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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十章公爵夫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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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林辜月的英语课改成了和沈嘉越一样的机构,一个半小时新概念,半个小时外教。她的进度比沈嘉越晚很多,所以没有在一个班,外教老师也不是arthur

    拉丁舞班也改了,去了专业舞者开的舞室,老师是一对夫妻。

    林辜月被这位男老师叫了一个多小时的“林月辜”,她很郁闷,却也没好意思纠正。

    直到签到表发下来,她才发现原来表格上面的名字被印错了。

    然后偷偷地改掉。

    她顺便扫了一眼签到表,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盛放。

    林辜月原先以为会不会是撞名了,但在下节课就碰到了她。

    确实是那个她所认识的盛放。

    她是很高兴的,毕竟在新环境中有相对熟悉一点的人,也可以减轻些她总因为不适应而束手束脚的状况。

    “盛放,你也在这里学拉丁舞呀。”

    盛放正在换鞋,闻声抬头,看见是她,眼神中先是震惊,后亦有躲闪:“啊,喔,是的。”

    林辜月刚在她身边坐下,盛放迅速起身:“我要去热身了。”

    林辜月有些呆滞地看着盛放的背影。

    她能感受到,盛放并不想见到她。

    基础训练完,老师今天开始教恰恰的双人舞套路,盛放的舞伴是一个长相白净的男生。学拉丁舞的男生并不多,全班十个女孩里,只有一个男孩,他就是那唯一一个。

    林辜月是班里新生,理应被剩下。但她也不孤单,因为老师会来和她搭档,能单独给她更多指导和纠正,这样的话其实比和同龄人一起跳还划算。

    下课前有学习成果展示,林辜月对盛放那组印象最深刻,看得出来两个人本身基本功扎实,关系很好,所以配合得也足够默契。

    她忍不住鼓掌。

    盛放看到了她,却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

    林辜月想起和时洇最初认识时的那点小矛盾,开始怀疑自己这次是否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忽略过盛放的感受,以至于惹她不快。

    下课后,她径直走去盛放旁边,用最真诚的语气夸奖道:“你跳得好好!”

    “哦,谢谢。”

    盛放说完便提包走人。

    林辜月发懵地留在原地。

    偶像剧和言情小说里,各个角色中的矛盾与情节的一波三折,通常都由一些言不由衷的误会组成。

    林辜月偶尔陪妈妈或温澜看一两集便觉得着急得要命。

    三句话能结束的事情,却可以折腾许久。

    她后来又想,或许那都是属于看客的洒脱。

    所以,林辜月决定体谅那些拧巴与纠结,把它们当作故事的斜角。

    现实也一样,多的是她觉得莫名其妙的人,和不必要的事情。

    可以厌恶、烦躁、疏远,但林辜月宽容这些的存在。

    毕竟这才是生活。

    改变不了世界,那就拓宽自己的心。

    她对自己说道。

    盛放不愿意理她,她也是个识时务者。

    又一节舞蹈课下课,烈日正盛,林辜月把帆布袋顶在脑袋上避太阳,手刚碰到车把,就被狠狠烫到。

    她甩甩手,像是要把那滚烫的温度一同丢出去。

    林辜月忽然感觉云江市的夏天比小时候毒辣许多。以前无论什么温度,她都能很坦荡地站在阳光下,无所畏惧。

    但或许变得不是云江市的夏天,而是夏天里的她。

    在阴影里随大众地躲了好几个月,无论去哪里都几乎有空调,她似乎正在退化,逐渐丧失了晒太阳的能力。

    她坐进车里,冷空气让她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不可否认,她现在离不开空调,倦怠地贪恋舒适的环境。

    第一个红绿灯到了,林辜月开始玩贪吃蛇。

    她原先是不在意小灵通里的这个游戏的,只玩了几次,直到有一天沈嘉越拿着她的手机,把贪吃蛇玩到了六百多分。

    她的求胜心又一次被挑起。

    不过沈嘉越玩游戏一直都是很厉害的,以前假期在电脑上玩拳王,叶限和林辜月基本都赢不了他。赢了就算了,沈嘉越还会耀武扬威地嘲讽,气得他们俩开始偷偷在网络上查各种攻略,特意用笔记本记下来。

    谁料,等叶限和林辜月摸索差不多了,沈嘉越就说觉得拳王总是赢没意思,就再也不想玩了。

    三个人又开始迷上森林冰火人,结果叶限和林辜月每次和沈嘉越当队友,都会被嫌弃一番。时间久了,俩人就开始烦他,最后反而变成是沈嘉越求着他们俩陪他玩电脑游戏。

    绿灯,她的贪吃蛇正好阵亡。

    林辜月叹了口气,开始随便点手机上的按钮消遣。

    这部手机是暑假初期,妈妈当作期末考第一名的奖励给她买的。

    其实林辜月,想要的奖励也不是这个。

    不过她还是在□□上给每个熟悉的人上发了她的电话号码,然后再一个个把对方回复的号码存了起来。

    林辜月翻了翻通讯录。

    她始终觉得很碍眼。

    关于这个列表里,少了叶限的名字。

    大白天,温澜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今天是录取结果的通知日。

    林辜月没有开灯,躺在她的旁边。

    “郑克一定考上了吧。”温澜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

    “我也不知道。”

