洇又打了一个喷嚏,“确实是很讨人厌啊。”

    “高中还有两年,我想好好地生活、学习、跳舞,我想当盛放,只想当盛放。”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

    时洇仰望着盛放,吸了吸鼻子:“但其实盛放,我也嫉妒和讨厌过你。”

    盛放很惊讶:“什么时候?”

    “林辜月带你翘午休的时候。林辜月都没有和我翘过午休呢。”

    盛放听到时洇孩子气的回答,笑了好久。

    “还有现在。不过那不是嫉妒,是羡慕。我也想当时洇,只当时洇。”她说。

    “那就当呗。”

    盛放把时洇从瓷砖上拉了起来。

    天上轰隆隆地打雷,哗啦啦地下起雨。

    她们相视一笑,把包举过头顶,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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