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十八章从前,我可是真的(1)
今天是话剧社在演出前,最后一次在正式舞台带全套服装的彩排。
吃完午饭,林辜月想起水杯落在班上,便喊其它人先过去,她一个人回去拿。
走出班门,穿过操场时,她突然被一个男生叫住。
男生的左手框住球,歪头笑着看她。
林辜月立定,开始仔细回想。
喔,陈方平啊。
他常和叶限一起打球,有一次林辜月赶着去上物理实验课,从篮筐下跑过时,一颗篮球差点砸中她,正是陈方平拦下的。
她隐约记得,当时操场上还一片哗然,大约是陈方平拦球的技术还挺厉害的吧,不过那会儿,她没有驻足多想,只点头道了声谢谢,然后抱着书迅速跑开了。
“你去哪?”陈方平小跑走来,问道。
“话剧社排练。”
“喔——”
陈方平的语调拉得很长,听上去桀骜不驯又张狂。
一直以来,林辜月都极讨厌这种说话方式。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陈方平又问道。
“不行。”
陈方平听见回答,歪嘴笑了笑:“你害羞啊?我又不会只盯着你看。”
这人在胡言乱语什么破玩意儿。
林辜月义正严词道:“如果你对话剧社的表演有兴趣的话,可以到时候去找高二十班的向秋澄学姐拿票。至于排练,只有话剧社的社员,以及学生会的技术组可以在场。”
“喔——”
又来。
这种匪夷所思的语气听得林辜月简直想一拳揍到他脸上。
“就算是我,也不行吗?”陈方平转了转篮球,丢在地上,用脚踩住,问道。
你是哪位啊。林辜月在心里想。
“辜月!”
她转头,看见了叶限向她跑来。
林辜月舒了口气,顿生感激——她实在是不想再和陈方平多说任何话了。
大约是今天太阳有些晒,叶限还皱着眉头。
叶限没有和陈方平打招呼,甚至是一眼都没瞧,而是直接站在林辜月与陈方平中间,转身面对着林辜月,这才展了眉头。
他轻轻拉起林辜月的手腕,把一张薄薄的绿色卡片放在她的手心,然后晃晃手指里的另一张同种样式的卡片。
“上次你说,你没有公交卡,我找时间帮你开了一张,我自己也又开了一张。”
林辜月低头认真看着公交卡:“但是你不是已经有一张学生卡了吗?”
“我怕你会忘带啊,学生卡一次只能刷一次,我再开一张放在自己这里,给你当作备用啦。”
叶限向来是不爱说自己为林辜月和沈嘉越做了多少照顾的,总是在背后默默的。如果是以前,叶限大约只是将卡给她,别的不会多说,更不会提除此之外,自己还多做了什么。但不知为何,今日他倒是前前后后地把来由说得很具体。
但那也不重要,林辜月的心霎时暖起来,她抬头弯眼笑道:“叶限,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叶限嘴角一弯,“你先过去吧,我还有点事儿。”
林辜月离开时,莫名其妙地开始咀嚼起“好朋友”三个字。
每次叶限对她好的时候,她总是会很高兴地对他说“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只是朋友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还真神奇。反正,我的身边,就只有我哥和我爸才会这么对我——哈哈,会不会叶限其实就是在把你当妹妹或者女儿养啊。”
那天,徐毓文是这么和她说的。
如果是朋友——一起长大的沈嘉越和时洇不曾如此对她,宣阳和盛放也没有过,更别说其它泛泛之交。
就连林辜月自己,也不会对某个朋友这么尽心全意地考量和照顾。
其实林辜月真的挺不喜欢徐毓文的,但忽然间,她觉得徐毓文说的有几分道理。
妹妹或者女儿
是需要替她担起责任的对象。
为什么这个总结听起来这么的刺耳。
她的心脏没由来地向下坠落。
“叶限,我以前都看不出来你挺会的。”
林辜月走后,陈方平在叶限背后凉凉地冒出一句。
叶限敛了容,转身,漫不经心道:“哦。”
“你”
陈方平恼羞成怒,却也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没有在球队的群里散播诸如——‘林辜月看到我帮她拦球后害羞地低头跑走’,以及‘林辜月是不是因为知道我喜欢散发所以今天路过操场时没有扎头发’之类的臆想言论,但凡你对她有点基本的尊重,我也不会突然跑来打断你。归根结底,是你这个人太无耻。”
陈方平气急败坏道:“我就发了一两次,碍着你了?你甚至都不在那个群里吧?”
