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奇
苏岑趴在门上，费劲的朝外面望去。外面走廊上走来走去的人愈发多，她反倒不敢出去了。毕竟你不知道和你擦肩而过的人是不是阳性，万一感染上病毒，对于正生病的宋惜来说，那可是雪上加霜。所以需得找个没多少人的时机再出去。
李不言一边用指腹摩擦着笔盖，一边不自觉的盯着42床的房门看，直到对上对方不经意间投过来的视线，他才移开，然后仿若无事的打医嘱。
“要不然咱们点个外卖算了。”离开房门的透明窗，苏岑拿起手机滑动。
徐女士一边滑动手机，一边问：“那得多少钱？”
“没事，我本来就还有优惠券，不花也是浪费了。”
“行吧，随便买点凑合吧。”
要不是因为中午医院的饭菜过于清淡，她也不会动外卖的心思。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点外卖也是一项技术活，不仅需要考量外卖的单价，还需要加上配送费，包装费，还需要看有哪些商家是能够使用优惠劵的。再三斟酌之后，苏岑点了两份卤肉饭，是相较之下比较划算的饭食。
因为配送员的紧缺，配送时间整整花了一个小时。
外卖员不能进医院，苏岑只得下去取。傍晚的寒风摄人心魄，苏岑拢了拢衣领，一手拎着外卖，一手拢着衣服。
走到电梯处的时候，电梯刚好到。她走进电梯，瞬间温暖了很多，跟在她身后进电梯的是穿着普通护理服的李不言。但仍然带着护理帽和口罩，所以完全看不清面容。
苏岑站在电梯右边，李不言站在左边，他斜着眼睛瞟着苏岑，看她黑色的渔夫帽和垂在脸庞的两根辫子，看她有些掉色的黄色灯芯绒外套，看她左手拎着的外卖和冻得发红的小手。感受到炽热的视线，苏岑抬起头。
李不言忽然有些慌乱，他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爱好偷窥的变态，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奇，好奇她怎么这么小就有了小孩，好奇她为什么离婚，好奇她的工作，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他不能去了解，至少现在不行。
“42床还发烧吗？”李不言故作镇定。
“嗯，今天还是反复发烧。已经吃了两次退烧药了，但是过不到两个小时又烧起来。”
“多注意物理降温，反复发烧说明在恢复。”
“哦，知道了。”
叮！
电梯到七楼了，苏岑朝李不言点点头之后，出了电梯，李不言紧随其后。
李不言回到岗位，认真核对医嘱和液体，并且处理好所有行政工作。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深夜了。走廊上走动的人开始减少，只有偶尔过来叫护士去取针的家属。推着去取针的时候会路过42床的病房，他不自觉的从玻璃窗瞟进去，看到苏岑将电脑放在床边，她则坐在凳子上，双手灵活的在键盘上敲打，不时还拿出一叠纸来对照。
他突然想到某一次从女护士的口中听到的，认真工作的男人特别帅。他在想，无论男女，认真工作的样子都很迷人。
“李护士啊，今天下午那个什么布地奈德，弄撒了一管，明天能不能麻烦你再给我们开一管啊？”
李不言熟练的取下液体之后，点了点头：“我会跟主管医生反馈。”
“谢谢奥。”
“没事，要注意让他多休息，多喝水。”
“好的，好的。”
回护士台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面的病房里蹑手蹑脚的走出来，走到安全通道去。他推着操作车路过的时候，侧过身看了一眼。
苏岑抱着电脑，噼里啪啦打个不停，耳朵里还插着耳机。
“今天实在是不行了，写不完，明天吧。你看看能不能拖拖。”不知道对方回了什么，她又补充，“嗯行。我尽量。”
“好，一定，一定。”
挂了电话的苏岑叹了口气，她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几个，这样就能同时做很多事情了。
李不言没多做停留，推着操作车径直离开。
凌晨一点，到了宋惜最后一组液体的时间了。李不言走进去之后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楼梯间回到房内的苏岑，但她仍然还在奋力的敲打键盘，清脆但不大声的键盘敲击声在房内游走。他推着操作者走到苏岑跟前，看到来人，苏岑赶紧让开位置，并且走到病床一侧准备着。
徐女士在另一张病床上，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头。
李不言熟练的手法让熟睡的宋惜没有一丝难受，完成之后，他将宋惜的手调整好位置，并且嘱咐苏岑：“要注意她手，不要压着了。”
“嗯。她有多少瓶？”
“就这些。”
“哦，行。”苏岑轻皱眉头，这两天的作息让她甚是疲惫。
李不言还是没忍住：“不早了，还工作呢？”
可能是没想到素不相识的人会开口问她工作的事，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更好的说辞，只能胡乱凑合回答：“啊，嗯，是啊，还有点没写完。”
“凌晨了，还是多注意身体。”
“嗯，我想着反正要守着液体，顺道再写点。”
李不言抿抿嘴，犹豫着，试探的，轻轻的说：“你放心，我会过来看着。”
“啊？”
“巡房，我会每个房间每个房间看，所以不用担心，可以休息。”
“奥，那，那谢谢。”
不知所措的苏岑假意收拾着电脑电源线，而故作镇定的李不言则推着操作车缓步离开。
突然这样说，她会觉得很冒昧和奇怪吧。李不言这样想，但其实苏岑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在休息和继续之间纠结，答应了余年必须在明天下午三点前交稿，虽然只有复盘，但仍然不想将稿子都拖到未知的明天。
干燥的环境让苏岑鼻子有些刺痛，她收拾了电脑之后，用水盆接了很多水放在床下，希望能够提升房间的湿度，但作用看起来并不大。
路过42床房间的李不言透过玻璃看到苏岑已经收拾了东西，躺在宋惜的身旁了，感应到苏岑之后，宋惜紧紧握着苏岑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让苏岑不敢动作太大，生怕吵着。
巡房的李不言非常尽责，一间房一间房的看。儿科和别的科室不同，因为儿童深夜还有一次液体，所以往往会发生家属睡着而忘记关闭输液管的事情，所以对于儿科护士来说，深夜巡房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步骤。
他轻轻推开42床的房门，房间很暗，只有徐女士那边昏黄的床头灯还亮着。李不言走到宋惜的床边，苏岑睁开眼睛，发现输液管没有液体滴落。