    帆布袋里的小灵通“嗡嗡”地震了几下,林辜月打开手机,收到了来自郑克的短信:“辜月,我考上了。”

    “喔,现在知道了,他考上了。”

    温澜突然起身,吸了吸鼻子,向林辜月摊手:“手机借我。”

    她快速地打完字,又把手机丢回来。

    接着又缩了回去。

    林辜月很想没礼貌地掀起这被子。

    但显然,那也没用。

    被阴影笼罩的原因,不只是被子而已。

    林辜月看到手机里最上方一栏的短信图标打上了一个小勾,她点开发送栏。

    “太好啦!恭喜你!”

    最上面的一封写道。

    收件人是郑克。

    晚饭过后,林辜月很反常地拖着温澜下楼散步。

    躺了一天了,骨头都软了,走走也挺好的。温斓想。

    在林辜月家住的这些日子,她每一天都在做心理建设,去面对一个自己拼了命却落空了的结果。

    在她查到录取结果后,其实已经毫无波澜了。

    妈妈在电话里也很平和:“那就早点回家吧,你爸说去一中寄读的话,难是难点,但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叫你放心。”

    “喔。”

    电话挂断,她蜷在被窝里。

    温澜顺利地接受了落榜的结果,但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自己将仰仗最讨厌的人去往投机取巧的未来。

    她这几天,每天都会收到那个女人的短信。

    翻来覆去的辱骂,也绕不开“你自己没本事为什么叫我老公帮忙”。

    温澜也不喜欢那个女人,可她觉得这次她说得对。

    她确实很没本事。

    长按挂断键,她逃避地关机了。

    温澜见林辜月一路上时不时看手机,又东张西望的,心思也没在散步上,叹口气,便说:“不然我们回去吧。”

    “别呀,今天空气多好,是吧,哈哈哈。”

    林辜月干笑着。

    “你”

    字节刚从温澜口中滑出,余光看到一个瘦高板正的身影。

    “郑克。”

    温澜轻轻地念道。

    不远处的郑克摘下眼睛,一步一步地向她们走来,沉默且坚定。

    林辜月一整个暑假都没有和叶限有过联系,再碰面是开学报道的校门口,叶限披着绶带迎新,在给一年级的学生和家长指路。

    他的头发短了一点点,个子也高了一点点。

    除此之外好像什么也没变。

    林辜月故意地把鞋带解散了,站在叶限背后,又重新绑起来。

    等他指完路回头,她飞快直起身,似瞪非瞪地看着他的眼睛,大声说道:“早上好啊叶限。”

    一句带着愤怒和质问的问好。

    叶限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如此,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只轻轻垂下眼帘,平静地说道:“我妈在对面。”

    这情形她没料想到,林辜月吓了一跳,所有想问的话瞬间烟消云散,连用视线去对面探寻的勇气也没有,脚踩的地发烫般的难耐,她迅速地跑走了。

    林辜月书包在叶限的眼里很快地变小,他用指背揉了揉眼睛,忽然喉咙发痒,猛地咳了几声。

    旁边一起值勤的同学注意到,问:“没事吧?”

    叶限咧开嘴:“没事,就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哈哈。”

    接近正式开学的班会时间,来问路的家长和学生也越来越少。

    叶限看着校门口对面,无神地发着呆。

    那里并没有他妈妈,那只是一个他脱口而出的奏效借口。

    从小孩视角来看,其实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解决不了的事情。

    唯有一种,那就是大人的命令。

    叶限一度觉得他可以完美且隐秘地进行反叛,只要不被知道就好了。

    但总是事与愿违。

    图画故事里的冰淇淋狗和草莓兔,开拓蛮荒,击败坏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现实里的他,却不敢有任何的冒险,尽管他知道妈妈渗着血珠的手腕是一种要挟。

    他是全世界最懦弱无用的人了吧。

    林辜月写故事的时候,会把每一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写得明明白白,而生活里大多情况是“总之,就变成这样了”。

    这就是人们对现状的常用总结。

    林辜月也不例外。

    譬如,她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这半个学期一直都在和赵言冰、赵言清这对双胞胎玩。

    她在科学课本上,看到一个关于人类饮食结构的金字塔,她觉得人际关系也是如此。

    第三层是“认识你很高兴”,第二层是“幸好有你”,而第一层是“必须是你才行”。

    对林辜月来说,第一层的朋友当然是时洇、叶限和沈嘉越,无可置否。

    她曾经以为盛放会是第三层的人,直到体育课俩俩组队做仰卧起坐时,盛放没有理她,反而是双胞胎向她走来了。

    后来她发现,这对姐妹比想象中有诚意很多,会很坦白地和她说:“我们妈妈叫我们要多和学习成绩好的一起玩,所以我们来找你啦,而且你还这么好看。”