“碍着了。我在不在那个群里,都碍着了。”
实际上,那两张截图是好心的任朝暮发给叶限的。
“到底关你什么事啊?林辜月本人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在这当护花使者?和她认识得久就了不起是吗?”
“林辜月本人没说什么,是因为这些脏东西我不想拿给她看。不过,你要是有这方面强烈的意愿,我现在也不是不可以拿给她看。”
“近水楼台先得月。”陈方平冷哼一声,“叶限,其实你是这么想的吧。你比我更无耻。”
“那我也无耻十年了。”
“你”陈方平又一次噎住。
叶限依旧从容不迫:“并且,我和你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你这人平常看起来脾气挺好的,其实心眼多得很,别以为我刚刚没看出来,你是故意想在我面前装出你和林辜月关系最好,这难道不是更”
叶限打断道:“我的想象力没你那么丰富,不会在明知是自己单方面喜欢的时候,还在别人面前造谣并宣扬是她喜欢我。”
说罢,他迈步离开,没有理陈方平在背后大喊:“你到底还要说这件事几次啊?”
“哦,对了,差点忘记回答你了。”
叶限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认真道:“对于和林辜月认识得久是否了不起这个问题——从小到大,我都觉得是挺了不起的。”
陈方平愣在原地。
他又不是真的在对叶限发问。
这天是话剧社最后一次带全妆造在舞台上彩排。
时洇和任朝暮都穿着泰迪熊毛绒玩偶衣,虽然已经被叶限改薄了许多,但大夏天穿着还是很热。
任朝暮被衣服烘得更不爱讲话,时洇坐在任朝暮的背后,按照以往,她定然是会偷偷揪他身上的毛玩,但此刻却也是安静坐着。
过了半晌,时洇试探地和任朝暮搭了一句话,任朝暮却只不耐烦地回了几个字。
时洇眼睛暗淡,侧过头抱着膝盖,也不知在想什么。
“看着真烦人。”林辜月扯了扯嘴角,步伐一迈,舞裙在她的脚踝上,如一团火焰般摇曳生姿。
蹲在地上休息的盛放,似乎和林辜月看的是同一个方向,眼里却不是不耐烦,或是司空见惯的无所谓,而更多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听见林辜月说的话,两片嘴唇碰了碰,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辜月见状,贴心地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我们练习过很多次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去考虑别人的目光,也不去考虑身边的我,只想着自己的存在。”
盛放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从小到大她幻想过很多次和林辜月同台跳舞,到真正开始练习的那一天,她反而觉得没有想象中的可怕。那种励志的鸡汤电影,她从前看着觉得很夸张,但放到现实生活中,却也是出乎意料的合理——人最恐惧的东西是自己的想象,而真正去面对以后,才会知道那只是毛发膨胀的玩偶,水一淋,便会缩成一点点大。
不过,其实她刚刚想的也不是这件事。
林辜月看着她,眼睛忽闪忽闪的,晶莹剔透,满是单纯与坦荡。
“喂,林辜月。你会说谎吗?”
“会啊,当然会。”
“那肯定都是一下子被人识破的谎话吧。”
“好像确实是”
不会说谎这个评价就像是在说“你好乖”,林辜月有点不服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可没有对你说过谎。”
“猜的。因为你看起来像没有秘密的人。”
“也有啊我很擅长帮别人保守秘密的。”
“我是说——关于自己的秘密,谁也不会说的那种。”
林辜月被问到了。她认真的想了一下,立刻泄了气:“我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一定不能告诉别人的”
“但这样也挺好的。”
“是吗?”
“有秘密的人,在很多时候,生怕别人知道的那种担心都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在做贼。”盛放笑了笑。
她是在自嘲。
温澜在大三大四的时候一直在各种跑实习和考研复习,最近又忙着准备毕业的事项,已经很久没有和林辜月联系了。
周天下午,她们打了个视频电话。
温澜的头发留成肩发,在后脑勺扎了一个小小的丸子头。
她抱怨最近好累,总在掉发,考虑要不要再把头发剪短。
温澜还说了很多,痛骂了一顿公司的小组领导,夸了夸自己的论文导师,谈到学校里令人费解的男女故事,又崇拜地讲起一个研二的学霸学姐。
最后她说,郑克下个月就要回云江,他们要开始异地恋了。
郑克没有读研的打算,而是更想回去学习管理出版社和偶尔写写书。
而温澜,已经确定保研本校的研究生了。
他们都没有为了彼此改变人生的目标和方向,但至于更远的以后,他们目前都没有太大的想法,秉持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
温澜对此很高兴,觉得在这段恋爱里,两个人都还是原来的自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她说:“我挺有信心的,我们不会分手。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在一个城市,但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很笃定。
连带着听者林辜月,都十分相信他们的爱情是一定经得起距离和时间的考验。
如果连他们都办不到,那应该没人办得到吧。
毕竟,郑克和温澜,在林辜月眼里,是比紫薇和尔康还要更般配相爱的情侣。
挂掉电话后,林辜月去客厅打算喝水。
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一片,才猛然想起今天有从亲戚来探望刚出院半周的爷爷,妈妈此刻正在外面招待。
她刚踏出半只脚,立刻缩了回来。
“哎哟,突然想起你们家还有个小女儿是不是,带出来让人看看呗。”一个阿姨操着乡音,高亢嘹亮道。
林辜月几乎是被妈妈架出去见人的。
“这是孙阿姨,爷爷的堂妹的女儿,小时候还抱过你,有印象吗?”妈妈介绍道。
好远的亲戚,真的和爷爷熟吗林辜月在心里偷想。
“辜月长这么大啦,都可以嫁人了。”孙阿姨说话很夸张。
“哈哈。”她干笑着。
妈妈和孙阿姨开始聊她两三岁的故事,那些记忆也基本不属于她,她也听不进去那些明显被添油加醋的故事,越听越犯困,一开始正襟危坐,没过多久便瘫在沙发上,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看孙阿姨的孩子们玩机器人。
爷爷也对能和人对话的机器人感兴趣,坐在那里很认真地看着孩子们玩。虽然孙阿姨一家是来探望爷爷的,但却好像并不怎么和爷爷搭话。爷爷像个吉祥物般,坐在闹腾腾的氛围边缘。
小孩们玩腻了,开始捣鼓林辜月家电视,半天都没捣鼓明白,便毫不客气地指使林辜月帮他们调到少儿频道。
屏幕上放映的是《熊出没》,林辜月听过这个名字,但一集都没看过。
“你们看过《神兵小将》吗?”她在机顶盒旁问道。
“没有,姐姐你让一下,挡道电视了。”
林辜月坐回沙发,又问:“那你们看过《东方神娃》吗?”