    林辜月也懒得追究“那如果我成绩变差了,你们还会和我玩吗”,少知道一点,心情应该会更好一点。

    归根到底,也是为了方便自己而已。

    金字塔的第三层,下半句实话是“不认识你也无所谓”。

    全班女生里个子第二高的林辜月被调到了第一排。

    想也不用想,这是因为优异的成绩,而得到的特殊照顾。

    她就此远离了许俊杰和后排那几个烦人的男生。

    可能是因为逐渐适应了环境,但大约更多是因为身边有了三三俩俩的同伴,和能够令人正眼相待的优点,“玛利亚”这个外号开始被看似亲昵的“辜月”所替代,身边更多的是一些对她友好善良的人。

    生活变得很好过,就像那些讽刺从未有过一般。

    “还好他的生日在周四,要是在周末,我觉得他妈妈肯定不会让我们去,就算让了,我也不想去,我好怕他妈妈。”沈嘉越说道。

    林辜月想起报道那天的情形,干笑着说:“我也是。”

    十月过半,林辜月和沈嘉越就开始讨论要怎么给叶限过生日。

    实际上,这个学期叶限连和他们碰面都很少,偶尔在走廊和校门口碰见的时候,才会象征性打个招呼,非常礼貌,非常生疏。

    沈嘉越说学校在筹备会正式展览在美术馆的少儿画展,叶限连暑假都一直在帮美术组老师的忙,现在快开展了,更是不得空。

    林辜月想了想,宽容地表示理解。

    当然,他们都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止于此,但那太复杂。一时间,他们很难做出一个很明白的总结,于是选了这个最浅显易懂的解释。

    最后,他们把叶限的生日会定在许愿池旁边,时间是午餐之后,午休之前的休息时间,沈嘉越负责带蛋糕和绑架叶限,林辜月负责准备礼物。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生日蛋糕。”

    林辜月看着手心里的三盒虎皮肉松卷,无语地看向沈嘉越。

    沈嘉越挠挠头:“你不是说不能让大人知道,我早上去安德鲁森买蛋糕的时候,哪知道没有大蛋糕了啊,那就只能买这个了。”

    “算了啦,反正我准备了特别特别好的礼物。”林辜月无奈地放进书包,“那你保证你等会儿绝对能把叶限带来,不然我会揍飞你。”

    “知——道——啦——如果我没有把他带来,我一定让你好好揍我。”

    林辜月噗嗤一笑:“知道就好。”

    林辜月到许愿池的时候,才想起来沈嘉越没买蜡烛,精挑细选地摘了几朵花和树叶,清洗完插在肉松卷上。

    “也蛮好看。”她自言自语地念着。

    看了几眼,还是没那么满意,正想着要不要用鹅卵石继续装饰时,沈嘉越的声音打断了思索:“林辜月。”

    她慌张地把肉松卷背在身后:“怎么这么快,我还没好呀!”

    说罢,发觉眼前只有沈嘉越一人。

    “叶限呢?”

    “你揍我吧,林辜月。”

    沈嘉越伸出手臂,眼角耸拉着。

    林辜月的心头隐隐发闷,沉默了几秒,又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对不起,真的没时间,对不起。’没了,这就是他的原话。”

    最后一个字节刚落,林辜月从余光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限。”

    惊喜之下,她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

    沈嘉越闻声转头,走到叶限身边,跳起来,手掌顺势借力拍向他的肩膀:“你耍我啊。”

    “抱歉,我来了。”他说道。

    他和煦地笑着,像是阳光下波光粼粼的许愿池水。

    此刻的叶限应该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了吧。

    林辜月想。

    三人把花瓣和树叶当作蜡烛,唱完生日歌后,沈嘉越老样子起哄喊着许愿。

    “算了吧,直接吃蛋糕。”叶限说道。

    沈嘉越和林辜月皆愣住,叶限率先咬下一口肉松卷,评价道:“好吃。”

    “为什么不许愿啊。”沈嘉越撇撇嘴。

    “愿望一定不会实现的话,那就不要许了吧。”叶限又咬了一口。

    “哪有什么一定”沈嘉越小声反驳。

    没有人接他的话,就这么一直保持沉寂。

    “过两周就到林辜月的生日了,时间好快,你打算吃什么?”沈嘉越觉得这种氛围实在很不符合他们的调子,随便找了个话题说道。

    “想吃火锅,也想吃烤肉。”林辜月回答。接着她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叶限,你会来,对吧?”

    “我妈不会让我去的。”

    “喔,也是,也是”林辜月失落地应道。

    “辜月,嘉越,今天谢谢你们。我还有句话想和你们说。”叶限低着头深吸一口气。

    接着,他抬头,面色镇定。

    “以后,我们就不要一起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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