“你好啰嗦啊。”
“”
林辜月讪讪地闭上嘴。
她跟着几个小孩看了一会儿,悄悄嘀咕着:“现在动画片”
“又不是给你看的!”其中一个小孩也不知是怎么听到的,回头瞪了她一眼。
“抱歉抱歉。”她心虚道。
但小孩说的没错,她早就不是少儿动画的目标受众群了。
手机在换代,动画在推陈出新,人也一样。
“时代的变迁”这五个宏大的字从林辜月的脑海里跳出来。
儿童节那天,是话剧社的剧目《爱丽丝的病床边》正式演出的日子。
向秋澄找了两个动漫社化妆很厉害的学姐来给大家化妆,现下是正在给向秋澄和盛放化。
林辜月撑着脸在一旁等。
向秋澄化完以后宛如一个无暇的瓷娃娃,红唇一张一合地喊林辜月坐过来接力,学姐刚把补水喷雾喷到林辜月脸上,便立刻被另一个学姐喊走了。
“她真的很难化啊,遮瑕棒死活盖不好这几个痘痘,我真的要急死了。我对付不了这个,你来吧。”另一个学姐说。
学姐看了一眼,撇撇嘴:“说好你化就你化啊,我要去化那个学妹,再见。”
“我真的烦死那你先和我说一下这个鼻子要怎么修容。”
“噗,得靠你妙手回春了。”
盛放的手紧紧攥着落在膝盖上的红裙,弓着脖子,眼神晦暗不明,用力抿嘴显得法令纹如两条深沟劈在人中两边,硬生生地被逼出一副疲惫的老态出来。
向秋澄看不下去了,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们两个讲话能不能在乎点别人的感受啊。”
“难化就是难化啊,我们有说错吗?”
“那用得着在当事人面前指指点点,评价这评价那的,自己技术不行,就好意思批评别人长得不如你意,让你化妆不称手,是吧?”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向秋澄?”
“我的意思是,让、你、们、两、个、滚!”
整间教室的桌椅都被她吼得抖了两抖。
两个学姐愤愤而走,向秋澄还是没消气:“还好意思说我的社员,气死我了,白请她们喝了三次的奶茶!气死我了!”
“那现在呢?”高宇溪问。
“化妆啊!我们自己化!化妆品也是我一点点用零花钱攒出来买的,都没用她们的!真是——气死我了!”
紧急情况下,林辜月在视频网站上搜索《新手化妆教程》,学着美妆博主,往脸上僵硬又笨拙地拍粉扑。
盛放脑袋里一直盘旋着刚刚那两位学姐说的话,一层一层地叠遮瑕液,脸被涂得白一块,黄一块。
“我去洗掉重新化吧。”她低眉顺眼道。
盛放的梦魇是一个巨大的俄罗斯套娃。
拆解一个,还有一个。
她捧起一窝水,扑到脸上,用力搓着脸颊,痘痘都被搓破了,在脸上淌着血,顺着水流哗啦啦地流进下水道。
哪怕她的皮肤平滑一点,鼻子高挺一点,眼睛再大一点。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斑驳的脸,又一次地感到绝望。
怎么这么令人作呕。
他们眼里的自己是这么清晰明确的丑陋。
盛放的人生里,这是第无数次为这张脸而崩溃。
“盛放,向秋澄让我把卸妆油带过来,那个遮瑕液好像很防水”
林辜月的手指勾着卸妆油的按压泵,走进洗手间,盛放转过身,脸上的血点吓了她一跳:“你脸怎么了?”
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没怎么,只不过和以前一样,装着丑陋,又顺便装了一点世界对丑女孩的不满和厌恶罢了。
“你说,现在让叶限帮忙做个面具,来得及吗?”盛放苦笑。她或许还是进步了一点,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她可能会莫名其妙地把林辜月骂一通,然后装作趾高气昂地逃走。
林辜月沉默一会儿,然后直接把卸妆油往脸上挤。
“你干嘛啊!”盛放拉住林辜月揉掉妆容的手。
“卸掉啊。”
“你有病,我就是在问你干嘛卸掉啊,你又不难看!”
林辜月停下手上的动作,睫毛都被粘黏在了一起。
“我一直不确定,我那天有没有听错了——你说,你原本以为小脚裤更漂亮。所以你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小脚裤漂亮,所以你去把校裤裁成小脚裤了,是吗?”
“是,是,是——是又如何?我知道像我这样难看的人想和漂亮搭边是很可笑的事情,你觉得好笑你就笑吧。但我又有什么错?我只是想在这个恶心的唯外貌主义世界里看上去稍微好一点罢了!就因为我丑,所以我不能像别人一样这么干吗?”盛放越说越激动,两眼通红。
“我不懂,如果你讨厌这个恶心的唯外貌主义世界,那你就去掀翻它,而不是变得和它一样!”
盛放愣住,眉目愈发地苦涩:“以我现在这种样子吗?”
“他们指责批判你的时候,他们从来不考虑自己是否体面,为什么受害者却需要在意自己以是否以体面的模样反击?”
盛放哑声道:“你根本不懂。没有那么容易。”
林辜月不说话了,安静地把脸上化了一半的妆和乳化后的卸妆油洗掉。
她再抬起头时,说:“我们习惯沉默,不代表我们就因此被剥夺了去定义世界的勇气。你有选择随波逐流的权利,但你不要忘记,除此之外,你还有说话、呐喊、把不堪和光芒都给世界好好看一看的权力,你还有不讨好和不成为的权利。我刚刚看美妆视频,很多评论和标题都说化妆是为了迎合场合的礼貌选择——那我们凭什么不能选择不礼貌?盛放,我就是这幕剧的创作者,我偏要让所有观众觉得《爱丽丝的病床边》一点也不礼貌。这就是我对我的舞台的定义。”
林辜月顿了顿,继续道:“我把妆卸掉了,并决定以这幅的样子上台。我只是想这么告诉你,实际上,当你不裹挟你自己,并一脚踢翻别人的评价的时候,化妆和素颜都并不会成为糟糕的事情,而是两个普普通通的选项。至少你需要很清楚,可以做的选择不止有迎合一种而已,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不是听谁说,或者是别人怎么觉得,而是在你自己手里。”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潇洒得像一阵风。
林辜月走了以后,不安感油然而生。
是不是对盛放有点凶了
她刚刚没想太多,直觉引导她要展现出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一股脑地把想说的全给说了,甚至于,她也不知道那些话里到底有没有点能说服盛放的道理。
林辜月挠了挠头发,有点懊悔。
真的太凶了,会吓到她吧。
另一双脚和林辜月并驾齐驱时,她用余光瞟到素着脸的盛放。
不知道盛放最后会选择什么,但总有她的道理。
林辜月正视了目光,大步地向教室走去。
“向秋澄,我不化妆了,我想就这么上台。”她一进教室的时候便单刀直入。
“啊”向秋澄有些呆愣。
“我也是。”
旁边的盛放突然开口,语气坚定。
林辜月忍不住侧目,看见她发亮的眼睛。
向秋澄扬了扬眉,沉吟半晌,摆摆手道:“行吧。反正这个学校全是戴眼镜的读书人,没几个看得清台上人的脸的。”
大家发笑时,时洇、任朝暮和宣阳都跳出来说懒得化了,反正半张脸都被头套遮着,化了也是白化。高宇溪也说自己搞不懂化妆品,就这么上台也无所谓了。
“你看嘛,大家都不化妆。”林辜月很小声地和盛放说。
盛放笑了笑。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做出选择后的心情,是如此松弛的。
可能因为她知道自己选对了。
“哈?就我一个人这么精致。那不然我也去卸了?”向秋澄发出一个疑问句。
“得了吧姐。你现在那张脸价值六杯奶茶和你这些化妆品多少钱来着?”高宇溪马上接话道。
“加起来一共六百六十三块五。”向秋澄悲痛地捂着胸口,“我的压岁钱、零花钱,我的奶茶和零食,我的早餐和午饭,全在这张日抛的脸里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亏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